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雁九
慎县土地肥沃,可良田大多集中在士绅大族手中。
这些人家的土地,很多免田税。
因此慎县税收并不算富裕。
“开荒免税三年,河道湖边淤田同例,怎么这些田过了三年,依旧无税?”
霍宝拿了册子,指了不解之处问慎县知县。
“这些田,挨着巢湖,划归各县,可实际上归属于巢湖水师,是水师家属的屯田。”慎县知县道。
霍宝听了,又指了指另一处:“都说庐州三山三水三分田,我观慎县,境内并无群山,可这册子上怎么有这么多山地、林地?”
山地、林地并不免税,只是税极少,与田税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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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县知县涨红了脸:“下官到慎县三年……这些山地、林地是之前登记的……”
霍宝心中有数,这是地方士绅勾结之前的官员将良田登记成山地、林地,以求免税或减税。
白衫军就算经营庐州屯田,也不好名正言顺夺了士绅百姓良田,这淤田与山林册子所登记之田亩,说不得正是得用之地。
这慎县知县心中亦是好奇,不时偷瞄霍宝。
滁州军进城,悄无声息。
这一日过来,除了城中戒严、城门紧闭,并无其他举动。
并无惊扰城中士绅百姓。
滁州军这是何意?
那一万多滁州军还在县兵大营。
这少年如同学子模样,可显然身份不低,不知到底是何人?
霍宝却没有为这知县解惑之意。
他已经叫人打听过这知县口碑。
举人出身,学官入仕,对文教颇看重,这几年为慎县官学修缮房屋,也亲自请了几位老儒儒官学为教授。
三年下来,初见成效。
对于地方民生经济,并不见长。
这人带了几分文人的别扭,没有直接投靠滁州军,可所行所言都在表明没有与白衫军为敌之意。
这人可用。
……
入夜之前,斥候已经送回庐阳消息。
水进等人已经顺利潜入,约好明早五更夺门。
当夜子初时分,滁州军再次夜行军,出了慎县,前往庐阳。
邓健命麾下两个千户带两千人留守慎县,自己带了霍宝、马驹子等人,与剩下五千人、水进部两千人、童军两千前往庐阳。
这次行军,没有带辎重,却带了炮车与弩车。
以防万一。
慎县距离庐阳只有三十里,四更过半,滁州军就到达庐阳城外。
五更梆子声响起,城门里就有了动静。
兵器相交。
喊打喊杀声。
前后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城门就开了。
水进带了几百人,迎了出来。
“守卒一千,两个城门各两百,两百在官仓,四百在大营……”水进一边迎大家进去,一边说着之前打听的消息:“可惜的是昨日出了一批粮草去北关,随行的还有五千新丁……”
九千滁州军入了庐阳。
……
与慎县不同,大家带了谨慎。
庐阳繁华,人口稠密,人口两万多户,十万人众,是滁州城与和州城人口之和。
滁州军,却只有一万人。
得庐阳容易,能够守住却要精心。
邓健召开小会,分派任务。
马驹子、霍虎率两千人守官仓。
两个千户各率一千人,把守两个城门。
剩下一千人与水进部下四千人,按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在城中缴械。
庐阳士绅巨贾多,私兵民壮多。
为了防止这些人串联,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至于霍宝的两千童兵,则是邓健带着直接包围知府衙门。
庐州知府不在城中,亲自坐镇北关大营,可城中还有庐州同知与庐州通判。
庐州同知是文官,看到甲士登门,嘱咐家人莫要轻动,很是老实的跟出来。
庐州通判身边却是不少护卫,拼死反抗,被滁州军射杀殆尽。
庐州通判,瞪着滁州军更是目赤欲裂。
到了堂上,这庐州通判更是破口大骂:“尔等本是水贼,为祸地方,朝廷宽容招揽,作甚尔等还要反复?老将军忠勇一生,竟死于尔等之手,尔等定不得好死!”
