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 第54章

作者:孤荷 标签: 强强 市井生活 HE 穿越重生

  两人?都沉默地不言语,她在等他的解释,他却在等她主动?问。

  这一片静谧之中,仲春的雾色掩映着菡萏院,月色被窗格筛得细碎斑驳,像是一片鎏银,淅淅沥沥的铺落在了内堂的地面之上。

  空气太沉静了,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吐息。

  像是潮汐,时卷时纾,不知?是牵动?了谁的心神。

  靠得太近了,近得温廷安能明?显地浅嗅到温廷舜身上冷冽疏旷的桐花香气,她的人?儿不由得悸颤了一会儿,檀唇微微翕动?,莞尔问道:“温廷舜,你不让我去酒场,莫非是担心我的安危?”

第68章

  更漏长?, 夜未央,夜色如洗练的濯缨一般,呈现出一份极为纯粹的质感, 皎洁纯澈的月色轻薄若一层雪绡, 透过那一重栅格漏窗, 在堂内的青玉地面上,覆落一片幽谧浓邃的淡影。

  二人所身?处的静室里,烛火已然?熄灭,夜色刨除了二人身影的实质, 徒剩下了两人的熹微轮廓剪影,像极了画绢之上的水墨意境,小片的着墨, 剩下大片的, 俱然?是?余韵悠长?的留白。

  温廷安宁谧地端坐在了圈椅处,背后倚着的是一扇月牙状的洞开窗槛, 夜影晕浓,斜斜地覆照在她纤薄的身?量之上, 她身?上的衣裳本是?朴实无华,但月色为这一席衣衫描摹上了一层朦胧的边,衣褶之上的团花与绣样儿,俨似给仙人吹渡了一口?葳蕤的仙气, 尽数都鲜活了过来, 因于此,她那一抹秾纤得衷的身影之上,便?是?起了一层微晕薄软的毛边儿, 看起来,衬得她很软柔, 很温静,很娇娴,温廷舜虽未没看清她的面影,却能想象得出她问出这番话时的可掬模样。

  温廷安平素是没有熏香的习性的,但这一日?,长?待在浣衣坊里,她的身?上难免蘸染了胰子的香气,浣衣坊的胰子是?玫瑰、玉兰以及山茶荼瓣共同糅合在一起的香物,她熏香熏得较为勤快,那繁花糅杂的香气遂是?蘸在了袖裾与腕间,温廷舜走近她时,便?是?能嗅到她身上的一抹恬淡香气,这一抹香气如春蚕银丝一般,丝丝缕缕地缠扣入心扉,缠得他心间难免有些悸颤。

  很显然?地,温廷舜被温廷安这一般问话,给问住了。

  在对方含笑的注视之下,他?难得没有立即作声,不知是?默认了,还是?没有默认,态度十分暗昧。

  温廷安以手支颐,偏了偏头,好整以暇地望定他?,似笑非笑地道:“其实我?有些?纳闷了,首先,我?觉得自己的计策是?万无一失的,纵然?我?同苏兄潜入了酒场里头,只消你们动作够迅疾,能将账簿及时递呈给阮掌舍,坐实媵王谋逆之罪咎,并让掌舍调兵查封酒坊酒场,届时,我?和苏兄的性命定会无虞,甚至还能顺藤摸瓜寻觅出魏耷他?们四人的下落。故此,温廷舜,你此番反对我?的计策,到底是?在反对什么?”

  温廷安眨了眨眼眸,自圈椅之上徐缓地起身?,一只手闲负在背后,一只手垂落在腰侧,慢慢朝着温廷舜踱步而去,温廷舜眸色压黯了一黯,并未动作,但袖裾之下的指腹紧了一紧,此番,两人的局面一霎地倒转过来,温廷安拿捏住了局势的主导权,成了盘询的那一方。

  打从加入鸢舍之后,两人的关系从不睦走向了缓和,温廷安觉得温廷舜已然?不会无缘无故同她抵牾,想必是?有其他?的缘由在,她寻思了一番,斗胆地做了一番揣测:“你反对我?的缘由,可是?因为担忧我?的安危?”

