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三?人说着,只又回了书房里去?。
左不过就是说当下?会试,还有周梨打算继续在这上京做些小生意罢了。
她想来想去?,自己开店什么的,都不理?想,所以更倾向于投资,但这就有些考验她的眼光了。若是选了个垃圾股投资,回头怕是要亏得一个字儿不剩下?,所以这生意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起来的。
又已经是腊月了,这上京的冬天比芦州冷多了,今儿一早还飘起了些细雪来,她匆匆忙忙地?去?成衣店里给白亦初和挈炆挑了氅子,另外又多储备了些碳,雇了几个脚夫挑着送家里送去?。
这些都是上好的银丝碳,她舍得花这个钱,到底是害怕白亦初和挈炆这考前出什么问题,所以样样都挑最好的。
买官买州府的钱她是没?有,但是这点吃穿用度的银子,是绰绰有余的。
将家里这些都备好,才叫萝卜崽去?给柳相惜送个消息,好叫他?知道,这里也已经安妥了下?来。
萝卜崽虽是白亦初的小厮,但因白亦初总是在院子里,也不出门,所以他?也就没?有寸步不离跟着,更何况白亦初身边还有韩玉真。
因此?萝卜崽这几日里,天一亮就到处去?这上京城里转悠,不过几天的功夫,大?大?小小的街头巷子都被他?摸了个清楚。
加上从前本就自小生活在那市井中间,上至达官贵人,下?到三?教?九流,什么他?们都见过。
所以也是借着从前那做乞丐的经验和身份,很?快便同这里的小乞丐们打上了交道,也是替周梨打探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回来。
便是周梨都忍不住夸他?,“果然三?百六十行,这行行出状元,你做个乞丐都这样优秀,想来往后长大?了,不管做什么,都会有些成就的。”
萝卜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是周梨这话也激励了他?。
他?想阿梨姐说得对,做个乞丐自己都能做得这样好,那将来留在阿初哥身边,现在是个小厮,往后就是长随,再往后就能升级做大?管家了!
想到这里,于是乐呵呵的,得空了就赶紧找简单的书本瞧。
周梨见他?这般用功,心?里是乐得欢喜的。反正还是那句话,没?有机会去?走遍这大?江南北,那就看很?多书,从这书里看世界万千。
所以这日去?接顾少凌,也就没?喊萝卜崽,只叫他?在家里安心?看书,自己与挈炆,再叫上殷十三?娘,三?人一并去?了北城门。
齐州豫州皆属于北方寒凉一带,所以自是从这北城门进出。
他?们来得算是早,等了小半个时辰,坐在外面?车辕上的挈炆才朝马车里面?抱着手炉取暖的周梨喊,“你过来瞧,那个是不是?”
他?们将马车停靠在这城门边上,因这上京的天气冷,又总是挂着刺面?的寒风,所以周梨和殷十三?娘都坐在车厢里。
如今得了挈炆的话,周梨只觉得好笑,一面?从马车里探出头,“这不过是分别一两年,不是十年八载,你怎就认不得你自己的手足兄弟了?”
说着,顺着挈炆的目光朝那乌泱泱的人群里瞧去?,只见着一个头戴着斗笠的劲装少年郎,只不过那脸颊有些黑,棱角分明又凌厉,所以即便那在斗笠下?露出的半张脸有着些许顾少凌的影子,但因为没?有顾少凌的温润,周梨也懵了。
只忍不住拿胳膊肘推了一下?身前的挈炆:“这,是不是他??”
“我觉得有一半是……”挈炆说着,“要不我下?去?看看?”又怨那人戴着个斗笠,若是摘了,必然是能认出来的。
“好。”周梨
应着,一面?盯着那人瞧,只见对方东张西望的,似乎也是在找什么。
转眼间就见到挈炆朝那人走了过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然后那人回过头来,露出的半张脸上满是戒备之意,更是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挈炆的手,有要将他?过肩摔的趋势。
不过下?一瞬,那人就转而握紧了挈炆的手,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
周梨见此?,不由得嘀咕一声,“还真是……”这军营也太磨人了吧?顾少凌一个温润公子,如今竟是变得了这般样子。
而不多会,他?二人也结伴而来,等上了马车,顾少凌才将头上的斗笠给摘了去?,只往车上一挂,“阿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周梨笑着,“冷么?”然后将一个手炉塞给他?。
顾少凌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来,“这算什么?你们不知道豫州一年四季里,压根就没?春秋一说,只有冬夏两季,过了那夏天,就是漫长的冬季,尤其是到了九月,那雪就开始落了,然后得等三?月初才会开始融。”
可?即便如此?,生在那白茫茫的世界里,他?还是变得黑黝黝的。
殷十三?娘见他?们故人重逢,有那说不尽的话,便来赶车,只叫他?们都到车厢里去?。
这上京对于女?子的束缚,倒不如芦州,街上多的是能瞧见骑马的女?子,所以周梨和两个要好的朋友兄弟在一个车厢里,倒没?有什么。
反而是顾少凌看到殷十三?娘,十分诧异,等进了车厢就迫不及待地?问,“哪里找来这样厉害的练家子?”
