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相爷家 第47章

作者:Miang 标签: 重生 轻松 穿越重生

  谢荣抬起一张哭丧脸,道:“相爷便是这么说的!红莲妹妹,我只负责带话, 你可万万不要为难我啊,我也不知底细!”

  红莲见状,忙宽慰道:“荣大哥放心, 我一定转告给小姐, 你莫要为难。”

  谢荣听了这话,舒了口气, 乐颠颠的, 道:“那我这就走了!”

  待谢荣一溜烟地跟着引路的嬷嬷跑了, 秦檀才从清涟院的门后走了出来, 神情复杂。

  红莲向她行礼, 小声问道:“小姐, 您说这该怎么办呀?”

  秦檀颇有些头疼。

  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这谢均,从前派人来寻自己时,还知道借着燕王妃的名号遮掩一番。可如今倒好, 都光明正大地来秦府了, 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与自己有私交一般!

  更何况,谢均说的,那都是什么话?什么叫做“若不想他娶旁人为妻,就快想想办法”?

  她为何要想办法?

  秦檀咬牙切齿的,心底思绪复杂至极。

  谢均这一招,一定是在试探她,试探她是否愿意看到谢均娶妻。

  可谢均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他对自己……

  只一瞬,秦檀就摇摇脑袋,把这个猜测丢出了自己的脑海。她神思混乱着回了房间,怔怔坐在妆镜前,盯着镜中自己的容颜。

  眸光一转,她就瞥见了上元夜谢均所赠的那盒胭脂。木制的小巧匣子半开,袒露出其中淡雅温润的色泽。望见这匣子,她便隐约想起了上元那夜繁丽的灯影,与谢均清俊的面容。

  她的指尖抚过那道小匣子,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假设。

  ——若是谢均娶了妻……

  八抬大轿,凤冠霞帔,娶一位与他相配的世家贵女。凭他的性格,定会好好待那位新婚夫人。二人琴瑟和鸣,对镜描眉,恩爱一世。

  陡然间,秦檀狠狠合上了那个胭脂盒,手指紧抓着袖口,几乎要将衣服料子都绞烂了。

  她蹙着眉,缓缓阖上眼,劝自己道:谢均娶妻,乃是常事,自己一介旁人,何必投以目光?

  然而,她到底是察觉到了,自己心底有一丝可耻的难平之意。

  不——

  绝不可如此。绝不可如此。绝不可如此。

  她前世已被贺桢辜负了一回,赔了一切,伤得透彻。此世和离后,早决定不再嫁人,何必此时再为了旁的男子烦恼?

  那谢均,不过是多救了自己两回,不过是言语温柔妥帖了些,不值得记挂。

  对,不值得记挂。

  秦檀说服了自己,终于缓缓睁开了眼。她将谢均所赠的胭脂盒锁入了妆奁匣的最里头,对镜梳起了头发。收拾妥当后,她对两个丫鬟道:“走罢,听闻燕王妃在京郊踏青设宴,我们给王府送个帖子,寻王妃娘娘去。”

  青桑纳闷,问道:“可是,老爷不是不准您一起去踏青吗?他说,要等您想清楚入宫之事的利害……”

  “父亲只说‘不可和秦家人一起去踏青’,并不曾说‘不可我一人去踏青’。”秦檀却捉的一手好字眼,从容不迫道,“我今天就要出家门,还有人敢拦我不成?”

  于是,秦檀收拾妥当,与两个丫鬟一起去往了京郊。

  已经是草长莺飞的二月了,虽残着料峭春寒,但些微的暖风却已吹绿了漫山遍野。屋檐下、砖缝间,偶尔可瞧见抽芽的细碎花朵,俏生生的,煞是可爱。融雪褪尽后,满京皆是万物复苏的热闹。

  因今日乃是花朝节,京城的郊外,也甚是热闹。各家的马车充溢着道路,满道皆是莺声燕语。等着踏青赏红的年轻姑娘们,打扮得娇娇俏俏,直比那花朵还要惹眼;出游的士庶子弟们,亦是一身风雅。

  秦檀到了京郊,便见得燕王府的下人在等她。

  瞧见秦檀,那下人便笑眯眯道:“秦三小姐,咱们娘娘得知您也要来踏青呀,高兴坏了,连忙喊小的来接。娘娘今儿个本想替相爷挑一下媳妇,可谁知相爷竟迟迟不来!娘娘一个人坐在那儿,应付四个姑娘,可是忙坏了!您来的恰好,跟着一道吃吃茶,聊聊家常,恰好消磨时间!”