这一位,明显是不求生,只求死了。
邓健睥睨道:“一老朽,杀之何用?倒是你们那知府,得了好大借口,摆起好大阵仗!”
庐州通判闻言,气的跳脚,忍不住又要破口大骂。
庐州同知却听出话中之意,忙道:“将军此话何意?莫非老都统不是死于毒杀?”
第164章 我要为帝
邓健挑眉道:“你们知府说老都统是于副都统毒杀,巢湖水师盛、于、安三位指挥使,却说老都统赴了知府宴请后中毒身亡,到底是谁下的毒,本将军也想知晓!”
“信口雌黄!安家与于家是姻亲,蛇鼠一窝,盛指挥却是忠良,怎么会说这些?”那庐州通判怒道。
“陪老都统赴宴的是盛指挥,回去如此告诉于、安两位的也是盛指挥……莫非这盛指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着水师上下指证庐州知府,又当着知府的面指证于、安两位将军?”
堂上立时一静。
庐州通判喘着粗气,面上惊疑不定。
庐州同知却是望向邓健、水进等人,眼中带了惊骇。
这些是什么人?
此话是何意?
若真是如此,岂不是说盛双刀弄鬼,将知府与巢湖水师玩弄于鼓掌之中?
那老都统之死,是不是与此人有关?
邓健难得说这些话,就有些不耐烦。
堂上立时冷清下来。
气氛有些尴尬。
霍宝补充道:“今年正月弥勒教右护法寿天万在河南事败回乡,途径巢湖,送寿天万过江的正是盛双刀……寿天万五月在湖北举事,七月在蕲春称帝,拥兵十万,国号‘大庆’……”
那庐州通判还在嘴硬:“蕲春离庐州千里之遥,盛指挥弥勒教出身,众所周知,就算曾送人过江,又如何?”
“金陵水师未动,那陈列在巢湖南口在官船出自哪里?”
庐州同知不知兵事,听着混沌,庐州通判却是明白过来,脸色涨红。
“知府这样征兵,不计后果,两位大人就没觉得蹊跷?”
“水师势大,征兵是为了防水师上岸劫掠……”庐州同知喃喃道。
霍宝道:“水师入江只有一个出口,可上岸有十几条出口,知府可曾分兵驻守?不说别的地方,就是庐阳,水师北上出肥水,一日就能到庐阳……若是巢湖水师上下真有反心,早就打上庐阳,知府此举,不像是围剿巢湖水师,更像是逼迫巢湖水师造反!”
庐州通判看着霍宝怒道:“尔等今日上庐阳,竟不是造反?夺城杀兵都做下来,还装什么无辜?”
霍宝挺了挺胸脯道:“我等,滁州邓将军麾下,受巢湖水师于副都统恳请,随邓将军前来援手!”
庐州同知之前已经听出不同的,有所猜测,并不意外。
庐州通判却是大惊,却是不敢像之前那样破口大骂。
之前以为是巢湖水师,杀死老都统的敌人,杀到庐阳,大家没有活路。
这是滁州兵……与庐阳没有仇怨,是不是可以求生?
邓健眯眼看了看庐州通判,原本打算杀一个、用一个,这家伙又萎了。
邓健不搭理这庐州通判,只对那庐州同知道:“未来三日,庐阳戒严……你若求活,好好安民为要;若要求死,可另荐他人!”
还是在慎县时的老话。
这庐阳同知颇为意外,起身拱手,带了真心实意道:“谢将军宽容,下官定竭尽心力,不敢懈怠!”
谁能想到,传说中杀官成性的滁州白衫,还给人选择的余地。
人家并不勉强,求死求活,任君自选。
都是朝廷官员,通晓律法,自然晓得“失土”、“从逆”是什么罪名。
庐州同知很是敬佩滁州那殉城的知州与知县,只是人都有贪生怕死之心,他也只能是敬佩,却不愿效仿。
各地都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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