  这番揣测,连她自己都觉荒诞乖谬,但除此之外,她委实寻不出别的解释。

  温廷舜闻言,喉结幽幽地紧了一紧,喉舌有些?涩然?,就连肩颈也随之绷紧成一条直线,他?的脖颈隐微地朝上拉伸了一些?弧度,甚至是?,后颈悄然?渗出了一些?黏腻稠湿的薄汗,肌肤处有一些?青筋,竟是?隐微地凸显起来,假令温廷安能观察得较为细致的话,会发现他?这番稍显无措的怔状,易言之,可以说,这个少年陷入了一种局促之中?,但温廷舜是?个擅于隐藏心绪的,他?心中?所起的风澜,丝毫不会在容止之中?彰显出来。

  但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确乎有一些?话酝酿在了脑海里,这些?话像是?棉絮在心腔之中?巡回挤拱,触感柔软又潮湿,随时准备呼之欲出,但最终被他?不动声色地镇压下去。

  温廷安还不知道他?已然?知晓她女扮男装的事实,他?贸然?开口?,只会将彼此筹措好的一切计策全盘掀乱。

  方才他?存了些?极不理智的心念,理当祓除得一干二净。

  温廷安还在安谧地等着他?的话辞,温廷舜眉庭聚拢了一阵子,复又熨平了开来,方才的一切情愫被稀释得所剩无几,此刻,他?的口?吻淡到庶几是?毫无起伏,音腔之中?,也捎裹了一抹平素会有的哂意——

  “长?兄是?不是?在今夜侍酒的时候,喝开了?需要?我?为你额外筹措一盏花生米么?”

  这便?是?反讽她喝醺了的意思。

  温廷安人儿蓦然?一怔,睫羽轻轻地颤动着,实质上,温廷舜的这番话无异于是?让她彻底松下了一口?气,不然?,假令他?真的承认他?忧心她的话,她必是?会震悚无比,甚或是?怀疑他?的身?份了。

  温廷安轻轻抚了抚心口?,一连后撤了数步,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为兄今夜在西?帘侍候左右,连一口?辛苦茶都未蘸,你觉得为兄还有闲情雅致酌酒么?”

  离开温府赴学之前,吕氏也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过,需要?“严于律己,绝不可私自聚众喝酒聚赌打马乱分寸”,她将此条诫训谨记于心,纵使有人主动敬酒,她也必是?不会贪杯半丝半毫的。

  温廷安正色地看了温廷舜一眼:“我?不管你反对我?的理由到底为何,我?目下是?斋长?,这九斋里的所有人,就需听?我?差遣与号令,事情就这般定下了,我?今夜会同沈兄、元昭他?们讲这一桩事体,并且分配好各自的任务,待这几日?,常娘行将去酒场主舵招标一事,我?会与苏兄协同前去,你们趁此就拿着账册离开酒坊便?可。”

  温廷舜不置可否,并不作声,左手指腹静缓地摩挲着右手的虎口?,鸦黑的睫羽在光影之间轻轻震了一会儿,眼睑轻微地睁开,乌漆色的瞳仁凉冽地一抬,视线罩落在了温廷安身?上,目色之中?,悄然?映入了如水的一缎月色,稀薄的光尘,以及她一袭衣影。

  温廷安的态度难得强势了起来,她的性子素来散淡温和,棱角并不锋锐,像极了一团毛絮,呈现出柔润的质感,但他?甫一试探的时候,却是?发现,她其实是?外柔内坚的质地。

  温廷舜喉头发紧,薄唇欲动,最终囿于什么,什么也没说。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外头的掌事姑姑踅而复返,在堂外处,蔚为审慎地捻起了一枚铜环,很轻很轻地叩了叩,小心翼翼地道:“那个……秋娘子,浣衣坊里头的那个贱婢可惩处好了,您可有消消气?”

  堂内的气氛陡然?之间一滞,温廷安与温廷舜遽地相视一眼,目下的情状是?她坐在了圈椅里,而他?是?隽立着,这种情状是?全然?不太对的,二人相视了一眼,迅疾互换了彼此的位置,换温廷舜在圈椅里斜倚着,温廷安在青玉地面上跪着,但也不能光是?跪着,她身?上毫发无损,妆发齐整,掌事姑姑见了的话,也势必会起疑心。

  温廷安且将头面都给拆了一半,枯黄泛白的鬓发顷刻散落了下来,她将自己饰作了一副狼狈落魄的样态,同时,温廷舜往她的手掌心里塞了一件物什,温廷安睇目一瞅,发现是?一管催泪膏,秦楼楚馆里的伶人为讨官爷欢心,常用的伎俩除了扮作媚态,还会眼波盈盈,故作楚楚娇怜之状,伶人的眼眸里能随时随地噙着水雾,大多便?是?催泪膏的功劳。

