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更何况还险有性命之?忧。
也不敢叫周梨出门去,元宝街那边的院子,就只让顾少凌和阿叶过?去收拾。
到了中午时候,萝卜崽终于?回来了,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阿梨姐阿梨姐,那人的身份出来了!”
周梨原本和白亦初在书房中的,一听得他喊,忙走出来问。
萝卜崽都顾不上?喝口水,便将自己?从衙门里打听来的消息一一传达与他们。
“那人招了,想是因昨儿吞了那许多污秽物,又是叫衙差大哥他们挑着去的,被颠着了,刚进衙门就吐得不行,那时候整个衙门里是恶臭熏天,气得衙役们一个往他背上?按打了两棍子,要他老命去!”
他自己?实在忍不住,只先招了那日在市场人同人起口角,不小心捅了杀猪匠一刀,然?后跑了,自此后便躲在家?中闭门不出。
又说他家?中还有媳妇,丈母娘和岳父老大人,以及小舅子。
小舅子因认得几个字,在一家?小铺子里做账房。早前家?里也全靠他一个人撑起来,如今他冲动?犯了案子,大家?也不敢将他打发出去。
衙役问他怎么又出来了,还跑到状元公家?里闹,不想那大汉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来一般,一面大叫起来,说自个儿是状元公的亲戚,是状元公的姐夫。
周梨一听到这里,一时触起霉头来,“那人不是许二德吧?”许二德早就杳无音信了,也没这样大的块头。
白亦初摇着头,“他叫什么名字?怎和我?等扯上?了关系?”
萝卜崽只赶紧解释,“说姓武,家?里排行老大,都管他喊大郎,岳父姓周,是原籍芦州,当年逃难到这上?京来的。”一面看朝周梨:“说是阿梨姐你的亲叔叔。”
这是七年不见了的人,这些?年又一点音讯都没有,周梨都快将这周老三一家?忘记了。
又想起对方当时欺人,周老大刚走,就想打自家?房屋的主意,只道:“我?们这个周家?,如今除了我?姐姐之?外,便是在老家?看着祖坟地的堂兄周天宝了,旁的是一个不剩了。”
周老二他们虽还在,但在齐州那边,叛徒呢!和他们断绝关系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去攀附?
又道:“他说是,他就是了么?有本事?去将祖宗书谱给拿出来,不然?怎么作数?我?要真是认了,但凡芦州来说是姓周的,都同我?是亲戚么?”
周梨是断然?不会给他们一点同自己?扯上?关系的机会,她了解那一家?子的人。一个个贪得无厌的,真招惹了,怕就是难填的无底洞,没准往后还会牵连白亦初呢!
所以这个亲戚,是如何也不能认。
白亦初也附和道:“若是衙门那边来求证,就这般说。”
萝卜崽笑着:“哪里需要这样麻烦,衙门里可不信他的鬼话,更何况他们的原籍芦州那边早没了,如何去查?反而当他们做那癞子来打整,毕竟阿初哥你才中了状元,那想要碰瓷的多了去,衙门的人不知道见过?几多呢!”
他们原籍在那边早就已经没有了,毕竟这已经过?了许多年,八普县那边当时又闹了几回灾啊暴民什么的,该烧的不该烧的卷宗都烧了个干净。
所以如今只凭着他们一张嘴,哪个能信他们嘛?
于?是周梨也放心了许多。
却不想这傍晚些?,便有一对老夫妻找上?门来。
周梨硬是怎么都没认出他们,是当年那个嚣张跋扈又高高在上?的三婶杨氏,和攀附老丈人家?的周老三。
两人都垂老得不像话,按理也才最多不惑之?年罢了,却是已经白了头发,满脸的皱纹,穿得也十?分不体面,破衣烂衫,还脏兮兮的。
见着来开门的帮佣王媳妇就给拉住,“阿梨啊,你怎么能这样狠心,那可是你宜兰姐的男人,你的亲堂姐夫啊!怎么能给送衙门里去?你说你爹那样好的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个黑心崽?”
被拽住的王媳妇也不是个任由?人欺辱的,见他两个又是眼泪鼻涕的往自己?衣裳上?抹,嫌弃得不行,连忙给他俩推开,“两个老骗子,给我?滚远一些?,果然?是瞧着我?们公子中了状元来碰瓷的。”
看他们也不瞎,却还将自己?当做是姑娘。
就算是多年不见,他们又老眼昏花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但这年纪总不能分不了吧?
自己?这三十?多的年纪,也就比他两个小了十?
岁左右。
于?是气得骂道:“两个瞎了眼的老东西,睁大眼睛看看老娘是谁?竟然?还想占老娘的便宜,充当老娘的老辈子,都给我?滚出去!”一面骂着,只拿起墙根下?的扫帚,往他两人身上?拍打。
两个多病的老身板如何抵得过?年轻力壮的妇人?一下?就被赶了出去,等周梨他们出来时候,人已经被她给打了出去。
更是气得不轻,只这会儿还掐着腰道:“这些?人越活越不要脸了。”还朝着门外方向?啐了一口,“碰瓷也碰得没谱,也不想摸清楚了谁是谁再?来!”
