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帆船
烛火泛着暗红色,他用自己尚有残余温暖的指尖轻轻地点了一下林三七的脸,缓慢地睁开眼,眼神不带一丝情|欲和杂质地看过去。
“热的,但是慢慢地变冷了。”
他说。
分明是断没头没尾的话,林三七却莫名其妙地听懂了,可能是跟小疯子相处久了,脑回路等在不知不觉中也跟上他的步伐了。
习惯是个东西。
让你能时而猜到对方的想法。
她拉下落无悔确实在慢慢变回冷的手,力度适中地搓了搓,道:“没事,冷了我帮你捂热,当作是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了。”
说好听的话林三七最擅长了。
他任由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搓自己的手,半垂的眼眸眨了一下,轻笑一声,话锋一转:“你不问我如何将你身上的鬼气清除掉?”
林三七脑子飞速地转着。
刹那间想通某一环,落无悔能在所有人面前很好地隐藏气息,她身上的鬼气是属于他的,四舍五入,也代表他应该能帮忙隐藏。
不是她自恋。
自己还是有点儿小聪明的。
至于清除掉鬼气?她倒是没有想过要清除掉,反正以后或多或少都会沾上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原因是:系统太闷骚了。
它颁布的任务也很闷骚。
没有担心的事后,林三七的困意愈来愈重,松懈下来的四肢疲惫,打了个哈欠,“这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吧,我就不担心了。”
房间的烛火燃烧了一大半。
时辰很晚了。
林三七将沾上过自己的汗的被褥随便地卷起来,扔到床尾,伸了个活络筋骨的懒腰,“我们先睡一觉再回去吧,我现在好累。”
他似有不解:“你现在很累?”
太困了,她脑袋搁到软绵绵的枕头上,闭着眼胡乱地点点头,吐字不清地道:“嗯,我现在好累、好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烛火灭了。
身旁之人的呼吸渐趋平缓,落无悔在黑暗中凝视着林三七睡得酣然的面容,抬起手,复又探上了她的天灵盖。
尝试着夺魂。
仍然夺不了。
从进入林三七身体开始清除阴尸气息的那一瞬间,他发觉自己居然无法汲取她的半分魂气,比夺不了魂还少见。
魂气极易获取的。
因为它类似于一个人的特有气息,却又不是气息,跟魂魄息息相关,但即便是取了一些魂气也不会有任何伤害。
这件事可谓奇怪至极,落无悔唇角习惯性地勾起,却又在笑意尚未彻底散开前,表情淡了不少,笑意始终未能落到眼尾处。
此刻。
他生出了些并不是很妙的情绪。
越来越想——把她魂魄拿走了。
*
天幕露微光。
挂在客栈窗户外的风铃叮当地响着,声音清脆悦耳,而客栈房间已空无一人了,林三七和落无悔一大早就离开了。
他们刚回到云府门口就遇见了一名长相并不陌生的青年。
她差点脱口而出喊四郎君了。
青年披着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色衣衫,眉眼尽是殊色媚意。他没见过他们,在大门相遇时神情微怔,显然在想是谁。
守在那处的下人极会看眼色地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下人说完退回原位,青年朝他们微微一笑,当作是打招呼了,也不多寒暄,然后便径直地出了府邸去办自己的事。
林三七看了一眼青年的背影,心道,如果刚才没听错的话,云家的下人叫他四公子。
可四郎是九尾狐啊。
绘有云家家纹的帘子随风而扬,她装作不经意地捏住一角,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上面的图案:
一只手拿着几根草药的九尾狐。
林三七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这云家一家不会都是九尾狐吧,如果是真的,他们是如何瞒过江湖上其他门派的?
想到这里,她回头又看了一眼青年快要消失在长街拐弯处的身影,真相似乎还拢着一层雾,还是看不清底下。
“可看完了?”
