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色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不可能!”王夫人跌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
第380章 莫不是脑袋被夹过
冼允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完了,一切都完了!
冼家下人这会儿已经上到三楼,顺着回廊往这边走。
谢湛低声道:“拦住他们。”
学生们立刻围挤在一起,把窄窄的回廊堵的水泄不通,就是不让那几个下人过来。
他们都知道,今天冼砚白说出这些丑恶的往事,冼允肯定不会让他再活下去。
说是让下人带冼砚白下去,指不定是让下人把冼砚白推下楼,这样他再花言巧语几句,很可能这件事还会被他颠倒黑白的,遮掩过去。
冼砚白回头看一眼谢湛,眼里的神色复杂。
再次回过头,低头对着张夫人道:“张茵茵倒是个聪明伶俐自私自利的,真不愧是张大人的女儿,我迟迟推脱不肯娶她,她就要打掉胎儿再找人家。既然她这么不要脸,怎么都不肯死,我就帮帮她,把她套进绳圈里,送她一程。”
“你这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活该你被人玩弄!”张夫人在楼下破口大骂。
冼砚白嘻嘻笑着,“猪狗不如的,是你家张大人才对,张夫人不知道吧,张大人当初在宣州时,在外面置了一座小院,院里可是养着好几个男宠呢。”
张夫人闭闭眼睛,突然双手捂住脸,她知道,她怎么不知道?不然她也不会宁愿呆在宣州照顾那死老婆子,也不愿跟去云州。
冼允焦急无比,他不死心,多年辛苦,难道就这么化作流水?
他大声的在楼下叫骂:“冼墨,你个无耻的东西!明明是你自己不检点,到处勾搭人,在这里装什么无辜?少在那里污蔑别人,那些叔叔伯伯们夸你几句,你就上赶着引诱人家,人家看在你年少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你倒报复起人家了!”
事到如今,他只能把所有罪名都推冼砚白身上了。
顾玖“呕”一声干哕,“我要吐了!”
周县令皱着眉头,他也想吐了,天下怎么有这么恶心的人?
人群里有人说出周大人的心声,“天下怎么有这么恶心的人?就没见过这样的爹,不配为人,豺狼虎豹都比他善良!”
“虎狼见了他都得绕道走,实在是太恶毒了,又恶毒又令人作呕。”
冼允装作听不到那些话,厉声呵斥楼上的下人,“都是死人呐,还不快点把他弄下来,别让他在那里发疯!”
冼家下人们重新往前挤,边挤边吆喝:“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学生们充耳不闻,挤着就是不让。
“再不让我要打人了!”有一名下人威胁道。
没人理会他,一个个反倒挤的更紧密。
冼砚白哈哈大笑,仰着脸笑得无比大声,眼泪却顺着脸颊肆意往下流。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说我自愿的?我脑子有病吗?就算我喜欢男风,不找年轻俊美的,偏偏看上了几个糟老头子?这么说我妹妹也是自愿的?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上赶着爬那些糟老头子的床,完了自己还想不开,投湖了?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楼上楼下的人们指点着冼允,骂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冼砚白抹一把脸上纵横的眼泪,嘶声大骂:“老畜生!你撒谎也得撒的可信点!不对,骂你畜生都侮辱了畜生,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为了你的前途,一次一次把亲生子女送给别人糟践……”
冼砚白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眼里闪烁着恶意,笑道:“我猜,你那嫡女,也是貌美如花的,上了几个人的塌?你能把亲儿子送给王司马、张参军、卢户曹糟践,你那两个嫡子,一个嫡女,还有另外两个庶女,送给了谁?”
冼允脸色大变,“闭嘴!你胡说什么!没有的事,绝对没有的事,大家别听他乱说!”
