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帆船
落无悔指了指她从胸口处掉出来的佛像吊坠。
“这个是你的身份象征之一,刻有苏州林氏家徽,还有你的气息,通过妖族特有的琉璃珠能感应得到。”
我去。
自己居然把这个夺命的玩意儿戴脖子上了!
之前不知道就算了。
现在她抬手想解开佛像吊坠扔掉。
他能读懂她的心思:“你扔掉也没用,都说了妖族特有的琉璃珠能感应到你的气息,还不如留着它,日后或许有用呢。”
林三七点头,不再解了,“你要吃东西么?”
话题转得太快,落无悔也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用,你想吃便去吧。”
说罢,他翻身上床,衣摆轻刮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隐隐作痒,透入骨髓。
“我也不想,就随便问问。”
林三七几乎是逃一般地跳了下床。
落无悔似疑惑她的举动,指腹轻压着还带有温度的被褥,微笑地问:“你既然不吃东西,那还下床干什么,不睡?”
委屈一下睡别处和死在他的床上……
毫无疑问地,她直接选择前者,幸亏自己早有防备,不然就惨了。
符纸能防邪祟。
林三七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抬手推开门:“夜间多邪祟,我到外面守着。”
才刚推开门,便听见一道高亢的惨叫声。
“死人了!死人了!”
林三七:“…………”
看来午夜确实不适合出门,再一次验证了老一辈说的话,她还是得放在心上的。
“轰隆”雷鸣电闪,大雨将至,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尖叫打破夜晚的宁静。
又是一道白光在空中绽开,刹那间映得存善城犹如白昼般亮,不过几秒又归于漆黑。
她回头看房内。
却发现刚还坐在床榻上的落无悔不见了。
林三七鬼使神差地看向院中。
鲜红的油纸伞在阴沉的夜晚格外显眼,透明色的水珠连成一串沿着伞面滚落。
伞下,落无悔抬着眼睑,冷白的手指握着竹子伞柄,站在两侧种满各色花卉的青石板上。
黑衣绯伞,长发已用发带扎好了,他笑着,颜色极好:“不去看看么?”
林三七头疼:看不出他还是这么爱凑热闹的性子啊。
第11章 触枇杷(一)
微风吹过,雨水斜下。
去就去吧。
林三七关好门,双手护住脑袋,从屋檐下冲向站在院中、持伞的落无悔。
鞋子踏过雨水,飞溅起来,又化为了一颗一颗水珠散开,她轻盈的裙摆不禁湿了点。
他静静地看着朝自己跑来的她。
雨打花落,泥土腥味气息浓郁。
伞不大,林三七往落无悔那边靠了靠,手臂不可避免地贴过手臂,即使隔了几层布料也有感觉。
他歪头看过来。
没伞的她权当没看见,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道:“走啊,不是说去看看么。”
“嗯。”
落无悔细瓷般的脸笼着淡淡夜色,唇角仍有浅浅的弧度,压根不受李府的事情影响。
他共情不了那些人的喜怒哀乐惧,兴许当鬼当太久,连人应有的感情都消失殆尽了。
不过,他就是喜欢看他们在尘世中彷徨、恐惧、迷茫、沉溺,然所求、所爱皆不得。
可看在林三七眼里就十分怪异了。
谁听了死了人,还能笑得出来的?
怪渗得慌。
林三七掌心还揣着那张符纸,恨不得将它贴到自己的额头上,不,全身都贴满,避妖魔鬼怪!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了她的手。
林三七震惊地侧目看去,落无悔垂下睫帘,将她握成拳头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一张皱巴巴的符纸暴露在空气中。
他缓慢地摊开沾了些汗的符纸,指腹划过黄色符纸的纸角,声音很柔,令人听着很舒服:“你画的符纸?”
“是,怎么了么?”
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林三七之所以会拿着符纸,纯属是因为怕萦绕在李府附近的邪祟近身,自保罢了,没别的意思。
而原主本就会画符,这张符纸是她根据原主记忆然后画出来,应该没什么问题,还是可以用的。
两人边走边说话。
院中花香因雨水淡了不少。
落无悔瞥了她一眼,将符纸放回她的掌心:“由普通朱砂画的符纸只能对待一般邪祟,而——”
大雨从伞侧洒了些进来。
林三七脸颊微微湿润了。
他似好心地抬起手,搭到她肩头,手指轻轻地扫了扫上面宛若白糖一般的雨珠,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脖颈。
酥酥麻麻的。
林三七是那种不耐痒的人,碰到敏感处就痒,一痒就想笑。
她缩了缩双肩,躲开他的手,自己随意地拂了拂:“我来就好。”
躲开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知为何,只要他碰自己的脖颈,林三七就浑身不自在。
总感觉他会冷不丁地掐住。
她想自己大概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了。
落无悔微微勾起唇角,放下手,接着说下去:“而以血画成的符纸能对付比邪祟还要厉害的东西。”
原来还能这样。
林三七暗暗地记在心上了。
不过他为什么突然教她关于画符的技巧?明明他们之间的关系看着似乎还是没什么变化。
她有点受宠若惊,将那张皱到不能再皱的符纸放好:“那等我有空画些,给你几张。”
行走江湖,符纸多不压身。
落无悔停顿片刻,笑笑,却没再开口,直视着前方,继续往前走。
那由雨凝成的冰刺重新化成水,悄无声息地从他身侧滑落,“滴答”地融进地面。
林三七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跟死亡擦肩而过,微仰着头看沿伞面坠落的雨。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画符的血是用猪血还是狗血,亦或者是鸡血?不会是要用画符的人的血吧?”
“你说呢?”他似无意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踩过道上水渍的靴子。
那就是后者了。
“这样啊,我怕疼。”林三七瞬间蔫了,她既怕痒,也怕疼,平常磕着碰着,都呜咽半天。
若是要取血画符,哪哪都下不了手,还是作罢,就画普通符纸防一般的邪祟算了。
周围除却雨声很安静。
他们不说话后,只剩下脚步声。
越过曲曲绕绕的青石板道,再过假山流水,林三七看到了走在他们前面的沈轻风和白千流。
两人皆是素衣,仙气飘飘,一是纯白,一是天色青,单看背影也觉着郎才女貌,尤为登对。
雨声太大,距离也有些远。
林三七喊了几声,他们依旧没听到,继续往前走,她放弃了,反正都是去发出尖叫声的方向。
出事的地方是少不了男女主的身影的。
*
林三七到时,佛堂门口站满了人,全部都是李府的下人,惶惶不安地看着里面。
落无悔慢条斯理地收伞。
见他们来,李府的下人纷纷主动地让开一条道,露出佛堂内的景象,她跟他先后走过去。
死的人是与他们素未谋面的李府夫人。
她终日念经颂佛,足不出户,被人发现的时候眼睛被挖了,鲜血流淌不止。
倒在佛堂供奉的佛像之下,一袭不合时宜的凤冠霞帔,被挖出来的眼珠子和佛珠随意地散落在地上。
地面上有以血写的字:
血债血偿,一个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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