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帆船
落无悔一开口,唇角便满是血。
她心一抽一抽地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要。”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一直都清清楚楚,林三七现在的脑子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就是不要落无悔死。
他轻轻地转动着眼珠子,瞳孔儿倒映着林三七的面容,“这一次,不要再忘了我,可好……”
这一次?
难道落无悔也记起上一次攻略的事了?她心脏处莫名其妙地袭来一阵强烈的痛感,很疼、很疼。
落无悔没什么力气了。
但他突然抓起了林三七的一只手,掀开繁重的婚服宽袖,张嘴咬住了她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咬出一个鲜血淋漓的牙印。
一向怕疼的林三七连眉头也没动一下,落无悔松开了,唇齿间有她的血也有自己的血,“疼么,我最后只让你疼这一次。”
他唇角愉悦地微扬起,似掠过一抹笑痕,“疼,你就会记住了。”
林三七的确忘不了了,永远。
她想抱落无悔,可他身上的伤太多了,林三七怕他疼,忍住不动,哽咽道:“我们回去吧,我还欠你一只纸鸢呢。”
旭日一点一点地染红天际,落无悔很轻很轻地“啊”了一声,眼皮子轻颤片刻,“纸鸢,我也想看看你给我做的纸鸢。”
“可……我看不了了……”
这一刻,林三七不知道有多想抱住落无悔,“可以的。”
“是么,你又骗我了。”
“不,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现在就回去,我给你做。”
他垂低眼,目光缓慢而细致地划过林三七手腕上被自己咬出来的牙印,冰冷的指尖轻轻地抚摸上去,“原来爱而不得是这样啊。”
初阳漫照,落无悔眼角的鲜红泪痣泛着异样的光泽,而鬼界的红莲枯萎了,很久以前遇到的那一个和尚没骗他。
终有一天他会想要一个人的心。
一开始以为那个人是白千流,于是想挖掉她的心出来看看,如今,落无悔好像彻底地明白那个和尚的意思了。
数不清的流萤散入空中,它们绕着林三七盘旋了好几圈,小小的身体流淌着淡淡的光芒,却叫人转移不开视线。
一只萤火虫停在了她被泪水濡湿的长睫毛上。
林三七不再流泪,缓慢地、轻柔地抬起手指,想要触碰一下那一只停在她眼睫上的萤火虫,可还没碰到,它便飞走了。
漫天流萤,归于虚无。
天煞孤星,神魂俱灭。
三百多年前的团圆节八月十五那一天,落无悔在红莲湖身死,人们兴高采烈地吃着团圆饭,没有一人为他落泪,也没人记得他。
这一次落无悔在地狱之门前魂散,她为他落了泪。
这一辈子太长了,落无悔在地狱里太冷了,无数次,他想拉林三七下来陪自己,可终究是舍不得。
林三七怕疼啊……
而且,真的太冷了。
*
一年后。
天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
晌午太阳烈,林三七打开伞,穿行在长街上,买了一些纸钱和糕点,和沈轻风他们同时抵达墓碑前。
这是衣冠冢,因为墓碑靠近湖边,湖水清澈如镜,风一吹,空气中都弥漫着属于莲蓬的清甜气息。
沈轻风接过她拿来的东西。
然后一样一样地摆出来,再烧纸钱,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做着这一切,待纸钱快要烧完了,他才抬起脸。
“我们来看你了。”沈轻风将最后一张纸钱放进火盆里,火苗瞬间吞噬掉纸钱,“买的都是你喜欢吃的。”
他站了起来,看向林三七,欲言又止:“三七。”
林三七回视着沈轻风,语气平静:“怎么了?”
沈轻风转开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道:“我们几个这么久没见,今晚不如一起吃个饭吧。”
阳光在湖面上投落下温柔的剪影,林三七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弯下腰,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湖面。
“好,这里有一家酒楼做的饭菜很好吃,今晚就去那里吧。”
这一年来,白千流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听你的。”
林三七扔掉狗尾巴草,起了身,红色的裙摆无意地扫过附近的花草,拉过她细瘦的手,“走吧。”
狗尾巴草落在湖面上,随着涟漪拂动越飘越远,沉沉浮浮。
他们要去的酒楼生意好,挤满了人,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林三七给了一锭银子,掌柜的马上就让小二带他们上三楼。
三楼是位置最好的地方。
往下看能看到灯火长街,坐在椅子上往前看是酒楼自个儿搭的戏台子,她是这儿的常客了,熟练地寻了张椅子坐下。
沈轻风和白千流则坐在林三七的对面,他们没来过这里,也不晓得吃什么,便让她自己看着点几个菜就好。
林三七点完菜,喝了一杯茶。
随后她看向三楼的栏杆处,“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进来坐下。”
红衣少年长身玉立在酒楼三楼的栏杆,背对着他们往下看着长街,闻声转过身来,绮丽的五官没变化,倒是一头白发长及腰线。
绣着落无悔、林三七这六个字的红色发带松垮垮地半束着他那白色的长发,红与白,颜色分明,却又十分好看。
术法尽失、一夜白发。
身上怀揣的妖、魔混乱气息竟护住了他的一缕残魂。
只剩下十年的寿命又如何。
——她还在。
他目光先是在林三七脸上打了个转,再停到她牵住白千流的手。
沈轻风心情一开始还停留在刚才祭拜旭林派门主上的纷乱中,被她一出声打断了,也跟着看向栏杆那处,不过没那么细心。
而林三七则留意到了落无悔的视线,哭笑不得地轻叹一口气,松开了白千流,朝他伸手,“还不过来?”
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她。
继而,十指紧紧地相扣。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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