“说来你怕是不信,就在牙行里呢!”周梨如今都觉得,是自己的运气好,也多得阿平哥的照顾,不然是真错过了殷十三?娘这个厉害的护卫了。
顾少凌果然是不信,“你少在这里唬我,如今我顾某人也出过门见过世面?的。”
不想竟然听挈炆说:“就是牙行里的,阿平哥见着好,专门劝了阿梨呢!”
顾少凌不由得露出满脸的震惊之色,“现在的江湖这样难混了么?这样的高手都要沦落到牙行里去?找生计?”他?本来还打算等白亦初会试殿试都结束后,就去?行走江湖……
现在看到殷十三?娘,不免是心?生退缩之意。又问了许多武庚书院的事?情,得知清风书院如今已经到了那没?落的边缘,有些惋惜,“我要是在芦州就好了,叫他?们当初耀武扬威,还以清风书院的学生为荣,如今只怕是恨不得甩脱曾经在清风书院待过的记忆吧。”
“倒没?有那样夸张,也不好一杆子打翻一船的人,那清风书院里不过是良莠不齐,其实好先生好学生也是有的。”挈炆的评价倒是十分中肯。
说了一会儿这清风书院,周梨才得空问起顾少凌,“此?番从军中出来,可?有什么打算?”
顾少凌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原本还想仗着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去?行走江湖,如今看来,怕是也不成。”随后换上一张讨好的嘴脸,“阿梨,我晓得你十分有钱,要不你看看,留我在你家中做个护卫,咱们熟人熟事?,你也不用对我有半点防备之心?不是?”
周梨见他?那黑黝黝的脸庞,不禁朝后避开了些,“你倒是会盘算,白吃喝我我的就算了,还想要我给你拿钱花。”
“那你看我这堂堂三?尺男儿,身上总不能一个字儿都没?有吧?”他?嘿嘿一笑。
不过别说,周梨身边本就缺人,如今他?要留下?来,是再好不过的。
三?人说笑着,这原本觉得久远的路,倒像是一下?就缩短了许多,很?快便到了银杏街的家里。
亏得早前晓得他?要来,专门留了一间房出来,如今他?来了,也是将这整个院子都给住满了。
和白亦初又许久没?见,几个是少不得一头扎在书房里说个天昏地?暗的。
晚饭催了两回,三?人才从中出来,仍旧是说着些旧事?。
直至晚饭过后,周梨拿顾少凌一路车马劳顿为借口,早早将他?赶去?了房间休息,这才得空和白亦初说话,“可?是提了李司夜?”
白亦初颔首,“这仗要打的话,早便打起来了,如今这样拖下?去?,大?家眼见着在战场上也挣不得功勋,都在想办法从上头下?来。”
“那李司夜不是十分得霍南民的宠信吗?他?该不会也要回上京来吧?”没?有真正的功勋在身上,他?回了上京,一下?就要被打回原形。
白亦初则摇着头,有些担心?,“他?要来上京了,怕就是年后的事?情。”
“这是为何?”周梨也一下?激动起来。
“霍南民将霍莺莺许给了他?,所以这年后就会回来准备亲事?。”到底还是要同这人碰到面?了。白亦初倒不是怕李司夜,他?是担心?周梨的安危。
周梨早在陈老太太的用心?教?导下?,不但是学了这上京的规矩,还将这些数得上名号的人家都给了解了个大?半。
所以听得白亦初这话,不禁有些疑惑,“霍莺莺?”
“嗯。”是顾少凌探来的消息。
“可?是此?前不是说,要将嫡女?许给他?的么?怎么变成庶女?三?姑娘了?”也是亏得陈老太太,所以周梨对于将军府的人口脉络,也是十分了解的。
白亦初倒是没?关注这个,当下?听到周梨的话,也有些诧异。不过旋即笑道:“他?既娶的不是嫡女?,是这庶女?,那他?的命运是不是就改变了?再没?有从前那样莫名其妙的好运?”
