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就你没奇遇
面对瞿苒苒时,低着头委屈又弱小:“我错了,姐姐。”
桑枝嘴里的橘子瓣差点滑嗓子眼里,津津有味地看着柳折枝伏低做小的模样,分外兴奋。
姜时镜取出帕子,将小姑娘溺出唇角的汁水擦掉,而后又拿起新鲜的柑橘,用小刀划开,切成小块喂给她。
马车走得很慢,时常会停下来靠在路边休息,以至于从昆仑到京州走了整整半个月,到城内已是三月廿二。
柳折枝一路上过得格外憋屈,桑枝总是仗着瞿苒苒在时,贱得慌去挑衅他,然后看着他委委屈屈地喊姐姐,高兴到腮帮子酸痛。
马车一过城门,柳折枝立刻带着瞿苒苒分道扬镳,连头都没有回。
桑枝卷起车厢帘子,趴在窗沿上望着热闹的街道,靠近店铺门口的空位上会有小摊,来来往往的人有时会在摊位上停留,新鲜蒸好的包子在蒸笼盖掀开的一瞬,热气腾腾向四周散开。
初来时她满心都是任务,努力地想在这个世界活下来,找到回家的方法,转眼已然半年过去,一切都与最初天差地别。
她视线一处处地扫过,在每个路过的摊位上都停留了好一会儿。
“要下去逛逛吗?”少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桑枝将卷起的车帘放下:“不了,我想先去客栈洗漱。”
姜时镜放下手里小姑娘看完的话本子,提醒道:“我们住颜府,不去客栈。”
桑枝沉默了半晌。
“哦。”她忘了。
马车偏大,因而在街道上避开行人走得格外慢,慢悠悠晃到颜府门口已是一炷香后,颜词带着一众侍卫不知等了多久,青衣在他身上显得温润如玉,浑身透着一股浅浅的书卷气。
姜时镜先一步跳下车板,小心翼翼地把桑枝也扶下来。
桑枝轻声道:“我的手已经好全了。”
“我知道。”他抚平小姑娘起皱的裙摆,坦言道,“怕你摔了。”
颜府出来迎接的人加上随行的刀宗弟子足有三十多人,桑枝尴尬地轻咳了下,朝着眉眼温和的颜词行礼道:“见过颜大人。”
颜词抬了抬手,轻笑道:“无妨,不用拘泥于礼数。”
桑枝抿着唇露出一抹不失礼貌的微笑,蓦然在人群里瞧见了管事嬷嬷一脸慈祥地望着自己,颇有种自家闺女干了一番事业回来的欣慰。
“风大,先进屋。”颜词道。
姜时镜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府宅的外墙,道:“外墙该修缮了,砖瓦掉了好几块。”
颜词缓慢道:“往后会修的,爬墙的人太多,现在修了也没用。”
桑枝闻言视线也在外墙附近转了好几圈,赫然跟侧边藏在树枝里的黑衣人对上视线,后者似乎也意识到连忙撇开头假装没看见。
她一时分不清这是杀手还是暗卫。
大白天的一身黑即使在枝叶繁茂的树上也过于明显。
颜府并未有太大变化,除了前厅她原先照料的那些花皆被换了,其他的陈设一如半年前,就连花瓶后面没擦干的灰尘也一模一样的滞留在上面。
桑枝蓦然有一种经年后再次回家的错觉。
“你先前住的湖边小院在这半年一直有人打扫,可随时住。”颜词走在最前面,温和道。
姜时镜:“好。”
桑枝环顾着周围的景色,拉下了些许路,抱着汤婆子小跑了两步,疑惑道:“那我还是住之前二等丫鬟的房间吗?”
颜词脚步顿住,回头看向桑枝哑然失笑:“桑桑姑娘若是喜爱的话,颜某也不会阻止。”
桑枝:“…………”
姜时镜无奈道:“你住湖边小院的房间。”他伸手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当丫鬟当上/瘾了?”
桑枝倾身在他耳边,用气音道:“那我这算不算爬床成功,飞上枝头变凤凰?”
炙热的呼吸扑上少年的耳畔,他愣了下,耳廓迅速红得滴血,面色不改道:“不算,你没爬过床。”
桑枝:“?”
看向通红的耳垂,她故意又吹了一口气,然后两步追上颜词,转身朝还呆愣在原地的少年弯了弯眉眼:“你想的话,我今晚就带着小飞鱼爬一次,这种事,它最熟练了。”
第156章 晋江
◎京州事变02◎
那抹红肉眼可见地从耳垂蔓上脸颊, 少年一言难尽道:“我不想一觉睡到阎王殿。”
持续接触小飞鱼身上的毒素需要每隔一个时辰吃一次解毒丸,若是睡一起,很可能第二天身体都凉透了。
颜词颇为无奈的看着两人, 掀开侧厅半垂下的纱幔, 道:“虽不知你们具体何时到, 但舟车劳顿,提前准备了些清淡的午膳。”
他等姜时镜进来后, 继续道:“等休息一日明晚再为你们备接风宴。”
姜时镜自然地拉开椅子示意桑枝先坐:“不用管我们, 我们在京州兴许待不了多久。”
颜词坐在主位,守在一旁的丫鬟倒水的倒水, 布菜的布菜, 一切井井有条。
桑枝在侍奉的丫鬟里寻了好几圈, 都没瞧见熟悉的面容。
姜时镜夹了一块鱼肉剔除鱼刺后放在她碗里:“找什么?”
