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白亦初他们是第?二天回来的,一个个身?上都臭熏熏的不说,还好似能刮下来十几斤的黑泥。
后来才晓得,那通河面的多处出水口,便是有?人下水去,但?仅靠着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这排水口给疏通。
又说这些人,多数都是有?功勋在身?上的,要么就是贵族子弟,哪里有?什么真本事?根本就不可?能下水冒险,有?的甚至借口不会泅水。
可?这满城都在积水中泡着,早些将排水道?打通才是要紧事情,这样才能真正解决当下危机,真要靠着太阳将这积水晒干?只怕不知道?要泡坏了多少房屋和粮食呢!
所以气得白亦初便直接跳下水去。
他这几个好兄弟自然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下水,当然去帮忙。
旁的见了才觉得脸上挂不住,白亦初他们到底是文臣,方也才跟着下水,大家合理。
如此一来,有?了个领头羊,愿意下水的越来越多。
可?见这肯用心,再怎么艰难的事情都是能办成的。
所以可?以说,这城中的水能这样快地退去,他有?着天大的功劳。
皇城的赏赐很快也来了,只是看?着这才被大水泡过的大厅里堆放着的金银锦帛,白亦初他们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偌大的一个皇城,能人之士不少,却是没有?几个愿意出力的,这下去这天下岂不是要完了?
偏就这样了,隔天还听到不少人酸溜溜地说白亦初一个翰林院的读书人,竟去抢工部的功劳。
当然有?负面的就有?正面的,夸赞他不愧为霍将军的血脉,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这些言论,白亦初统统都隔绝在外了,他一直所关注的是这排水道?虽是疏通了,但?有?了这一次的经历和教训,朝廷里竟然没有?将那取缔凤凰山砍伐的事情放在心上,更?没有?重新?修筑这城中的排水道?的计划。
上京城建都这么多年了,许多的排水道?都已经老化毁坏,经过这一次的积水,完全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更?该重新?修葺才是。
公?孙曜在芦州虽没有?亲自去动手,但?也算是有?经验在身?上的,上了几回奏章,都没有?被当一回事。
这样的民生?大事,在李晟的眼里竟是不值一提,公?孙曜还为此在朝上被责罚了一些。
但?好在朝中像是他这样的人,其实?还是不少的。可?是自古以来,善者?似乎又等于弱者?,他们没有?争辩成功,更?何况一开始,李晟也不同意在这上面劳心劳力。
只想着,几年难得一次这样大的风沙,已经过去了。百年难遇的暴雨,也见过了。难道?这接下来还会有?风沙和暴雨么?
所以自然是没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这才是白亦初的心寒之处,再一次觉怀疑起李晟是否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挈炆看?在眼里,只有?种能人者?满腔抱负困于心中无处可?施,上位者?却居要位而不理正事的痛心。
尤其是昨日又听得李晟说要准备下旨征天下巧匠,意欲重新?修筑九仙台之事。
挈炆想,即便是不去禁凤凰山砍伐之事,也不愿意重新?修葺城中排水道?,但?好歹先?安顿那些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灾民才是。
如今城西那边,不知道?多少人破衣烂衫,每日都在望着人施舍。
这便是眼前的事情,他这个做皇帝的难道?看?不见么?
他自己也是被气得不轻,回来饭都吃不下去。只觉得这和自己所预想的做官完全不一样,憋屈得要命,一件实?事也没有?替老百姓做。
只不过见着众人都在因为那些在灾中丧命,和失去家园的老百姓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而叹气。
便将那话给吞了回去。
周梨的手逐渐好起来,那日白亦初回来发现后,将她?说了一顿,又万分心疼。
救上来的小孩儿,也叫父母亲领走了,不是别处的,正是他们隔壁家的外孙女,因当时叫奶娘抱着在院子里玩,大雨来得忽然,没能爬上楼,奶娘抱着她?起先?躲在屋子里。
后来雨虽是停下了,水位却不断长,那奶娘情急之下,只将她?放在木盆里。
没想到孩子命大,漂浮到周家这边来,得救了性命。
接下来这些天的天气都算是好,但?被大水淹的房屋还没彻底干燥不能住人,屋子里也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便是周梨家中许多房屋也是如此。
