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帆船
这次在他眼里应该才是第一次。
好一个被推倒后跟别人亲上,这种狗血俗套的剧情不是一般发生在男女主之间、用来当感情升温的催化剂的么?
怎么又到她这儿了?
林三七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落无悔静默了片刻,唇瓣上的温软令指尖不自觉地颤动, 他单纯地喜欢这种感觉,又有些排斥。
可微小的排斥还是被喜欢的感觉压了下去,他忽然不想杀林三七了。
暂时留着她。
他唇畔的笑又漾开了, 神情看起来温柔又缱绻,苍白明晰的指尖缓缓地捻过林三七的侧脸, 肤若瓷胎。
力度轻柔似碰易碎的水镜。
如若她有一天不愿留在他身边继续给予他这种感觉呢。
那他就吃掉她。
他不是慈悲为怀的菩萨,也不是心怀正义的名门正派,更不是寻常的人, 只是一个从无尽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
恶鬼吃人可是常事……
落无悔眉眼低垂, 视线流转在林三七的五官上, 好听的声音传到她耳畔, 轻轻地, 淡淡地:“你还想继续下去?”
林三七敬谢不敏:“没有。”
我没有, 我不是, 你别冤枉我。
她马上退开,撇一眼他那被自己撞红的唇角,眼皮接连抖了几下,这种程度应该算不上伤吧。
很好。
原本可能要死的只有黄粱一梦的女子和男子,如今大概要多一个了,那就是她——林三七。
偏偏他还笑着。
好看是好看,看着也温和无害,但就是像一幅被缝上去的画卷一般古怪,仿佛菩萨的微笑?
林三七以前逢年过节会被家里的一家之主,也就是她的母亲大人拉去寺庙求神拜佛,看过不少菩萨像就是这样的。
当时她还吐槽过几句。
结果被她的母亲大人狠狠地揍了一顿,说是对菩萨不敬,日后是要遭谴的,她的母亲大人别的还好,就是迷信。
穿书后的她:母亲大人英明。
她以后即使不信也不乱哔哔了。
来攻略疯子不就是遭谴了?
还在游神的林三七被一声尖叫拉回笼了,尖叫声是女子发出的,断手的是男子,他眼眶通红地呻|吟着。
?
自己又错过了什么?
她机械性地转头。
落无悔面如冠玉,带着少年极具致命吸引力的朝气,表情疏淡地看着自己手上还在淌着血的匕首。
他见林三七看过来,慢慢笑了起来,好像在解释:“他刚才用手推了你。”
说着,他拿出一张帕子,将血一点一点地擦掉,指头、指缝,血液染红了帕子,似绣上去的花瓣。
林三七觉得帕子有些眼熟。
想起来了,是上次落无悔划伤了手,她拿给他包扎的,原来他还留着,她以为他早扔了。
可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他砍掉了别人的手。
很有反派的作风,林三七眉头抽搐,又见落无悔漫不经心把沾满血污的帕子放回袖子里,一举一动优雅得不像话儿。
他长睫垂落眼前:“你怕我?”
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陈述的语气。
林三七很想回他一句:你说呢,我在现代连杀只鸡都不敢,你还整天让我看这些血腥的画面,又是杀狗,又是砍手的。
虽然不敢杀鸡只是怕血溅到自己身上洗不掉,但是四舍五入也差不多的意思了。
当然。
她是不可能把心里话说出来的。
那不找死么。
林三七非常没有底气地摇头:“没有,怎么会,你是为我出头,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怕你呢。”
落无悔却笑道:“你又撒谎。”
她认输:“嗯…是有点儿怕。”
半晌,他偏过脸来,抬手顺过她长发,眼底有顽劣的笑意也有砭骨的冷淡:“那便先忍忍。”
痛到极致的男子懒得看他们状似打情骂俏的行为:“你们两个疯子竟还在打情骂俏!芷兰快去叫阁主,我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女子犹豫不决。
听到疯子,落无悔笑着偏了一下头,看过去,男子忍不住瑟抖。
他也不恼,笑盈盈地咀嚼着这两个字,音色温和端正,似在念什么经文般:“疯子?”