“以前同我住在一起的丫鬟,叫木果。”
其中一个丫鬟刚巧站在她身边倒水, 闻言解释道:“木果今早跟李伯出门采办食材,还未回来。”
颜词:“桑桑姑娘若是想念她,晚些我让人调她去你院内。”
桑枝眉眼微弯, 道:“麻烦颜大人了。”
一顿饭桑枝吃了半条鱼, 半碗排骨,又啃了一根玉米, 姜时镜又推过来一碗汤:“把这个喝了。”
桑枝皱了皱鼻子:“喝不下。”
她拍了下微微鼓起来的肚子:“没地方塞了。”
颜词已经放下筷子许久,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半年不见, 桑桑姑娘丰饶了许多,以往的胭脂水粉倒是阻碍了姑娘艳丽的容貌。”
桑枝用勺子搅着碗里的汤,把浮在表层的油捞出来, 礼貌道:“颜大人过誉了, 还得多谢半年前大人放桑桑跟随姜公子离府。”
颜词视线转向姜时镜, 眸内滑过笑意:“与我无关,是他半夜来寻我,丢给我一百两赎你的身。”
桑枝:“?”
她猛地看向淡然喝茶的少年:“我只值一百两?”
姜时镜动作徒然顿住,无奈的提醒她道:“二等丫鬟一般的价格是二十两。”
“更何况,我当时是存了……”他犹豫了下,没说出口,“带你去襄州并非我一开始的本意。”
桑枝:“…………”
她默默低下头喝碗里的汤,即便他不说,她也能猜到些许。
最初每当她靠近少年时,他身上的杀气肉眼可见地蔓延,去襄州的路上包括设计让她被抓入地窖,他都存了要弄死她的意思。
是从什么时候那股杀气不见了,她也记不清,唯一清楚的是少年黑色的眼瞳,她的身影逐渐清晰。
“对了。”桑枝咽下汤,看向颜词询问道,“后日可否有宫宴。”
颜词微怔,应道:“有。”
他顿了下,继而问道:“桑桑姑娘如何知道的宫宴时间。”
姜时镜淡然开口道:“她接了个任务,刺杀相府三姑娘。”
颜词神情凝滞了半晌,眸内的温和笑意少了大半:“这是你们回京的目的?”
侧厅内的空气徒然凝固,桑枝放下手里的勺子,认真道:“有人出钱委托伏音宫,买了三姑娘的命,甚至要求一击毙命,不留遗言机会。”
“我后来传信给伏音宫了解过,任务接下后没有在特定时间能完成,会有替补弟子帮忙完成,如果此次我不去宫宴,三姑娘安全活下来,那么下次我不一定能截下这个任务。”
颜词眉宇轻蹙:“桑桑姑娘……也是江湖中人,主职为杀手?”
他看向姜时镜,似乎窥到了什么隐藏的真相。
桑枝沉默了半刻:“不是,我是蜀地人。”
中原对于蜀地有非常大的隔阂,她不确定颜词知道后会不会同其他人一样露出厌恶的眼神,仿佛她是病毒携带者,同处一片空气都觉得有毒。
但温润儒雅的男人并没什么情绪,只是弯起唇角笑了下:“这样啊,怪不得桑桑姑娘初来的时候脖子上起了红疹,应当很不适应中原的水土吧。”
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此次来中原的路上,也冒出了几颗痘,但抹上方婉的药后没过一日便又消了。
“会适应的。”桑枝抿着唇,想了半晌后道:“我的武功一般,也从未学过暗杀,想在众目睽睽且宫内还有众多禁卫军和暗卫的情况下杀掉三姑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需要三姑娘配合,假死,一来可以趁机查出背后委托之人,二来也能避免替补弟子。”
颜词的神色非常凝重:“宫宴行刺不是小事,姑娘可否保自身安全?”
桑枝没想这一茬,一时茫然了几分:“我虽然武功不行,但轻功……勉强能看,届时挟持个人质,应该能跑掉。”
颜词摇头道:“太冒险了。”他朝着周围的丫鬟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全部下去。
等侧厅只剩三人后才道:“往年宫宴邀请的全部都是居住在京州的朝中大臣和女眷,戒备森严,可此次宫宴,却将以往从未纳入名单早已驻守封地的王爷,也全部邀请了回来。”
“虽说只是寻常宫宴,但与鸿门宴相差无几,姑娘只怕是……有去无回。”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姜时镜取出帕子把少女指尖粘上的汤擦掉,不疾不徐道:“殷予桑也在京州。”
桑枝愣了下,临去昆仑前,她曾问过殷予桑作为宫主为何不参与武林大会,他说京州有些事需要处理……她蓦然反应过来,迟疑道:“他与康王有牵扯?”
姜时镜放下帕子,眼睫半垂,遮住了眸内的情绪:“我先前同你说过,三姑娘有心爱之人。”
他弯起唇角,慢吞吞道:“就是大舅哥。”
桑枝:“?”
京州闺秀和江湖杀手,话本子诚不欺她。
“怪不得他连武林大会都能放弃。”桑枝扯了扯唇,更为不解,“既然他来京州是为了三姑娘,为何任何依旧被堂主发布到了弟子手上。”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了不对,伏音宫并不是殷予桑一个人在管辖,底下的堂主各司其职,他既然能为了三姑娘放弃出席武林大会,便不可能不通知各堂主,某些人万万不能动。
此次的刺杀任务,甚至用飞鸽传书,专门送到昆仑,让一个预赛就淘汰的弟子执行。
“伏音宫出了叛徒。”她凝重道。
姜时镜没应答也没否认,转而道:“殷予桑没有阻住伏音宫内的弟子认你为小宫主,就代表着他将你当做妹妹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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