“乱说?哈哈哈哈,你心疼了?是不是乱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冼砚白这么一说,且不说真假,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冼允的嫡子嫡女算是完了。
不,就算他不这么说,就凭今日爆出的冼允的作为,他的名声臭大街,儿女也好不了。只不过冼砚白这么一说,就是把冼允的嫡子嫡女置于更艰难的境地。
周县令揉着额头,这话真不能再继续了,这要让人一深想,十五年间,历任六位刺史,每位刺史那么多的班底,会不会都被冼允送过子女?说不定连刺史大人都给牵连进去了。
岔开话题,问道:“冼墨,你交代完了吗?你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比如你说的悬案,一并说了吧!”
冼砚白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我的确还做了另一件事,不说出来,如同锦衣夜行。最开始欺负我的富商郑大老爷,他有个嫡子,从小聪明伶俐……”
冼允在楼下大叫:“郑小公子是你杀的?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冼砚白哈哈大笑,“真可笑!畜生不如的人居然有脸骂别人畜生,你怎么有脸骂出来?你自己的儿子可以任人糟践,倒为别人的儿子鸣不平来了?”
人群里有人道:“这人莫不是脑袋被门板夹过吧?”
立刻有人附和着,又把冼允骂一通。
“不错,那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郑小公子,富可敌国的郑大老爷最疼的小儿子,是被我杀的。我让人装作货郎,用新奇的小玩意儿,把他骗到外面,打晕了装进箱子,带去小境湖边。”
冼砚白的神情变得兴奋,甚至脸上带着几分赤红。
周县令道:“如果本官猜的不错,扮成货郎的,也是你舅舅吧?毕竟这么隐秘的事,找别人做不放心。你舅舅肯定也很想给妹妹和外甥、外甥女报仇。”
冼砚白脸上的神情僵住,他太高兴了,多年前做的事情,闷在心里憋得慌,现在终于可以告诉别人了,一激动说的多了点。
他僵了僵,没回答周县令的话,继续道:“我把他捆成跪着的姿势,绑了石头扔进小境湖中,他永远在湖底跪着,给我妹妹赎罪了。”
周县令听了也没悬案告破的开心,这跟他没关系,那是他前任的事。
第381章 杀人诛心
学生们今日听他提了好几次小境湖了,想着死在里面的人,都暗想,今后还怎么去小境湖游玩?只要一想到那里面死了好几条人命,至今还有尸骨永远沉在下面,都不好了。
“另外,还有……”冼砚白又道。
众人都无语了,难道还杀了什么人?
冼砚白却突然打住话头,沉默一会儿,再抬起头来,惨然一笑,“算了,我今日将死,就放她一马,留她一条性命吧,就当给我娘,给我妹妹积点德,让她们投个好胎。就是可惜了她那禽兽爹,跟着也逃了一劫。”
这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被他祸害的应该还有一位姑娘,却因为他良心发现,不打算说是谁了。
他不说最后一位被他诱骗的姑娘是谁,周县令自然也不会追问。
冼砚白把另一腿也跨出栏杆外,双手往后抓住栏杆。
学生们都惊呼出声,纷纷靠过去。
“砚白兄,危险,快过来!”
“不要啊,你别想不开!”
“那些都不是你自愿的,谁摊上那样一个无耻的父亲,也没有办法。”
很多人此刻都在想一个问题,冼砚白的作为是对是错,他报复没错,但杀害仇人的子女,该是不该?
不知道冼砚白的遭遇前,人们觉得这人丧心病狂,十恶不赦。但了解他的遭遇后,又生出许多唏嘘和同情,这人固然该死,却也其情可悯,实在让人恨不起来。
冼砚白回头一笑,这一笑十分真挚,“谢谢了,我活不了了。”
然后面向楼下,大声道:“我等这一天实在等的太久了,这世间肮脏,活着也没多大意思。冼老狗,你等着报应吧!”
