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帆船
等跑到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才停下,不忘回头频频地偷看。
长相有些寒碜的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道:“我看他是不要命儿了,居然敢擅闯鬼界圣人楼阁,白白浪费一张好皮囊。”
鬼界圣人存在已久,早在三百年前换鬼王前他就在了,同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示鬼,但会同妖、魔、人、鬼做交易。
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便好。
皮肤黑似锅底的鬼听到后半句翻了个白眼,“你就净是留意他的脸了,我倒感觉他有点儿熟悉。”
“熟悉什么?”
黑鬼又瞪了他一眼,道:“感觉!感觉,你听不懂么,只是感觉而已,特别是他笑起来说话的时候,让我想起了鬼王。”
寒碜鬼抖了一下:“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我们还是去别处吧,省得那只新来的鬼连累我们,刚刚就不该跟他说话。”
被他们讨论的落无悔进了楼阁。
楼阁里面点着宫灯,光线恰到好处,墙壁挂着不少长剑,地上摆放着几把一看便知千金难寻的古琴。
而正对门口的左边角落里堆满了一个又一个的骷髅头。
右边角落散落着断头的尸骨,单从尸骨碎一地的程度看,能看出那些人死前皆遭受过难以承受的痛苦。
楼阁有三层,落无悔站在了第一层中间,忽然,第三层的栏杆处多了一道侧坐着的影子,投落在帘子上。
“鬼王,你怎么来了?”
是男子的声音。
落无悔玩弄着指尖的红莲花瓣,没什么情绪地望向那道影子,面含笑意,轻声细语:“来杀你。”
男子微顿,随后哈哈哈地笑起,指尖似拂过了箜篌,弦音如仙乐,打破楼阁的沉寂,“来杀我的?”
指尖再次拂过箜篌,弦音不断。
他不知看出来什么,忽地压住了长弦,“你跟别人结了血契?着实让我惊讶,若你不曾与别人结血契,也许今天你真的能杀了我,毕竟你是我见过最年轻也最狠的鬼王。”
话到一半,还似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落无悔眉梢微扬,笑着低喃,“是么。”突然,他将红莲花瓣掷过去,红莲花瓣刺向楼阁第三层。
帘子后面的影子消失了,声音却还在:“让我想想,你和谁结了血契,不会是苏州林氏的最后一位后人,林三七吧。”
“我知道你为何要来杀我了。”
对方笃定地道:“是为了她。”
落无悔暂时没动,听他说话。
男子娓娓道来:“即便我不打算利用她的身体打开地狱之门,你以为她就能永远地陪在你身边?我告诉你,不会的。”
说到最后,他又无缘无故地大笑:“你立血契又如何呢,想锁住她的魂?锁不住的,等到你术法尽失之时,结果还是一样。”
轰隆——
第一层的骷髅头瞬间被碾成灰。
落无悔抬起手,散发着杀意的断莲剑尖斜指着地面,周遭的墙面簌簌地震动着,挂在上头的长剑纷纷坠落。
断莲挥动,一道红光掀过,楼阁垂着的帘子尽数裂开,却不见男子踪影,断莲再次挥动,楼阁的墙裂开了。
一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出现。
红光鼎沸,落无悔抬起眼帘看他,笑道:“原来鬼界圣人是你啊,当初剜我心、折我骨,你也有一份功劳呢。”
男子眯了眯眼:“当初见你成了鬼王,我也震惊了一段时间,不愧是各大门派忌惮的怪物,死了都如此,若是当年能活下来岂不是更甚?”
断莲疾掠而去。
落无悔的长剑与男子拿在手中的箜篌撞在一起,相擦而过,光芒流淌极快,火花四射,弦断了一根。
见弦只断了一根的男子笑了,嘲讽道:“立了血契后的你看来确实不如从前,这才断我一根弦,若是日后再遭到血契的反噬,那……”
还没说完,箜篌的弦轰然齐断。
男子眉间一动,毫无留恋地扔掉箜篌,冷色的唇微动:“你离开她这么久,不怕她消失么?毕竟我都说了,你锁不了她的魂的。”
趁落无悔失神的一秒,他迅速地离开了楼阁,身轻如燕。
*
等落无悔回到桃源城时,天亮了,越过南宫府大门,长廊蜿蜒着,仿佛看不见尽头,风铃响动着,惊走树枝上的鸟儿。
他径直踏向院子,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扉,望向床榻,空无一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原本放在枕头边的发绳也不见了。
少年静静地站在房门看了片刻。
风过无痕,落叶归根。
院中的海棠花树有凋零的趋势了,落无悔去了林三七的房间,指节轻轻地叩响门扉:“林三七。”
挂在他脸上的笑容依然温柔且平和,又唤了一声,没人回应,叩门的指节转为推开,入目的也是一片清冷。
落无悔缓缓地闭了一下眼。
他催动血契。
魂魄尚在。
一滴鲜血从落无悔的唇角流出,接着是两滴、三滴,沿着下颌皮肤滑落,零散地滴在地面上,他眼珠子很慢地转向一侧。
原本在其他院子陪着南宫千金摘花的林三七一眨眼便站到一条廊道上,定睛一看,发现是自己房间门前的廊道。
这是传说中的瞬间移动?
