作者:穆瞱
而且眼看她在城里的名声也要坏了,难道王嘉丰拖着她,就是想要拖到她不得不入府?毕竟这种事情,总是女人吃亏得多。
林泱泱心烦意乱,对王嘉丰生出许多不好的猜测。如果问陈氏的话,其实王嘉丰没想那么多,他纯粹就是没把任何人放在心上,所以做事情只图自己开心而已。
说白了,他看上去是个做事稳重有条理的人,事实上其实非常任性。不任性那也不可能做出不跟家里报平安,任由家人发丧的事情。
也就在这个时候,柳临下定决心回家跟柳夫人说想要跟林泱泱提亲的事情,结果却遭到了柳夫人的反对。
柳临并不是柳家主支,他的父亲是柳家主的弟弟,长辈去世以后被分了出来,拿了家里两成财产,虽说不愁吃穿,但跟柳家本家是不能比的。
后来柳临父亲早逝,柳夫人更是做梦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考上功名,然后让家里从商家变成官家,可说柳夫人一生期盼都在儿子身上。
林泱泱不过是个女大夫,要说医术多好她是不信的,只是女大夫可以做到一些男大夫不好做的事情,所以城里许多夫人的女子病都是林大夫治好的。
林氏医馆,其实还是靠着坐堂的那位老大夫撑着。
现在眼看自己儿子已经是秀才,加把劲儿就是举人,举人已经可以候官了,如果柳临考不上去,只要花点银子疏通也可以当一地知县。
柳临是柳夫人此生希望,考上以后休妻另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但现在柳临正好丧妻,这继妻的人选自然得好生挑选。
林泱泱她也知道,城里名声很大的女大夫。但她的名声不是因为医术,而是因为她跟王家大公子各种纠缠的二三事。这种姑娘娶进来,柳临还能安生念书吗?
总之柳夫人不赞同。
柳临从来没想过母亲会拒绝,印象中母亲对他总是慈爱温柔,就算对他的决定不满,顶多也就是温和劝说,可这次柳夫人的反应竟然非常激烈。
“你要是想要娶那个女大夫,我就回老家去,从此眼不见心不烦。”柳夫人没有大吵大闹,只是特别冷静果断的说着。
“娘,林大夫是个温柔女子,有个大夫在家里,难道不是更放心吗?”柳临说。
“她跟你门不当户不对,王大公子跟她纠缠许久,家里妻妾都有了,对着她依旧不明不白,难道你不晓得这是什么意思?”柳夫人不许。
“那是因为林大夫她不愿意做妾。”柳临无奈的说。
“不愿意做妾?”柳夫人好笑:“不愿意做妾,那倒是离人家有钱公子远一点。不愿意做妾还跟人出入亲昵,这不是当什么立什么吗?”
“当初他们会相识,那是因为王大公子受伤,林大夫只是救人而已。”柳临说。
“她这套说词,也只骗一骗你们这些蠢蛋。”柳夫人说:“他是脚断了,又不是手废了,找个人帮忙弄个男大夫来治伤很难?给家里报个信很难?明明是他自己见色起意,也不怕以后成了跛子。”
“那也跟林大夫无关!”
“无关?二十大几的有钱公子,身上穿着绸衫,腰上挂着玉佩。普通农家都十几就该成亲了,二十大几的有钱公子没成亲你信不信?就算有各种意外状况,一开始林大夫也不该觉得这位公子没成亲!”
柳夫人连珠炮似的:“既然判断人家应该是成过亲的年纪,连给他家人报信,找个高明大夫照顾的点子都找不着吗?还说没想做妾?那她是想做外室?
就算她傻,那时真没想到,那进城以后她眼睛瞎了,不知道人家成亲了?不想做妾还跟有妇之夫走那么近?那她是想怎样?想找个跟你一样的傻瓜接盘?”