林三七脑海里敲响警铃,搞砸了,彻底搞砸了,今天注定没完没了了。
带着反派真没办法低调行事。
不是,去踏马的打情骂俏,哪只眼睛看到他们在打情骂俏,她明明是在绝地逃生。
“好了,把他们都带过来吧。”
一道不知从哪里响起的声音飘进房间,传入他们耳中,动听悦耳,犹如余音绕梁的洞箫、水击昆仑玉。
男子不忿:“阁主,他们……”
“来者是客,不得无礼。”
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轻轻慢慢地,似呵斥不似呵斥,听着便觉声音的主人很儒雅知礼。
林三七瞠目结舌地看着男子被砍断的手不到几秒又长了出来。
这黄粱一梦确实有点儿东西。
他似乎早就知道会如此,也不惊讶,只是站得离落无悔远些,继而道了句:“谢过阁主。”
*
黄粱一梦走道幽静偏僻。
阳光洒下一轮又一轮涟漪,别院茉莉花开,洁白素雅,沿边水池波光粼粼,金色鲤鱼游曳其中。
他们行过木地板。
抬目过去便见到一座水亭,斑驳的树影散落在河面上,特殊香气浮动在空气中,闻者不免心生喜欢。
水亭以雪白色的纱幔为帘,无风也飘荡着。
里面摆放着一把琴和端坐着一人,白衣黑发,腰背挺直,安静地垂着眸,指尖行云流水地弹弄着琴弦。
琴音珠落玉盘、如鸣佩环。
数不胜数的荷花从水里探出来,开得烂漫,他们越过搭建在水亭附近的水上廊,站在水亭面前。
男子和女子朝里道:“阁主。”
林三七往周围看,不见吹笛的人,刚进楼阁的时候琴音和笛音是和着的,现在只剩下琴音。
那笛音从何而来?
水亭内,白衣青年十指修长,指腹轻压着琴弦,琴音便缓慢地停了。
他抬首透过一层层薄如蝉翼的纱幔看出来,视线先是落在落无悔身上,指尖无意识地轻勾了下琴弦,再停到林三七脸上。
原是一对璧人。
青年站了起来,隔着纱幔与他们对话:“难怪姑娘都这等姿色了还要变美,原来是公子生得太俊俏。”
林三七:怎么感觉是踩一捧一。
是她太咬文嚼字了么?
算了,不跟他计较。
经过他们这一闹事,黄粱一梦的阁主还那么淡定,不得不说是干大事的,林三七想给他点个赞。
“阁主?”
她见没人拦就靠近了点儿水亭。
“你说的没错,他生得太俊俏了,我怕别的姑娘把他勾走,这不是喜事将近了,就想变得好看些,不知阁主能否助我?”
风过水亭,掀起一角。
落无悔牵上她的手,似笑非笑地说:“不会的。”
林三七差点绷不住。
她震惊三百万年:他竟然会主动地配合她演戏了,真是孺子可教也。
只要他不发疯,林三七还是相当喜欢这种相处模式的,肢体接触什么的,其实自己也不太排斥。
这种天气碰他,她还会觉得很舒服,冰冰凉凉的,可以想象在汗流浃背的热天抱着一台常年制冷的冰箱。
好凉快。
林三七不受控制地悄悄用指腹蹭了蹭落无悔手背上的温度,肌肤光滑,比常年保养得当的爱美女子更甚。
他似羽般的睫帘轻颤了下。
落无悔没抬头,长指绕着她被风吹起的一缕头发慢慢地卷着,一遍一遍地,握着她的手也没松开。
他还喜欢她身上的温度。
可她太弱了,不知能活多久,还是个没灵根、无法修习术法的人,一旦身死便没有他喜欢的温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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