她再看,前面站着落无悔。
第90章 沉沦(二)
林三七看着脸色如常的落无悔, 将还在手里的花放到一旁的栏杆上,抬步走过去,“是你把我弄回来的?”
他逆光立着, “嗯。”
得到答案, 林三七加快步伐, 想牵过落无悔的手,却被他躲开了。她微怔, 略皱眉问:“怎么了?”
垂在红袖中的长指沾了从唇角擦下来的血, 落无悔轻描淡写地道:“我手脏了,不过还没来得及洗。”
林三七像是不在意了。
她好奇地问:“你去哪儿了?”
“回了一趟鬼界。”他如实说。
身为鬼王回鬼界也正常,林三七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应了声也没再问具体回去干什么。
不过他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睡得也太死了吧,一无所知。
落无悔越过林三七, 走向院中用来装水的瓦缸,将手浸了进去,血液散在清水里, 很快便融掉,连一点儿颜色也不剩。
望着他背影的她拿起刚才放到栏杆的花, 继而捻手捻脚地走过去,冷不丁地伸过去,“送你, 这是南宫府里种着的红莲。”
红莲还带着水珠。
水珠沿着花瓣落下, 落无悔微一顿, 伸手接过, 水珠恰好砸到他还湿着的手指, 复念一遍:“红莲?”
这还是林三七亲自下水摘的。
此时此刻, 她袖角还是挽起的, 梳的是双丫鬓,用的是红色发绳,细细的两端不太安分地绕进了发间。
落无悔的视线从红莲挪开,落到双丫鬓上,阳光映照着柔软的发丝,有几根散落着,叫人看了便想撩起来。
尤其是风吹过来时。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发髻,林三七明亮的眼珠子转了又转,掏出还带有自己体温的骨簪塞到落无悔的另一只手。
塞过去后,她的小脑袋往前伸了伸,红色发绳又似调皮地从发间掉出来,“刚下水怕簪子掉进去才摘下的,你帮我再戴上吧。”
落无悔低眸,抚摸过骨簪簪身。
林三七的双丫髻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为了方便让落无悔戴骨簪,她探得很近,几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
顷刻间,骨簪插入了左边的小发髻,双丫髻显然跟之前的垂挂鬓一样不适合戴簪子,只适合用好看的发绳扎着。
双丫髻插上骨簪多多少少都有些突兀,尽管并不难看。
落无悔睫毛低垂,“好了。”
长指抚过那几条红色发绳。
晨间的青草气息混合着属于他的冷香,林三七一呼一吸间不可避免地闻了进去,听言直起脑袋,“你吃过东西了么?”
“尚未。”
他刚说完这一句话,她便又从袖子中取出几颗枇杷,“那你先吃着,也是新鲜摘下来的,我吃了一颗,很甜。”
落无悔剥开第一颗枇杷,骨肉匀称的两指夹着黄肉枇杷,放进来林三七的嘴里,“那你再吃一颗。”
她没拒绝,张嘴就吃下了。
喂完林三七吃枇杷,落无悔像是漫不经心地问:“对了,我还是有些好奇,你那日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不吃葱花的。”
枇杷肉差点卡在林三七喉咙里不上不下,他眸色平淡,掌心覆上她的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慢点吃。”
被顺背后不难受了。
她咽下枇杷肉,口腔内还留有甜腻的味道:“上次不是说过了么,好像是你以前吃东西的时候被我留意到的。”
完全没有底气的林三七选择破罐子破摔,回道:“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了,你怎么又问起这个了?”
落无悔笑了。
然后,他自己也吃了一颗枇杷,“随口一问而已,我记性似乎变得差了一点儿,把你说过的话给忘了,但这回我记住了。”
这世上,除了落无悔的父母,无人知晓他从不吃葱花。
他亦不会在人前显露半分。
即便看到了放有葱花的菜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更何况,碰巧的是,他们一路上走来并没有见过放有葱花的菜肴。
可林三七却知道他从不吃葱花。
……这算不算奇事一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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