落无悔忽地笑着问。
她转头回来:“啊?看完了。”
回答完,林三七就牵着他回他们住的那所院子了。
沈轻风和白千流不知去哪儿了,他们都不在云府,她想了想,觉得他们大概是跟着雾球去看别的东西了。
他们的安危不用林三七操心。
一般都是他们操心她。
回到院子不久,林三七肚子饿了,不太想麻烦别人去后厨拿吃的,于是亲自动身了,准备也拿些糕点回来给落无悔。
他似乎还挺喜欢吃甜的东西,龙须酥便是其中之一。
要去后厨还需拐过两所院子。
路过其中一所院子时,她鬼使神差地朝里面扫了一下,尔后便顿住了,巧了不是,落家一家住在这所院子。
林三七看见了缩小版的落无悔。
靠近院门的第一间房间坐着一个人,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得很清楚。
幼童头发并不长,用一块布随意地扎着,穿在身上的白色衣袍好像稍微有些大了,领口微敞开,半露出瘦削伶仃的锁骨。
安安静静地独自一人待着时如一块由玉雕成的精巧人偶。
乍一看没什么生气,再一看又会发现脸上的那一双眼灵动有神,像能吸人进去的漩涡。
他坐在窗台上,两条小腿垂下,悬空地轻轻晃动,唇畔好似一直带着笑意,白嫩的五指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抚摸着小鸟僵硬的尸体。
院中的树驻着不少小鸟。
此时吱吱喳喳地叫喊着。
落夫人骤地出现在幼童身后,她左手拿着一支尖锐的簪子,右手看似轻柔地抚上他的脸蛋,问:“你在看什么呢?”
幼童转过头看她,“娘。”
簪子措不及防地抵上他光洁细白的脸颊,落夫人侧脸轻轻贴到幼童面上,声音响在他耳畔,仍然是细柔细柔的。
她指甲刮过他的皮肤,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莫名地执着问:“我问你在看什么,你怎么不回答我?”
他道:“我在看小鸟。”
落夫人指尖挪了个地方,簪子顶端落到幼童眼皮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刺穿他双眼,她道:“在看小鸟啊,可你手上不是有么?”
幼童还在笑,却没有说话了。
林三七冷汗涔涔,看着就提心吊胆,怕她手一抖,把他的眼睛给戳瞎,虽然这些事是发生在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已成定局了。
但亲眼所见又是另一番感觉了。
一只手抽走了幼童握在掌心的死鸟,他笑意融在还没长开的眉眼,却没有真正地落下,似笼罩着一张看不着、摸不到的网。
站在角落中的林三七脚步一动。
但走了几步后她还是停下了。
自己过去能干些什么?不能。
落夫人嗤笑一声,看着死鸟,冷冷道:“它死了。你克死的,来云家前它还活得好好的,是你克死了它,你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么?”
林三七视线转到她身上。
知道下一句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只见落夫人红色的唇一张一合。
她漠然地吐出几句话:“——天煞孤星,你生来便是怪物,我恨只恨当初没有在你一出生的时候就直接地掐死你。”
天煞孤星。
林三七默念着这四个字。
可为什么落无悔会跟天煞孤星扯上关系呢?落夫人作为一位母亲,竟然也跟别人一样用天煞孤星来形容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不是很理解。
不,是非常不理解。
幼童歪了一下头,笑容明艳灿烂,唇红齿白,不似妖物却有胜似妖物般蛊惑,随后他摊开了没有血色、纹路清晰的掌心。
尽管没开口,意思也昭然若揭。
他想要回小鸟的尸体。
落夫人没有如幼童所愿,用力一捏,术法使小鸟的尸体在转瞬间化成灰烬,随风散落,不少轻飘飘地落到窗台上。
搁在窗台下方晃动的两条小腿缓缓地停了,他低眸盯着手边遗留着的灰烬。
她狂笑着道:“阿昭说云家家主妙手回春,也许能治好你这个怪物,当真可笑,自欺欺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幼童无动于衷。
见他还是乖巧地坐着,落夫人眼底的恨意越来越深。
她近乎痴癫道:“为什么你还在笑,不许笑,不许笑!给我哭,你这个怪物凭什么笑,你害得我们那么惨!你凭什么笑!”
幼童笑容不减半分。
眼看着落夫人手上的那支簪子就要刺破他眼角那里的皮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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