且被冲垮房屋的也不在少数,那粮食财产,一样不剩。所以她?带着家里的女眷们,既是出钱买粮食,又是同药王菩萨庙里的鸠摩和尚一起设了粥棚。
霍莺莺果然是有?些本事的,当时风沙来的时候晓得躲在地窖,还带着周边的人一起避开了风沙,后来发现天气不对劲,又带人躲到半山腰的山洞里去。
如今白亦初已经打发人将她?给接了回来,只是那张脸终究是被毁了,周梨总是担心怕那青木看?到她?,也就留在了府里。
街上也有?许多像是这样的粥棚,但?就很奇怪,最后大家就只记住了那长庆伯爵府的嫡长孙女何婉音,果然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长着一颗菩萨心肠。
还有?人将她?设粥棚救人的事情编成了一首曲子,供小童们在街头巷尾唱着。
可?是把那从来不愿意吃亏的千珞气得不轻。尤其是再三确认,那何婉音不过是设了三天的粥棚,熬的粥又不如他们和别处的粘稠,偏偏这样不要脸,到处宣传。
沈窕拍着她?的手安慰,“你不要生?气了,萝卜哥已经去打听了,她?花在找人编曲大街小巷到处唱这曲子,花的银子比她?在粥棚上花的还要多呢!”她?还不知道?,她?姐姐的悲剧虽然大半是她?父亲造成的,但?有?一部分却是怎么都同这何婉音脱不了干系。
只想着何婉音明明是上京第?一才女,美貌和才华共存就算了,且还是个善良温柔端庄的女子。以前她?听人说起的时候,最是羡慕何婉音,甚至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她?那样的人。
可?是谁晓得,她?竟然和自己听说来的并不一样,心里很是失望。
但?沈窕这哪里是劝说?分明是在火上浇油。阡陌越发气了,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一向?是个不愿意低头服输的人,到了周家后,还从未有?人见过她?这般模样。
见周梨还在同白亦初商议着,再拿些银子出来,多设两天的粥棚,过几日等衙门?里给他们发了粮食,才收了粥棚。
阡陌便跑过去:“姑娘公?子,你们何必白做?如今人人都只记得那何姑娘,哪个晓得你们在上面操劳又花了银子?”既然他们都说那长庆伯爵府的何姑娘好,他们去找何姑娘得了,莫来吃别家的粥啊。
周梨见她?那一双通红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这里设立粥棚,的确只是希望没有?人因为饥饿丢掉性命,并非是奔着赚取名声而去的。别人的事情,你也不必这样上心,咱们做好自己便是了。”
周梨不是佛系,只是很多事情,她?确实?没有?办法?做
决定,她?只能坦然接受,内耗只会让自己更?为痛苦。
所以,她?允许任何事情的发生?。
第71章
她更是惜命, 活到现在且还活得不错,实属不容易。前有顾少凌不要命地对李司夜动手,没成功就算了, 反而险些害了无辜。
后又有这不信邪的柳相惜去对付何婉音,不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所以即便是知道了何婉音花小钱赚大名声,但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跑去做什么正?义之士,周梨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不愿意。
但她跟白亦初拿现在大家的现状和梦里做了对比,似乎只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继续往前?走往上走,而不是急于解决何婉音或是李司夜,那么他们的生命就不会受到威胁。
而且对方也不似梦里那样顺顺利利的, 最起码到了现在, 李司夜除了从?霍南民那里得来的宠信之外?,任何声名权力?都没有。
也是这一点,让周梨坚信,只要?稳扎一些,恶梦就不会成真。
不过明明周梨是从?外?界来的灵魂,可是大约在那个世界,她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方, 反而在这里她有着偏爱她的亲人和青梅竹马长大的白亦初, 以及那些要?好的朋友。
所以她更热爱这个世界,也更珍惜当下的生活和大家的生命。如此她就更要?万分小心而行?。
千珞不是很理解,她在山寨里长大, 寨子里的生存法则简单明了,就比谁的拳头最硬, 谁说?话就最管用?。
所以她见周梨明明有能?力?揭穿何婉音的真面目,却没有去执行?,反而放任她这种佛口蛇心之人任意妄为,欺瞒大家,很是不解,气得直跺脚:“姑娘,您怎么能?这样软弱?”