  秦檀闻言,不由抿唇一笑。

  谢盈在京郊外圈了一片风景绝佳的林子,命王府卫兵在最外头把守,里头则设置了桌案圆墩、美酒佳肴,更有琵琶丝弦、舞女美姬为伴,真是好不快哉。

  秦檀到谢盈的踏青宴上时,恰好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王妃娘娘,云儿给您捶捶肩!”

  “王妃娘娘,娇儿给您捏捏腿!”

  “王妃娘娘,这一杯美酒,乃是月儿家中自酿的,您尝尝!”

  “王妃娘娘,贝儿献上的这发钗,全京城独一无二!”

  四个贵女环绕在谢盈身侧,如伺候皇上似的,上捏肩,下捶腿,娇声细语、环肥燕瘦;而谢盈便带着讪讪的笑,坐在其中,这边夸一句“甚好”,那边赞一句“妙极”。作陪的贵女亲眷们,亦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谢盈环绕了起来,真是热闹极了。

  谢盈养着的那只拂秣狗无人理会,孤苦伶仃地蹲在一旁,凄凄惨惨的:“汪!”

  谢盈见到秦檀来了,直如看到了一个救星,连忙道:“贺夫人,你可来了!快坐!你我向来关系甚好;这踏青一事,少了你,总归是缺了些味道。”

  秦檀微微一笑,道:“王妃娘娘忘了,我如今已和离了。娘娘若不介意,呼我一声‘秦三’便可。”

  谢盈忙道:“是我糊涂了。”

  秦檀走到谢盈面前,盈盈一礼,道:“王妃忙碌,秦三也不敢叨扰。听闻王妃娘娘正替相爷挑选妻子,秦三斗胆有一言想说。”

  谢盈道:“好说。你我之间,何必客气?”

  秦檀垂下眼帘,微呼一口气,下定了决心,道:“相爷年近而立,这婚事,我看是拖延不得了。这几位闺秀品貌上乘,乃是不可多得的佳人,不如王妃娘娘……今日就把相爷的亲事定了吧。”

  谢盈闻言,点头道:“秦三,你与我是同样心思。我也想着是越快越好,只是阿均那小子,答应了会来,却迟迟不来,空叫大家坐着!”

  秦檀抿唇,笑道:“相爷的性子,不是一贯如此?”

  她这般说着,心底却是百感交集。既放下了心口悬石,又觉得何处有一丝丝的难平意。她抬眼,一一望向那四位闺秀,不由在心底斟酌她们是否与谢均相配。

  这一位姑娘,容貌似乎并不算绝色;与谢均的天人之姿,实在相差太远。

  这一位姑娘,听闻也擅乐理,和谢均倒是有些相通。

  这一位姑娘……

  秦檀瞧着她们年轻多姿的身影,心口不觉得略略一窒。

  她拿袖口扇了扇风,对谢盈勉强笑道:“王妃娘娘,您事儿多,秦三便先不叨扰了。对了,去岁娘娘遣人送来的皮毛,秦三甚是欢喜,一直未有回礼,改日定然补上。”

  谢盈有些疑惑:“什么皮毛?”

  “王妃娘娘事忙,忘记了也是常有。”秦檀道,“便是那一箱黑貂白裘皮,托谢荣送过来的。这礼物太过贵重,下一回,还望王妃娘娘不要如此抬爱了。”

  说罢,她便笑盈盈地行礼退下了,独留谢盈一脸惑色。

  她记得确确实实,自己是不曾给秦檀送过黑貂白裘的皮子。如此看来,那箱皮子只能是弟弟谢均借着她的名义送给秦檀的。

  阿均为什么要这么做?

  陡然间,一个想法涌入了谢盈的脑海,让谢盈不由微微悚然。

  阿均他——

  莫不是喜欢上了秦檀?

  如此一来,事事都可解释。为何每回秦檀在,阿均都会准时到访;为何周娴在听春阁出了事,反倒是秦檀替阿均作证,洗脱嫌疑;为何阿均调教的那只鹦鹉,张口唤的却是一声“贺夫人”。

  谢盈有些浑浑噩噩,心底震动不已,面前的春日景色都有些失了光彩。

  恰在此时,下人来报:“王妃娘娘,相爷到了。”

  但见谢均慢悠悠地步了进来,打扮得闲散随意,并不像是来相看姑娘的,反倒如在家中踱步。但他生来好容色,便是穿这一身青衫布衣,亦是仙人之姿。

  诸位贵女见到他,立即端正了娴雅身姿。

  谢盈压下那个猜测,笑道:“阿均,你可算来了。今日这踏青宴,本就是为了让诸位小姐见见你是个怎样的人。你且过来坐下……”

  “劳姐姐费心了。”谢均却不坐,而是向四座各自作揖,道,“也麻烦诸位小姐多跑一趟了。均尚未有娶妻之意,以是,并不会选在座各位。”

  此话一出,谢盈与四位贵女俱是诧异无比。贵女们的亲眷,都交头接耳起来。

  “你……你怎可说这种话!”谢盈微恼,道,“如此失礼,真是不像话!哪有男儿不娶妻成家的道理?你都拖了这么些年,还想再拖延几时?这四位小姐俱是一等一的闺秀,莫非你还有所不满!”