周梨也没想到,这周老三夫妻俩也没瞎眼,怎么就逮着帮佣的王媳妇当做自己?呢?
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两老竟跑到衙门里去告,说周梨忘本,反正黑白颠倒,说从前白亦初这个状元公和周梨都是自己?夫妻俩辛苦养大的,不然?周梨一个死了亲爹娘的,她姐姐又嫁了人,怎么可能还活得这样好?
衙门本是想给打出去的,但想着若是不查清楚了,反而害得状元公身上?一辈子不清白,便叫衙差来传话。
周梨一听他们竟然?敢说自己?和白亦初是叫他们养大的,气得不行,也忍不住咒骂起来,当初他们怎么不死在那天灾里头?
不过?气归气,周梨还是和白亦初一起去了衙门。
又因此前他们来家?里,错把王媳妇认成了周梨,王媳妇也跟着去了。
于?是便有了那戏剧性的一幕,周老三夫妻一看到王媳妇,就指着王媳妇骂:“就是这不孝女!可怜我?夫妻从小拿你如珠似宝养大,如今发达了,竟然?这样对待我?两老,可怜呐!老天爷睁眼看看这不肖子孙啊!”
这话一出,莫说是堂上?的大人,就是衙差们也愣住了。
这哪里还要用查用审?这分明就是碰瓷的骗子啊!他们不是说周梨是他们养大的么?怎么人都能认错?更何况周梨今年才十?六的好年华,他们逮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媳妇就硬是当成了周梨。
若是两人眼睛有问题,也还好说,可偏偏眼睛又是好的。
堂上?大人只对白亦初万分歉意,同他拱手歉意,“莫要怪本官,实在是这两个老骗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睛,本官也是为了给状元公证明清白,方打扰麻烦你们过?来。”
白亦初只同对方回着礼:“这本是应该的,反而是因我?这里,连累大人忙了一回。”
他二人自顾说着话,而这堂下?那周老三夫妻二人却还逮着王媳妇不肯放手,只问着她,“那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呢?还状元公,见了我?们不赶紧来磕头,当初要不是我?们心软,将那房子留了下?来,叫他们住狗窝里去!”
周梨听得这话,心中气得不行。当初他们没从自己?手里抢了房子去,如今反而成了心软留给自己?的?
但她肯定不会回嘴,还是忍住了。不然?反倒是给了他们认亲的机会。
而那边白亦初和堂上?大人寒暄好,这案子自然?也是结束了,大人指着王媳妇再?一遍问他们,“这果真是你们侄女?没有一点虚言?”
周老三夫妻俩都回得斩钉截铁的,抓着王媳妇的手又捏紧了几分,“就是她,一家?人,化?成灰我?们都认得!”
堂上?的大人一时只觉得自己?被这两个老货给侮辱了,自己?到底是有多傻,才叫他们觉得,自己?信他们的鬼话?信他们是状元公的亲戚?
也是一肚子的怒火,懒得再?盘问,直接叫衙差拖出去打一顿,赶出衙门去。
两老莫名其妙,只喊着官官相护的鬼话,但到底被拖出去,狠狠挨了一顿打。
打得他俩半死不活的,还要骂脏话,动?刑的才指着已经远去的白亦初和周梨,“瞧着没,下?次碰瓷可先打听清楚了,那才是状元公和周姑娘呢!你们拽着不放要认侄女的,人家?是帮佣的,也不过?小你们没个几岁,难怪人家?要打你们骂你们,任由?哪个人,也不容许一个陌生的同辈人充当自己?的老子!”
周老三两人一听,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又因为才被打了一顿,虚弱得不行,那声?音也有气无力的:“这这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要不是看着你们俩老,人家?状元公和周姑娘又善良,今儿非得把你两个关进大牢里去。”然?后便驱赶着,叫他们赶紧滚回去。
最终周老三夫妻俩,只相互掺扶着回了自家?去。
他们这样闹,原本是想趁机要挟白亦初想办法将武大郎给捞出来的,最好再?给他们购置一处大宅院,买些?奴仆,与周文才说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做媳妇,也就罢了。
按理他们要求也不高啊!
可没有想到,居然?认错了人。
两人相互责备着回了家?,如今已是二十?多的周宜兰便迎出来,“爹娘,怎么……”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了爹娘的不对劲,“你们这是怎么了?周梨又动?手打你们了?”
随后颇有些?激动?地要去关门,想拉着他们直接去衙门里告:“这样正好,今儿将你们打成了重伤,没个千百两银子,看他们怎么办?”
却被周老三拦住,“错了错了!”
其实也不怪他们错把王媳妇给认成了周梨,而是这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周宜兰,竟然?比当初在吴家?的周秀珠都要老态许多,法令纹深重就算了,那不笑的情况下?,两只眼尾也全是鱼尾纹,激动?的时候抬头纹也出来了。
脸色还十?分蜡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女人,反而像是个将近四十?的老妇了。
也正是如此,周老三夫妻俩想着周梨也没小周宜兰几岁,不就应该是王媳妇那个样子么?