冼砚白说完,本想一跃而下,看到站在人群前的顾玖,想起今早的事,就道:“对不住了小神医,我今日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嫉妒谢湛了,我也想让他跟我一样难过。”
“这些年,我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努力想证明我可以很优秀,不光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见不得人,我有才华,也可以众星拱月。但是……”
他扭头看谢湛,笑得悲凉,“遇到了谢清华,才知道有人可以那么轻轻松松的就超过了所有人,心智、谋算、才华,甚至长相,都让人望尘莫及。”
再次扭头看向楼下,“我拼尽一切也够不着他,所以想把拉下来,和我一样呆在泥沼里。我错了,实在对不住!”
他说的是欲引诱顾玖的事,别人都听的莫名其妙。
谢湛拧眉望着他,猜测着他话里的意思,突然眼神一厉。
淡淡的问:“你为什么想要变得优秀?你明明都已经身在烂泥一样的境地,随时准备一死,为什么还想优秀一些,你在向谁证明什么?”
冼砚白一怔,突然流下泪来,低声道:“我为什么想要优秀?我竟然还想做给他看,我不是只能沦为别人的玩物,我还可以凭自己的才华出人头地。真是可笑!冼砚白啊冼砚白,你说你贱不贱,人家把你当玩物送来送去,你却还在期待人家的关爱?”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就算冼允那样对待他,他内心深处,却还是渴望着父爱。他以为自己足够优秀,冼允就会好好栽培他,而不是被当作玩物送来送去。
但生命的最后一刻,谢湛点醒了他。
冼砚白扬声大笑,笑的泪水滚落,向谢湛道:“谢清华睚眦必报,杀人诛心,你做到了。”
谢湛漠然不语,他的确睚眦必报,何况牵涉到最珍视的人。
顾玖听不见楼上的对话,在下面大声道:“你没有对不住我和谢湛,你对不住的是那些姑娘们,她们虽然不自重,算不得多无辜,但冤有头债有主,你该对付的是她们的渣爹。但是你没那个能力,所以把仇恨撒在她们身上,你这不是欺软怕硬是什么?”
“还有啊,她们肚里的孩子是她们的,也是你的。你连你的孩子出生的权利都不给,这样做,和你那爹有什么区别?”
冼砚白无言以对,他做的坏事太多,现在什么话都不必多说了。
垂头嗤笑一声,也不知道笑自己,还是笑别人,然后问道:“小神医,你说,我这样跳下去,一定死不了吗?”
顾玖认真道:“说不准,这高度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顾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冼砚白松开抓握栏杆的双手,头朝下,直接往下栽去。
“啊!”
“啊!”
惊叫声此起彼伏。
楼上的学生们齐齐冲到栏杆旁探头下望。
楼下的人,有的下意识往前冲,有的害怕的捂住双眼往后退。
沉闷的响声重重砸在人们的心上,伴随着骨折的咔擦脆响,鲜血飞溅如绚丽的花。
顾玖冲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又退回去,跟周县令道:“收尸吧!”
冼砚白头朝下呛地,本就存了必死之心。
偏这段路因为在刺史府前没多远,地面全都是青石板铺的路,坚硬无比。
此刻冼砚白冰冷的躺在那里,脖子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脑浆迸裂,红的白的溅了一地,死状惨不忍睹。
学生们冲下楼来,有的看到这情形,干呕起来,有的捂着嘴失声痛哭。
路人也是,要不背过脸不敢看,要不摇头叹息着,喃喃着,太惨了太惨了。
冼允远远的站着,浑身发抖,他知道他彻底完了,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他的儿女们也完了,有冼砚白先前的话铺垫,就算他真的没拿所有儿女招待上官了,谁还会相信?
周县令沉沉的叹气,看向抖若筛糠的冼允,“冼大人,令公子还请尽快带回去安葬,这样在大街上会吓坏路人。”
冼允抖索着,说不出话来,学生们纷纷出声----
“不用他安葬,我出银子安葬砚白兄!”
“对,算我一个,砚白兄肯定不想再回那个肮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