周梨心?说还真有可?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决定?明日让萝卜崽去?探一探,自己也想办法四处打听打听。
于是接下?来几日,白亦初和挈炆只管在家里看书,周梨只喊了顾少凌,连殷十三?娘都不带,便出门去?。
上京的小姐们管束不如地?方州府那样严格,便是这寒冬腊月里,也总能是在各大?酒楼或是首饰坊成衣楼附近看到。
周梨也就组专门挑了这些个姑娘们最喜欢逛的九宝玲珑街。这里听说原来是有一座寺庙,庙里有一座不知是哪一代方丈的舍利塔,修建得十分华丽,称作九宝玲珑舍利塔。
但不过后来改朝换代,这寺庙也随着前朝一起淹没?成为历史,唯一留下?来的,就是九宝玲珑几个字,成为了这条街的名字。
而这条街上,多的也就是那些首饰楼,或是卖成衣,还有各州府衣料胭脂等等的铺子,还有不少酒楼,甚至还有两家戏园子。
倒是像极了周梨那个世界的步行街。
她便在这里一处酒楼挑了个临窗的位置,然后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贵族小姐们每日挑挑拣拣,累了就上这酒楼来吃吃喝喝。
顾少凌一开始觉得能瞧见这么多姑娘家,还能明目张胆看,十分新?鲜。但这一连着看几日,也是觉得眼睛有些疲劳了。
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里的茶盏,“阿梨,你都不觉得厌么?”
周梨正吃着小点心?,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年轻少女?们,“看美人怎么可?能会觉得厌?”倒是怀疑地?看了看顾少凌:“兄弟,你很?不对劲啊。”
顾少凌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周梨那眼神和话语里的意思,一时暴起,“你差不多得了,这就好比山珍海味,天天吃谁不嫌腻?”
“吴大?人就不嫌,我们来上京的时候,他?又重新?纳了一门美妾呢!”
顾少凌嘴角直抽搐,“他?就是个老色胚,你居然拿我和他?相提并论?”不过身体是真好。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得楼下?传来女?人家的吵闹声,两人顿时都掩不住一颗八卦的心?,纷纷朝着窗外探去?。
只见对面?那首饰铺子里,不知道是谁家的两个小姐因为一支簪子起了矛盾,如今正是唇枪舌剑争锋相对。
顾少凌忽然就来了精神,“你这里等着,我去?细细听。”然后咚咚跑下?楼去?,不一会儿周梨就看到他?出现在对面?的首饰铺子里,一面?佯装挑选首饰,一面?立着耳朵仔细听那两姑娘争辩。
周梨见这一幕,不禁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听得邻桌上,也传来一阵笑声,她不禁扭头瞧去?,正对上一个红衣姑娘。
那姑娘倒是个自来熟的,见周梨看她,只道:“你这个兄长好生有趣,等他?回来了,一会儿也叫我听听,他?从下?面?听来了什么。”
周梨却是颇有些尴尬,一面?点着头。又见那姑娘衣衫华贵,显然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刚才还有个小丫头伺候在她跟前,却叫她打发着去?给买糖炒栗子。
按理?,也是快回来了。
而也随着周梨点头,她便凑了过来,和周梨一张桌子坐下?,“我听你们说话,不像是本地?人?我猜想,你们家里必然是有要参加春闱的学子吧?”
她倒是聪慧,但又因过于热情了些,叫周梨有些防备起来。不过她老早就是个喜形不于色的人,面?上自然是不会露出来,眼里也有着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烂漫,“你好聪明,我陪着未婚夫一起来参加春闱呢!你家里也有兄长要参考么?”
那姑娘闻言,一副果然叫我猜中了的得意样子。不过旋即反应过来周梨是陪同未婚夫来的,便只热心?道:“这满上京的姑娘,一个个都好生无趣。”说罢,拿下?巴指了指对面?吵架的两位小姐:“你看她们,竟是为了一支簪子,就争个面?红耳赤的,也不怕丢了人。”
随即又转回来看着周梨,“我虽不知道你未婚夫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可?是这历年春闱,放了榜后,多的是那榜下?捉胥的,你到时候可?要将人看紧了。”
周梨闻言,心?说这也不知是谁家小姐,这般热心?肠。一面?点着头,“多谢提醒。”
但对方却觉得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我可?没?同你玩笑,大?前年的时候,我就看着一个进士,因有几分好样貌,便让
一位尚书家里抢了去?,十几个家丁壮汉,叫他?挣扎不得,他?那书童当场就个急得晕了过去?,险些叫人给踩伤了。”
后来万幸那进士倒是个坦白人,家中早有妻子,如今已是身怀六甲,那位尚书郎家才放了他?走。
周梨听在心?里,当下?已经打定?了主?意,到时候不叫白亦初自己去?看榜不就好了。
反正白亦初那张脸,也不宜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两人正说着,这姑娘的丫鬟就来了,果然那怀里抱着一包还热气腾腾的糖栗子。
只不过见到自家小姐跑到人家邻桌来,急得不行,直跺着脚:“小姐!”
但是她们家小姐不为所动,反而从她怀里将糖栗子夺了过来,只分给周梨,“我每次来这九宝玲珑街,就是为了吃口他?们就的糖栗子,可?好吃了,你快尝。”
“多谢。”周梨谢过,余光却见她家丫头一脸的着急。
偏偏她们小姐心?大?,一点没?有要回自己桌上的意思。
丫头没?法子,只能侯在她身边无奈叹气。
周梨一见这光景,只怕这样的事?情已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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