  温廷安觉得温廷舜替她考量得真是?充分,但也来不及言谢了,忙匀出一小撮凉膏往眼下眶和眼梢处,搽了一圈,果不其然?,效果立竿见影,她很快眸含涕泪,在掌事姑姑推门而入之时,适时叩首跪在地,面上作讨饶之状,绾好的妇人发髻泰半遮住了她的面庞,发丝蘸了泪意,粘结成绺,紧紧地覆在额面之上,这般衬得她造相极为落魄。

  温廷舜恢复了秋笙一贯的架子,以手支颐,半勾敛着眸心,气场疏离且冷淡,寒然?地睥睨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秦氏,嗓音微寒:“年岁也这般衰朽了,若是?将指甲剥下来,也怕是?会剥了你的那条老命,我?可不想让你脏了这菡萏院,识相点便?赶紧滚,今后我?可不再看到你。”

  温廷舜话声稍顿,指尖轻轻捻着描金荼白的裙裾一角,眸色光华一转,看向了走进来的掌事姑姑,凝声道,“至于这遍地荼白天水碧,姑姑不若换个粗使婆子罢,今儿寻得这个,中?看不中?用。”

  一秒入戏,丝毫破绽也不显,这教跪伏在地的温廷安简直是?叹为观止。

  掌事姑姑忙『嗳』了一声,见秋笙没有真正将秦氏的指甲给拔了,心中?悬石稍稍地沾着了地,走上前好生安抚了秋笙一顿,又行至秦氏的近前,呵斥道:“愣着作甚,你还不赶快叩谢秋娘子的饶命之恩?你活儿干得不利索,害秋娘子在那一柱台面之上颜面弗如其意,循理而言,该是?重罚你的,但秋娘子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同你等计较,你今番伺候过秋娘子,当是?你的福气!”

  温廷安乖驯地以额叩地,以剀切之姿地请了罪,秋笙露出了一丝疲乏之色,徐缓地阖拢了狭眸,不耐地道:“行了,我?乏了,都褪下罢。”

  掌事姑姑对她欠了欠身?,不敢再妄论?一词,忙将秦氏带离了菡萏院。

  夜凉如水,温廷安故作奴颜婢膝之状,静默地跟在了掌事姑姑身?后,心中?将她与温廷舜方才所论?之事复盘了一回,待会儿定是?要?寻个法子,与沈云升、崔元昭和苏子衿他?们三人碰一次面。

  这局面催生出了新?变数,他?们必须调整计策,她还必须将账簿交给沈云升才行,这般他?们就能趁早离开常氏酒坊。

  “秦氏。”她在思忖之时,却听?掌事姑姑唤了她一声。

  “小人在。”温廷安回了神?,恭谨地应答了一声。

  温廷安以为掌事姑姑会就方才的事情,继续训斥她,但见掌事姑姑自袖囊之中?摸出了一管梨花香膏,放置在了她的掌心里,温廷安端看着掌心里的香膏,愣了一下,受宠若惊地道:“姑姑,这是?……”

  这梨花香膏,虽是?称不上是?计值不菲之物,但也绝称不上廉价鄙俗,以秦氏的身?份,能收到这一份东西?,算是?一份天降的恩赏了。

  掌事姑姑脉脉道:“常娘命奴家?转交给你的,你谋生并不容易,偏生又在秋娘子这里受了折辱,难免心中?多有怨艾,这一管梨花香膏,算是?娘子对你的补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温廷安故作诚惶诚恐之状,推阻了一番,复又将这一管梨花香膏纳入囊中?,她觉得掌事姑姑是?话中?有话。

  秋笙不让她在浣衣坊干活了,循照常理,秦氏因干事不利,定是?会被克扣银钱或是?遭罚,可从掌事姑姑这里,看出常娘对她非同一般的态度,常娘不打算克扣秦氏的银钱,竟是?还好心差掌事姑姑送了疗伤所用的梨花香膏。

  这般的情状,便?是?显得波云诡谲了。

  又听?掌事姑姑温着声,仔细地交代了一句:“秋娘子脾气素来不太好,脾性阴晴不定,折煞奴役是?常见之时,我?心里也怵她,刚刚两番训斥你,不过是?要?做样子给秋娘子看罢了,并非有意为难你。”

  温廷安心下哂然?一笑,这掌事姑姑变脸还真快。

  她摇了摇头,露出愧怍之色,万分疚然?地叩首说道:“姑姑这般说,可真是?折煞小人了,秋娘子有天人之姿,且品性淑仪端方,小人能伺候秋娘子,自当是?小人前世修来的福祉,遍地荼白天水碧此一袭裙赏,确乎是?小人没熨平妥帖,是?小人行事不利,罪在于小人,小人甘愿领罚。”

  秦氏的态度煞是?诚挚,那骨子里,估摸着是?个生性怯懦的,掌事姑姑遂是?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道:“话虽这般说,但你往后也不能再在浣衣坊做事了,你说,该让常娘安排你做些?什么事儿好?”