  谢均笑道:“姐姐息怒,并非她们不好,而是均自觉仍未到娶妻成家之时,以是只能谢绝诸位美意了。”

  听闻此言,其中一位贵女的母亲已是露出怒色,喝道:“相爷,我韩家虽非你们这等钟鸣鼎食的开国望族,却也是要脸面的!既你谢家不打算娶妻,又何必愚弄于我们?莫非是我们韩家看着好欺负不成!”

  另有一位姜家的小姐,自觉蒙受莫大屈辱,可怜巴巴地垂起眼泪来。

  “不,这,哎!”谢盈想要解释,四座的贵女们却已纷纷离去。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热热闹闹的踏青宴上,便只余下了姐弟二人;那些剩下的乐姬、舞娘们,也都面面相觑,不敢再动。

  谢盈看着弟弟,越看越来气。

  “这就是你所说的‘一定会来’?”谢盈拍拍桌子,恼道,“太后娘娘都下了懿旨,要你早日娶妻。你这样把别人赶跑了,日后还有谁敢嫁你?”

  谢均在空出的席位上坐下,要了一只酒盏,自己给自己斟了酒,闲散道:“既无人敢嫁,那阿均便不娶了。”

  “不娶?说的轻松。”谢盈眉目一凝,口中道,“是不是那秦三姑娘松了口,你就肯娶了?”

  她这句话来的突然,谢均斟酒的手,忽然顿住了。他舒开散漫的笑容,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怎么忽的提起秦三姑娘来了?此事与她,并无干系。”

  谢盈冷笑一声,道:“阿均,你再装!我看你能装到几时。阿均呀阿均,你可真是疯了,她还未和离时,你便心悦于有夫之妇。我谢家的礼义廉耻,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谢均不疾不徐地端起酒盏,浅呷一口,道:“姐姐在说些什么,阿均可听不懂。”

  “你听不懂?也罢。”谢盈走到他面前,道,“那姐姐今日就告诉你吧,你也不必记挂秦三姑娘了,她对你根本无意。今儿个她听闻你要娶妻,特地赶了过来,要姐姐我早些把婚事定下。我看她呀,是巴不得你断了这份心思。”

  谢盈说着,心头竟有一阵说不清的惋惜。

  谢均这个寡情的弟弟,好不容易对女人动了一回凡心,却偏偏是对秦三。那秦三也是个守礼的,瞧着似根本不想给阿均机会。

  谢均听了姐姐的话,有些怔住:“她……真当这么说的?”

  “可不是?”谢盈道,“她是恨不得你今日就娶妻呢!”

  谢均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酒盏,安静一会儿后,谢均道:“姐姐,我确实不欲娶妻。便是太后有旨,均亦不愿盲从。还请姐姐,高抬贵手。”

  谢盈被他这句“高抬贵手”气的够呛。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乐声。谢盈往外一瞧,但见四匹金辔玉鞍的骏马,引着一座宝纱轻扬、华幕四垂的高台向前行着,前后各有吹奏的童子八人。贴着金箔、写有百花名讳的红纸,从空中纷纷扬扬落下,洒遍四野,原是“花神”驾到。

  依照大楚风俗,每年的花朝节,均会有一位冠绝京城的未婚贵女来扮演花神。从前,年年的花神都是皇后殷流珠;殷流珠嫁入皇室后,这“花神”便由殷家的嫡次女,皇后的亲妹子殷摇光来扮。

  只见华台之上,一女子手持花篮,向着周遭抛洒红片。她着一袭袖摆皆飘然的红霞忘仙裙,衣摆上用孔雀尾线暗勾出寸寸花样,乃是缀以珍珠的春日百花纹样。再向上瞧,便是高髻盘笼、翠雀层叠,一片宝光闪烁。

  殷摇光与殷皇后有三四分相似,但气质却决然不同,更活泼英气些——传闻这位殷家二小姐偷学武功,使的一手好鞭,在殷家上下无人敢惹。

  “我看呀,这位殷二小姐就不错。”谢盈冷嗤一声,道,“就选她了,姐姐这就上门说亲去。家世容貌俱是匹配,没什么不好的,便这样定了!”说罢,谢盈扭头就走。

  “姐姐……!”谢均喊不住她,只得无奈摇摇头,“这殷二小姐擅鞭,姐姐也不怕均一介文人,打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