她以为,周梨还是害怕那何婉音。
怕,周梨的确是怕的,毕竟太邪门了。
沈窕气虚喘喘地跑来,正?好听到千珞对周梨说?的这话,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劝着:“千珞姐,这满城设立粥棚的多了去,比咱们家这里花钱出力?的更多,人家都没有吱声,咱们干嘛上去做这个出头鸟。”
千珞得了这话,一时就泄气了,软绵绵地靠在一旁的桌前?,瘪着嘴说?:“也是,别?人都不做这出头鸟,是我糊涂了,反而催着姑娘去。”回头看?了周梨一眼,有些愧疚:“姑娘要?是为此出事,一万个我也赔不起。”
寨子里的人常说?,枪打出头鸟。所以她这是险些害了周梨么?可是一想到那长庆伯爵府的嫡长孙女这样不要?脸,现在想起何婉音此前?的那些美好的名声,不禁开始猜疑起来。
起身?同周梨白亦初福身?,方和沈窕一起从?中出来,就迫不及待地低声说?道:“我现在一点都不相信外?面对她的夸赞了,什么样貌似天?仙,指不定?还不如那无颜女呢!才华横溢,没准是抄袭来的。”
沈窕并不曾见过何婉音,自然是没有办法与她做证明的。只是听得她这话,不禁笑出声来,附和道:“对,她表里如一,没准这些都是假的的。难怪常言总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果不其然。要?不是咱们自己也设立粥棚,跟着在粥棚里帮忙,怕真要?叫外?面的歌谣给骗了去,真当她救了这满城受灾的老百姓们。”
“不要?脸!”千珞骂了一句,本想还再说?几句粗话,但是一扭头看?着沈窕天?真活泼的雪白小脸,便默默地将那话给吞了回去。
又说?她二人出去了,白亦初和周梨这里也把这些天?的开销都给核算出来。又做了详细计划,周梨喊了苏娘子拿了采买单子置办,这才朝白亦初问:“冰雹虽就那样一茬,房屋是躲过了一劫,可是那城外?周边的青苗俱毁,今年这一代农户的青苗税朝廷可是有说?要?免去了?”
且这一茬庄稼算是彻底毁掉了,当下虽还能?将田地整理出来种植旁的农作物,这收成却少了大半,到时候老百姓们的粮食只怕过冬都艰难。
眼下的白亦初,其实仿若那困于笼中的猛兽一般,他现在十分理解公?孙府的几个侄儿了,他们都是行?兵打仗的好手,甚至自带些天?赋,可李晟偏偏要?派了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酒囊饭袋霍南民去豫州。
就这样跟着齐州的李木远两两相望,不知道一年要?多耗损多少粮草,又白浪费了多少人力?呢!
而他在翰林院,做的是编书事宜,上朝品阶又不够,根本连提个意见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将自己的意愿转达给表哥公?孙曜。
公?孙曜自己本就有许多奏章还等着李晟的批改点头,如今又添了自己的,每日?上朝去,他只怕都被喷城里筛子了。
如果李晟但凡同意了其中一两项,哪怕被骂个狗血淋头也是值得的。
可是并没有,李晟如今的所有精力?,都完全放在了修筑九仙台之上,对于旁的事情,一并充耳不闻。
那朝下臣子提的次数多了,反而惹了革职之危,性命之险。公?孙曜能?保存他自己,也亏得是李晟那心里有数,公?孙家的人是有真才实学的,现在虽用?不上,但留着关键时候他们能?起大作用?。
于是对公?孙曜才多了几分容忍之态。
可别?的官员,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此刻面对着周梨的询问,他摇着头,眼睛里携着些难抑的愤怒,但这并不是对周梨的。“没有。陛下说?,这一场天?灾,不管是风沙暴雨,皇城依旧没有躲过去,他作为天?子既是都能?克服,底下这些庶民难道就不行??莫不是还会比他这个做天?子的尊贵了?”
这话一出,哪个还敢再吱声?再吱声的话,就意味着他们比天?子要?尊贵了。
哪个能?活得不耐烦不要?命了?如此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周梨先是有些愤怒的,这哪里是个一个天?子口里能?说?出来的话?他能?克服,那也不看?看?他住的是什么地方?
皇城处于城中最坚不可破又高不可攀的位置,风沙吹到哪里所剩无几,几乎被高高的城墙给阻挡在外?。
老百姓们那低矮破旧的茅屋是能?相提并论的么?
但随即她又露出一种类似于讥讽的冷笑:“如此说?来,他倒是与老百姓们同甘共苦了。也难怪云长先生不愿意待在这上京,真是要?把人给活气死?了。”
一时想起白亦初去翰林院的时候,崔氏打发人来过,便道:“马氏的病快要?好起来了。她这些日?子病着,满将军府的人都快以为只有小覃氏这个小夫人,而无马氏这个正?室。”
马氏一旦好起来,也就意味着她终于还是接受了覃氏的安排和羞辱,上门来接白亦
初上门。
白亦初闻言,“那这倒算是个好消息。”
“是啊,早日?回去,能?探访些从?前?的事宜,咱这心里也好有些数。”不过白亦初仍旧还要?日?日?去翰林院,回来也就那点功夫,最多是方便安排几个人在将军府里罢了。
倒是自己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这众人,白亦初是个赘婿,他们接白亦初回将军府,那肯定?是不能?落下自己的。
到时候自己也住在将军府,这出身?于他们来说?,也的确是上不得台面,只怕到时候对于白亦初的各种不满和手段,都要?抛到自己的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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