  乍然?听?之,这好像是?要?将她驱逐出酒坊的意思了。

  温廷安故意露出满面的惧色,匆促地跪伏了下来,袖裾之下的双手交叠抵在地面,躬身?行歉礼道:“小人抬罪了秋娘子,万死莫赎,甘愿领罚!万请掌事姑姑能网开一面,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小人保证今后不再行错事!”

  语罢,便?是?长?跪不起。

  掌事姑姑『哎呀』了一声,明面上故作讶然?,暗地里却是?对这位秦氏渐渐放松了惕意,认为其是?个好拿捏的软骨头,思及此,她对秦氏的态度也蔼然?了不少,将其搀起,温声道:“不能在浣衣坊干事,这不打紧的,不实相瞒,我?在常娘子面前给你找补几句,你还能继续干事,只不过就不在酒坊里头了。”

  在掌事姑姑见不到的地方,温廷安的薄唇轻轻抿起了一些?弧度。

  果不其然?,还有一个深坑,正搁在这儿,候着她跳进去呢。

  要?不然?,常娘怎的会特地遣掌事姑姑送她一只梨花香膏做补偿呢?

  原来是?想收买秦氏的人心,让秦氏心甘情愿地恳求留下,这般一来,常娘便?能名?正言顺地将秦氏送入酒场之中?了。

  温廷安低眉顺眼地言了谢,面容之上复又应景地落了泪,落在掌事姑姑的眸底,她是?因感动而泣。

  温廷安叩首道:“只消能让小人有栖身?之所,混口?饭吃,不论?干什么活儿,多脏多累,小人都愿意干!”

  这一番话让掌事姑姑颇为受用,她对秦氏道:“既是?如此,那你今夜好生整饬一番,明儿常娘会赴酒场一趟,会捎一帮杂役儿过去搭把手,你也跟上罢。”

  明日?应当是?适逢京郊酒场的招标之日?,规模盛大,场面敞阔,常娘躬自赴酒场主舵竞标会,亦是?在情理之中?。

  温廷安当下审慎地没有多问,忙对掌事姑姑行了谢礼,待掌事姑姑离却之后,温廷安神?态恢复至一片素淡,先回至下人院,在自个儿的寝屋里兀自歇了一会儿,一面捋顺今夜所得的线索与思绪,一面留意苏子衿他?们的动静。

  少时,她便?是?在窗扃之外,听?闻到了一阵低低的唿哨声,温廷安心间缓缓有了定数,吹熄了烛火,悄无声息地蹑步了出去。

  下人院以北之地,弃置有一处废弃的戏台子,潼潼月影覆照在上,纤薄的光尘在楹柱垂帘之间翻飞,温廷安行至迫近垂帘的地方,将陈旧的朱帘轻轻一揭,借着一簇落入其内的月晕,便?是?看到了已然?汇聚着的三人。

  “斋长?,温廷舜他?怎么说?”沈云升静候已久,率先问道。

  待适应了内里昏淡的光影之后,温廷安随意拣了在一块倾颓的楹柱之上,言简意赅地交代了温廷舜所述的事情,道:“看了这一叠账簿,我?们怀疑媵王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打着经营酒场的幌子,窃行冶炼兵械之事。”

  沈云升眸底添了一层惑意:“目下账簿在谁的手中??”

  温廷安道:“就在温廷舜的手中?,他?同常娘做了一场交易,他?替常娘主舵竞价会,常娘答应将真账簿交付予他?保管。”

  三人俱是?有些?愕讶,没料到温廷舜竟会如此兵贵神?速,居然?忽悠到了常娘,真将账簿给搞到了手。

  沈云升敛了敛眸心:“那魏耷、庞礼臣、吕祖迁和杨淳他?们四人,又是?在何处?”