“我……他们一切守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柳临辩解道。
“春香楼里的芍药姑娘也是清白的,你怎么不娶她?”柳夫人冷笑。
“娘,您这样说太过了。”柳临有些生气。
“反整我不许。”柳夫人说:“她的名声太坏了,所有人都在看她怎么收场,你要是敢去做那个冤大头,我就带着孙女回老家去。”
说完柳夫人扭头就走了。
柳临:万万没想到。
因为母亲阻止,柳临只得减少了去医馆的次数。不是被逼到一个程度,人不太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在原来的命轨当中,三人之间的纠缠让柳临身心具疲,最后他想出了一个让自己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林泱泱也得偿所愿的法子。三人之间的纠缠彻底落下了句点。
他会那样冲动,大概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希望,林泱泱会一直都是他心中天边的那轮明月。
但现在的状况……说实话,柳临很清楚,只要他愿意,林泱泱有很大的可能会答应。易得手的,就没有那种非得做点什么的紧迫感了。
林泱泱在家里懵了几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状况很不妙。
她之前到处说自己不肯为妾,但王家丰妻妾都有,眼看很快就有七个孩子。她正痛定思痛的想着把目标转移到柳临身上好了,接着她又发现柳临最近也很少来找她了。
然后柳夫人竟然开始放消息说想要给柳临相看继室人选了。
林泱泱虽然一直说自己对柳公子只是朋友之情,至此也觉得自己被全世界背叛了。
第223章 被恶毒的原配(六)
林泱泱大概是痛定思痛, 开始打算要跟王嘉丰有个了结。大不了她不嫁人,但无论如何不能被关进后院。
她对王嘉丰提出了以后保持距离,王嘉丰对她还热乎着呢,就对她说:“女子生育犹如一脚踩过鬼门关, 你当真不再等等?”
这话几乎就是明说陈氏会死于生产了。
林泱泱听得心头一跳……但她还是下意识的说:“你不要胡来, 你那样多女人,说有多喜爱我都是骗人的, 现在因为你我都回不去村, 如果你真的有那么一点喜爱我, 就不要逼我!”
说完反手就把王嘉丰给关在门外。
这段对话包含王嘉丰接下来的安排,陈氏都从猫儿的口中知道了, 她等着看林泱泱的应对。如果林泱泱还有那么一点善心,接下来的日子里头她就只针对王嘉丰。
可惜等来等去, 等到自己都邻近产期,林泱泱一样的过日子,王嘉丰一样的日日去纠缠。
就在快要到产期那几天, 陈家夫人突然上门来, 说是在生产前陪一陪女儿。当晚母女两睡一个屋, 结果到了半夜就说要生了。
陈氏在陈夫人所在的厢房待产,并且让陈夫人把那几名被收买的产婆给压住了,顺便还把产婆身上的药物跟大厨房端来的活血汤都保存好,直接放在一旁。
陈夫人身边带的两个婆子其实就是产婆, 因此陈氏生的有惊无险。
次日大早,王嘉丰收到消息的时候,是陈氏母子平安, 并且陈家主夫妻有事情要跟王家谈。王嘉丰他开始有不妙的预感。
大堂里头, 那几名被收买的产婆、丫头, 以及收缴出的活血汤都被放得好端端的,甚至还有产婆跟丫头几人画押过的供词。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王嘉丰到的时候,王家主几乎按奈不住就想要冲上前揍死这个逆子。
“岳父,岳母。”王嘉丰一礼。
“可当不起。”陈家主说:“既然王家少主对我女儿这般不满,那今日我是打算两家和离,把女儿跟外孙带回去。”
“那是我王家的嫡长孙,哪有让你们带走的道理?”王夫人首先表示不满。
“那么我们公堂上见。”陈家主也不废话,手一挥就带着人起身要走。
“亲家等等!”王家主说:“不需要如此,丰儿被鬼迷了心窍,一时想差了……好好说他会改的。”
“没兴趣等他改。”陈家主面无表情:“要马见官,要马和离,孩子我们带走。”
“岳父?”王嘉丰看着眼前阵仗,后背冷汗涔涔……那样隐蔽的吩咐,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出面,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其他的话我也不说了,王嘉丰,我把如宛带走,你想要娶谁随你便。”陈家主说:“你要是不准,你就去大牢里头反省。”
王家主连忙说:“我们愿意赔偿!王家是真心想要跟陈家结亲的,您想要怎样的赔偿尽管说!”
陈家主嗤笑:“那我要你陈家所有的铺子。”
王家主抿唇:“亲家,我们是很有诚意要谈的……”
“嫡长孙的意思不就是家业继承人吗?你把家业都挂他名字,写好契书,如果他死了家产捐给善堂,这般我就把孙子留下来。”
陈家主又说:“只是女儿我还是要带走的,没见过这样欺负人的。让人假守寡不够,还要在产台上要人性命。你王家少主冷心冷肺,我陈家却不是如此。”
王夫人连忙说:“这不是王家的意思,只是孩子不懂事。”
“不要说那些没用的。给你们两刻钟决定,不肯我们就报官。”陈夫人开口。
女儿前几日传信给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吓傻了。不过是生个孩子,弄得像是朝堂夺嫡,他王家不过是在府城有那三分影响力,真当自己是天下第一了吗?
