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雁九
一地知府都开始结兵存贰心,还是苟活吧。
……
庐阳城里,已经是鸡飞狗跳。
四千人马散下去,分了二十个二百人队,用知府衙门的差役带头,东西南北,四城大搜。
明面上的幌子,是搜查逃犯。
实际上是摸清各家青壮、收缴各家兵器,更深一层的目的是搜查弥勒教徒,找到寿天万在庐州的卧底。
首选的二十户人家都是庐阳士绅巨贾之家。
水进亲率二百人,去的就是庐阳士绅之首的乔家。
乔家有子弟为京官,虽不是堂官,却是御史。
就是庐州知府,也不敢开罪乔家。
不过乔家素有善名,当年巢湖水贼作乱,地方不宁,朝廷派兵征讨,僵持不下,还是乔家老当家出面,说服几路水匪,应了朝廷诏安。
此次老都统横死,庐州知府陈兵北关,最难受的就是乔家。
不用想也知,朝廷追究下来,曾经说服于、盛、安等人招降的乔家,少不得要受牵连。
乔老爷子惶惶难安,已经卧床不起。
乔家上下,本就如惊弓之鸟。
这被团团围住,更是唬的不行。
乔老爷子拄着拐杖出来,看着水进与身后兵卒。
为了少生波折,今日奉命搜城这些人,穿的都是官兵服饰。
乔老爷子看着水进眼生,斟酌着怎么相问。
水进已经举了牌子道:“奉命搜查逃犯与教匪……还请诸位配合,窝藏者以同罪论处!”
乔老爷子道:“可是通判大人下令?”
水进点点头。
乔老爷子示意儿孙们安静。
五十滁州军不动,剩下众人进了大宅。
三路五进宅子,一百多人下去,搜了小半刻钟。
内宅妇人早已惊动,老太太穿着诰命服侍,将年轻媳妇与孙女都拢在身边,这是要防着官兵作祟,用这身服侍来护人。
不想兵卒进来的匆匆,倒像是真的寻人,重点搜查都在箱子、床下这种能藏人的地方,并没有惊扰女眷,也没有顺手牵羊偷窃私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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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诰命狠松了一口气,忙叫人传话给前头,勿要阻拦,是真的在搜查要犯。
只是隔着“官兵”,那管事娘子带了畏惧。
乔老爷子见了,心下一颤,招呼人上前:“可是老太太不舒坦?”
那管事娘子道:“老太太没事,是见官爷们行事清廉,让老爷、大爷预备些茶水钱,莫要让官爷们白辛苦一场……”
乔老爷子听出老妻话中之言,这是搜过正院,秋毫无犯之意。
真的是在搜逃犯与剿匪?
这般大张旗鼓?
乔老爷子越发悬心:“大人,是何人在庐阳作乱?”
水进随口说道:“弥勒教右护法寿天万在蕲春立国,如今又派水师陈兵北关图谋巢湖水师,大人查出其在城中有内应,才会在知府宴上毒杀老都统,又挟持知府下令征兵……”
盛双刀勾结寿天万什么的,还有庐州知府异样,都是滁州军的猜测。
可凡事皆需要师出有名。
真要是几万滁州军进城,直接亮着旗号就是。
滁州军主力不在,在庐阳这些人行事就要“名正言顺”,就拿这个说话。
乔老爷子果然没有生疑,只惊讶:“知府大人被劫持了?”
水进皱眉道:“若不是被劫持,怎么会五日未归?十日前才征兵,前几日征兵又催的狠……”
说话的功夫,兵卒已经搜查完毕。
十几个人抱了棍棒等物,其中两人怀中抱着十几柄雁翎刀。
“哗啦”,东西落在地上。
乔氏父子神色大变。
棍棒还好,民间不禁,雁翎刀却是违禁器械。
乔老爷子忙道:“大人,这是……今春流民进城,为防自保,叫家人预备下这些……”
水进指了指那器械,道:“这些器械从何处来?散落在外头还有多少?如今世道不安,要防止有人作乱!”
乔老爷子闻言迟疑。
水进正色道:“老爷子想想,亳州与滁州,若无内应,几千官兵怎么会失城?”
乔大爷忙道:“白衣贼的内应,肯定是刘家,再无旁人!”
乔老爷子望向儿子,眼中带了责备。
乔大爷道:“刘财辕,以汉昭烈帝后裔自居,常有怨愤朝廷之词……”
水进看着地上那些雁翎刀:“这些兵刃,都是刘家流出来的?”
“正是!刘家祖上是打铁的,后来暗中经营器械,当初也曾给水贼供过兵器……要不是他们牵线,那些水贼怎么会找到乔家,非要拉着乔家做中人……”
水进闻言大惊。
若是刘家真是兵器贩子,那家中武备充足,两百兵卒过去怕是不够。
他也不耽搁,吩咐二十人留守乔家,率领一百八十人匆匆而去。
为防万一,水进又打发人往知府衙门求援。
……
刘家宅子在南城。
不是好地界,却是占地极大。
等水进一行到时,刘家门口倒毙一片。
二百兵卒,死伤近百。
其中领兵的一个百户,前胸正中弩箭,已经咽气。
墙头上人影闪现,手中拿着手弩,望向外头带了戒备。
没有负伤的兵卒将亡者与伤者挪到手弩射程外,望向那些人满是仇恨。
剿匪没死,打和州没死,进庐州没死,死在一个私宅前。
大家替袍泽兄弟窝囊。
见水进带人过来,剩下的那个百户忙上前:“将军,死了三十四个兄弟,老曲也死了……这家不能饶!”
水进看着一地尸骸,怒发冲冠,恨恨道:“放心,伤我滁州军者,不管何人,都要以命偿还!”
只是水进不是鲁莽之人,再次派人往知府衙门送信,求医护兵、炮车与弩车。
手弩?
有射程更远的强弩在?
还怕你手弩?
滁州军之所以折损过半,是防备不足的缘故。
退到十几丈外,手弩又如何?
……
刘宅中。
刘财辕全副盔甲,坐在中堂,面上带了几分亢奋。
他妻妾儿孙跟鹌鹑似的,站在左右,带了惊恐。
刘财辕见状,呵斥道:“作甚畏惧?庐阳兵已经倾巢而出,城中几百兵卒,能奈我何?”
他有私兵五百,装备齐全,岂是几百兵卒能拿下的?
“哈哈,天与之,我取之,祖宗开眼,得庐州为基业,复我大汉江山!”
刘财辕带了桀骜。
他长子带了小心道:“老爷,庐阳兵就在北关,距离庐阳不足百里……”
刘财辕起身道:“那又如何,这是庐阳,城大墙高,易守难攻!城中十万人口,顷刻可征兵数万……秋粮颗粒入仓,守城半年都无忧……”
管事匆匆而来:“老爷,又有兵卒到了。”
“多少人?”
“一百多人。”
“不足为惧!庐阳守卒总共剩下一千,两百在官仓,两百守城门,最多能抽出来六百人……正好守株待兔,一并解决了!”
刘财辕舔了舔嘴唇,带了兴奋,起身随管事出去。
刘家长子看着母亲。
刘妻很绝望了。
丈夫做了半辈子皇帝梦,眼见有望,拦是拦不住的。
只是用着满堂儿孙陪葬,她如何能忍心?
她拉了儿子的手,压低了音量:“下暗河,能走几个是几个!”
狡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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