  温廷安凝声道:“他?们四人要?去酒场里头一探虚实,搜集媵王冶炼统械的证据,但不知是?身?份被暴露了,亦或者是?发生了别的什么变数,他?们的行踪就戛然?断在了酒场里头。”

  空气猝然?变得凝肃深重起来,众人面面相觑一阵,目色皆藏隐忧。

  温廷安打破了这一份静默:“媵王行将谋逆,兹事体大,刻不容缓,不管他?要?何时谋反,这一桩事体越早杜绝欲好,我?与温廷舜商量出了一个法子,自明日?起,我?们便?兵分两路。”

  崔元昭素来很是?信服温廷安,便?是?问:“兵分两路,怎么说?”

  温廷安悉心解释道:“方才掌事姑姑已经同我?说了,明日?便?是?竞标会,常娘会带一伙杂役前去酒场,我?也会携同前去,苏兄成了『擦坐』,又是?新?人,我?觉得掌事姑姑也定会拣选你同去。这个时候,恰是?酒坊警戒最为疏松的时刻,沈兄,你和元昭,与温廷舜一起寻个由头离开酒坊,速回鸢舍,将账簿这一份罪证递呈给阮掌舍,阮掌舍获悉此情后,势必会上奏,官府衙门也定将会调兵遣将查封酒场,如此,也能趁机将魏耷他?们四人救出来。”

  沈云升怔神?了一会儿,反应庶几是?与温廷舜如出一辙,晌久,才问道:“兵分两路,是?指你和苏兄去酒场,我?们带着账簿回鸢舍?”

  崔元昭面容之上添了几分忧色,道:“为何我?们不同前去?吕祖迁他?们四人去了都遭遇了不测,今次,我?们更不能让你们二人擅自涉险,反正,要?去就一起去,要?走就一起走,按目下的情状,九斋再不能分开了。”

  苏子衿亦是?认同了崔元昭的说法。

  温廷安看着这三人,蓦觉有些?头大,失笑一阵,旋即正色道:“若是?我?们几个一同前去,遭遇了像魏耷他?们四人的情状,谁又能来救我?们,谁又能将媵王谋逆的罪证递呈出去,阮掌舍交给了我?们两个任务,我?们若是?一个都没能完成,这可当如何是?好?”

  他?们不能忘记潜入常氏酒坊的真正目的。

  也不能忘却当初的筹谋,她和苏子衿是?负责调查魏耷等四人的下落,沈云升与崔元昭则是?负责搜集媵王与常娘往来的文书与账簿。

  虽未寻到文书,但已经寻到了一叠账簿,这已然?是?巨大的收获了。

  温廷安对三人道:“目下迫在眉睫之事,便?是?需要?将这一叠账簿,万无一失地送至阮渊陵的掌中?,切不可再出任何纰漏了。”

  这是?斋长?之命,声辞俱厉,沈云升等三人陷入了一片沉默,面容凝重。

  温廷安徐徐地起了身?,“就这么办罢,大家?今夜先早些?休息。”

第69章

  临走前, 温廷安思及了什么,趁着苏子衿崔元昭离却后,复又单独寻沈云升问起了一桩事:“沈兄在酒窖司搬运之务时, 可有发现寒食酒的踪迹?”

  想当初, 在京衙午门的义庄里头, 徐师爷有意提到过,阮渊陵所派遣出?去的那两位暗探,生前饮酌了过量的寒食酒,虽说寒食酒并非是造成二人猝亡的死因, 温廷安却是特地多留了一个心眼,今儿?她在大宅庭的西?帘侍酒之时,椿槿命她所侍候的酒是疏桐酒, 因是初来?乍到, 温廷安并未问起为何不用寒食酒,免得教?椿槿生出?疑窦。

  沈云升大抵也料知到了温廷安为何会问起寒食酒的缘由, 他?凝了一凝眉心,仔细回溯了一番, 道:“其实我也询问过看守酒窖的窖头了,酒窖里拢共储放了七七四十九种曲酒,名单我?打听过,倒是并没有寒食酒的名头, 我?旁敲侧击过窖头, 那窖头便是说了,寒食酒乃是一品浊酒,专门来?犒赏酒场里头的人的, 说是酒场里头的人干得是最劳苦的活儿?,逢年过节不能?归故里, 只能用寒食酒来告慰思乡之情了,想来?也正应了那一句,『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照窖头的意思,寒食酒是只有在京郊酒场才酿造?”温廷安狭了狭眸,一抹若有所思之色浮显在眸底,嗓音逐渐变得肃沉静然,“如此?,那么这两位暗探应当是在酒场里头被下毒了,而非在酒坊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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