陈家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凭什么要让王家这般糟蹋?婆母不慈,丈夫冷血,看上去表面光鲜的,內里却这般令人失望。一窝子驴粪蛋。
王家主还想说点什么,然后看见王嘉丰一旁沉默的站着,开口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供词上会说是我,这些人我都没见过。”王嘉丰自然不可能承认。
“因为是你身边的青竹的二叔去谈的,所以你觉得他们不会知道背后的人是你?”悦耳又带着点虚弱的女声一开口,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王夫人连忙上前:“如宛,你刚生完孩子,怎么不好生休息?”
“夫人,我深怕闭上眼睛再也睁不开呢。”陈氏笑笑,从春凳上挪起身,坐到自己亲娘身边。
“王嘉丰,青竹跟他二叔已经让我抓了。要是午时和离书没有送到衙门,那两位就会被送去衙门。”陈氏说。
“你……你早知道?”王嘉丰不可置信。
“你还要写下契书,王家现有的铺子三分之一改在他名下,从此我们母子跟你断绝关系。”陈氏说。
“这不可能!”王嘉丰果断拒绝。
三分之一?那可是十几间铺子。他自己手上都没那么多。
“爹,把证人带走吧,午时一起送去衙门。我和离不成,守寡也是一样的。”陈氏轻轻说:“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守寡,熟能生巧。”
陈家主也不拖泥带水,直接站起身要走。
王家主坐不住了:“这样,三分之一的铺子太多了。我愿意分十间铺子到孙子名下,如果如宛没精力管,我也可以帮着管,所有收益都给如宛。断绝关系这种话就别说了,好歹血脉亲人,这关系要怎么断?”
“不用你帮忙管,我有爹有兄长,平日也自己管着自己的嫁妆铺子,十间铺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数目……”陈氏说:“如果不是急着跟王嘉丰撇清关系,我也不会这样爽快。十间铺子,加上和离书跟断绝书。这是我的底线,不然我担心有人觊觎孩子的继承权对孩子下毒手。”
王夫人眼见老爷就要同意,急得都站了起来。
今天一大早生孩子,才刚起床陈家夫妻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大孙子出生到现在她都没抱过,然后就要断绝关系?
王老爷对妻子也是了解的,但儿媳妇对自家怨念已久,回来这一年多,儿子对儿媳妇的敷衍冷待摆在那,如今都要人性命了,脑子正常的都不可能会和解。
况且说是写了断绝书,他们真的找上门难道孙子还能不理会?
于是他一抬手拉住了妻子,然后压着儿子写了和离书跟断亲书。等陈家去衙门拿回自己的婚书,开始打包嫁妆了以后,才开口讨要那几个稳婆跟丫头。
陈老爷倒是没有扣着人不放,那几个稳婆本来是自由身,他也没理由扣押。至于那几个丫头,本来就是王家的人。那些供词给了也没关系,他又不是让他们只写了一份。
陈氏跟孩子就这样第一时间带着十间铺子跟婚书离开了。嫁妆由陈家夫妻负责监看收拾,她是真的累,如果不是因为想要把事情在今天处理完,她也不可能强撑着出房门。
陈家女嫁妆很多,光是收拾跟搬运就花掉一整个白天,王家夫妻眼不见心不烦自己避开了。等到下午嫁妆开始出门的时候,王老爷才想起来:“亲家……陈老爷,还有那位青竹跟他二叔……”
“青竹是你王家的奴仆,晚点自然是会送来,只是那位二叔已经是我府中长随,抱歉不能给你。”陈老爷木着脸说:“只要之后你们别使什么手段来纠缠如宛跟孩子,两家自然相安无事。”
王老爷脸上狰狞了一瞬,然后说:“陈老爷,你这可不厚道,说到底联络人是这家伙,你捏着他就是捏着我王家把柄。我赔上了大孙子跟十间铺子,您这岂不是出尔反尔?”
“我女儿性命就值十间铺子?”陈老爷不客气的反喷回去:“如果不是如宛急着跟你家断绝关系,十间铺子算个屁?”
王老爷内心着急,青竹二叔捏在陈家手上,根本就是个不稳定因素。
“要不,我再给你们五间铺子,你把那青竹二叔交给我?”王老爷说:“十五间已经超过王家三分之一的铺子了,就一个要断绝关系的奶娃娃来说,那已经非常多了!王家未来还会有别的孩子,这是我能出的最多了!”
陈老爷沉默下来,貌似思索。其实之前女儿就跟他说,如果那位青竹二叔能卖上两间铺子就可以放手。毕竟两家实力差不多,可不能真的赶狗入穷巷。
“那行,不过这五间铺子你得放在如宛名下。”陈老爷想一想,放孩子名下不算什么,拿在女儿手上才是保障。女儿跟外孙自己有银子,就算和离归家,儿子儿媳妇也说不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