但是周宜兰还不知道她爹娘这一趟出去,闹了什么?只追问着:“哪里错了?就算是没有了户籍又如何?难道她真敢不认你们这叔叔婶婶?”
却听得杨氏哭着,“哪里晓得那小贱人吃了什么长生不老的仙丹,现在没以前半点样子,跟个能掐出水来的贵小姐一般,害得我?跟你爹错把她家?里的帮佣给认成了她,眼下?我?们便是衙门里说破天去,也无人信我?们真是她的亲叔叔婶婶了。”
不想因为这大声?哭起来,扯到了屁股上?的伤痕,那脸皱成一团去,顿时摔在地上?去。
周宜兰听了他们的话,只气得骂了几句话,“早晓得你们两个如此靠不住,我?便亲自去了。也真是的,这点小事?你们都办不妥当,难怪大郎总骂你们俩老东西,亏得以前我?还未你们鸣不平,白白挨了他好几次打!”
嘴里虽是如此嫌弃,但到底是自己?的亲爹娘,还是给扶着进屋躺到了床上?去。
见着他俩身上?那伤虽不要命,但也是血肉模糊一片了,少不得是要花钱买些?金疮药来的,不然?还不知道几时能结疤呢!
可周宜兰一想到自己?的男人在大牢里面蹲着,手里也没几个钱了,自然?是舍不得,面对疼得哼哼唧唧的亲爹娘,只道:“爹娘,我?手里眼下?也没几个钱,咱还要吃饭,这药钱咱就先省一省了,反正都是庄稼人出身的,又不是城里人那样娇贵身子,非得吃药才能好起来。”
当年逃难的时候,一家?人全靠着周宜兰跟了人高马大的武大郎,才得以活命。
也是靠着武大郎,到了这上?京也才安家?立户的。可那武大郎高兴了要打女人,生气了也要打女人,也是将周宜兰折磨得不行。
但不打人的时候,也算得上?是个他们认为的好人。所以夫妻俩大抵是觉得因为女儿吃苦受累,到底是有些?心疼的,毕竟是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
也有可能如今能在这上?京有个屋顶遮风挡雨的,都来自于?女儿嫁了男人的缘故。
所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开始顺从起周宜兰的话了,只想着这样叫她少些?烦恼。
便是那从前最是嚣张了不得的周文才,如今在周宜兰的面前,也是低声?下?气的。
因此眼下?周宜兰说没钱给他两老抓药,两老也不敢吱声?,反而还要忍着痛附和着:“是啊宜兰,我?们没事?的,我?们庄稼人身体贱,能自个儿好起来的。”
不想才得了一日的功夫,衙门里又来了人。
就这两天里,也不知道几波衙役造访过?他们家?了,见着周宜兰只道:“那武大郎你男人吧?”
周宜兰颔首应着,唯唯诺诺的,可没有在她爹娘跟前的厉害劲儿。
却听得衙役说:“那受害者家?里也不要追究你们,你们赶紧凑五十?两银子给人过?去赔礼道歉,还有你男人,打发人赶紧给接出来。”
五十?两对于?周宜兰来说,不是什么小数目,但是一听到能接自家?男人出来,便笑了起来。男人出来了,就代表以后还有银子用。
于?是只连忙朝两
个衙差道谢,随后高高兴兴就去接人。
至于?那该赔给杀猪匠的五十?两银子,她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衙差也没说什么时候送去,送的是人用的银子还是死人用的元宝。
哪里晓得到了这监狱外面,没见着自己?威武雄壮的男人,反而是脚边躺在那破席子上?面,一副半死不活,脸色铁青难看的。
她见此,当即心里咯噔一回,只觉得怕是难活了,难怪衙门好心叫自己?来接人呢!只怕是他们自己?担心死牢里呢!
心里这会儿是后悔急了,早晓得就不来了,这样他死了,自己?还节约一副棺材银子呢!
但如今衙役催促着,她实在没办法,反而还花了几个钱去雇脚夫给抬到家?里去。
一路上?总有一个大粪臭味,脚夫们嫌弃不已,后悔接了这一单活。
周宜兰只当他是大小病失禁在下体里了,毕竟听说头一天就挨打了,不想回了家?里检查,却发现也是干干净净的。
后来给他倒水的时候,才发现这大粪臭味竟然?是从他嘴巴里溢出来的,顿时把周宜兰恶心得吐了两回。
等晚些?那周文才回来,见着不过?一天的功夫,家?里就倒下?去了三个人,自家?爹娘还好说,那武大郎他却是厌恶不已,又想起这些?年在他和姐姐的淫威下?,拿自己?做粗使一般使唤着,心里便有气得很。
所以周宜兰再?叫他做什么,他也不似此前那般老实听话了,反正那武大郎都这副鬼样子了,难道还能跳起来打自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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