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久岚
江玉媛闻言险些将嘴唇咬破。
她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
或许,只是今日这么一次,正好楚音不舒服,他才会抱她,关心她,毕竟他们是夫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们还有一对孩子,江玉媛心想,倘若陆景灼对病中的楚音真的不问不顾,其实也很可怕。
太过无情,那还是人吗?
他有情,他是个正常的人,她才可能得到他的心。
江玉媛逐渐平静下来。
时日还长呢。
等楚音清洗好,刘院判进去替她把脉。
并无大碍,就是之前疲累了,而后又招待宝成公主才会导致小腹疼痛,刘院判没开药方,说药吃多了并无好处,让楚音多加休息。
宝成公主也在旁边,顿时就感觉似乎是她的到来导致了楚音的不适。
难不成她还得道歉?
这不可能。
楚音观她脸色,说道:“让姑姑担心了,都是我不好,我最近有些疑神疑鬼,总觉自己身子何处不对,让刘院判每次都白跑一趟,这回也是。”
陆景灼在将来是会顺利登基,可这次的事跟前世不一样,她不想因此生出任何变化,影响到陆景灼的帝位,所以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宝成公主就笑了:“年纪轻轻的怎么胡思乱想呢,你看看你,让景灼都没胃口吃饭。”
“对不住殿下了,”楚音看向陆景灼,“我已经无碍,你快去同姑姑用膳吧。”
陆景灼能猜到她的心思,但没必要。
父皇再如何疼爱自己的妹妹,也不会容许她干政。
“下回来月事,不必勉强,”他看着宝成公主,“姑姑应该不会怪你的。”
宝成公主有点恼火,但她不可能因为一句话跟自己的亲侄儿闹翻。
陆景灼是兄长唯一的嫡子,兄长既然立了他为太子,绝不会轻易更换,她作甚要去得罪这位储君?她笑道:“可不是嘛,阿音你也是见外,早些跟我说,我必不会打搅。”
也不知她是不是生气了,楚音瞄一眼陆景灼,感觉他浪费了自己的苦心。
何必跟宝成公主计较呢?也就是在言语上吃点亏。
但转念一想,陆景灼这么说也是为她,一时又觉欢喜。
见太子跟公主都围在楚音身边,只因为她来了月事,江玉媛心里不是滋味,面上却一片关心,插嘴道:“太子妃,您这种情况可以喝些热牛乳,我有次也很不舒服,痛得都不能下床,堂婶您也记得吧?就是吃了热牛乳才好的,表哥下次可以问膳房要了给太子妃试试。”
宝成公主一想:“还真有这么回事。”
江玉媛给陆景灼详细解释:“也不要太烫,最好再放点红糖……”
若不是知晓她的为人,当真以为她是替自己着想呢,楚音看着江玉媛想方设法在陆景灼面前展示着少女窈窕的身姿,芬芳的气息,实在膈应,但她没有阻止。
因为前世她就没阻止。
陆景灼是太子,也是将来的天子,就算不像公爹贪色,也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早就做好了他纳妃的准备。
她是想着她坐稳正室夫人的位置就行了,再一个将孩子养好,别的管不了。
所幸陆景灼是个出乎她意料的人。
楚音静静旁观。
不等陆景灼反应,宝成公主自己将堂侄女的计划给破坏:“别打搅阿音歇息了,景灼,我们走吧,你一会儿还要去听课呢。” 转身朝外走去
江玉媛跟在后面,气得差些跺脚。
在席上时,她再没找到机会接近陆景灼,因为宝成公主话很多,滔滔不绝,陆景灼像是听烦了,没吃多少便告辞离去。
回去的车上,宝成公主又提到楚格。
“下次我请楚家人来做客,你跟他见个面……他们家以前住青州,去年才搬来京城,我也不知这楚公子长何样,只听说写得一手好字,皇兄都赞不绝口,你嫁给他,我也放心。”
江玉媛轻声道:“只怕我配不上他,堂婶。”
宝成公主握住她的手笑道:“有我在,你怕什么?再说,你条件也不差,我请了女先生教你,你琴棋书画都会,长得又好,担心什么呢。”
她这算什么好条件?
要真好,她就不会被那些名门世家的闺秀取笑了,说她寄人篱下,专靠着讨好宝成公主过活。
她无父无母,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一个本事。
如今不受别人白眼,也是因为建兴帝照拂宝成公主的关系,江家水涨船高,她跟着得些好处罢了,可她那样的身世,楚家才不会看上她,当然,她也不想嫁那楚格。
她有她自己的选择。
无论如何,她都要赌一赌。
楚音睡了一觉后才起来用午膳。
因为已是申时,她只吃了一碗鲜美的鸡汤面。
闲来无事,字不想写,琴不想弹,针线活是从来不做的,楚音叫连翘带几个宫女去御花园摘花。
不比春节百花多,夏季略微少些,但牡丹,芍药,芙蓉艳而美,玉兰,百合,栀子花清又雅,也是十分叫人喜欢。
楚音歪在榻上拿着银剪剪花,手边黑檀木坑桌上摆着汝窑小胆瓶。
慢慢剪一枝,再慢慢看一看,打发时间极快。
陆景灼回来时她还没弄好。
乍一看,她像是坐在鲜花堆里。
“怎么没歇着?”他问。
“再睡的话,晚上怕难以入眠了,”楚音打量手里一支芍药,“快好了,一会就跟殿下吃饭。”
他道:“无妨。”
她将芍药插入瓶里,又以百合,瑞香做点缀,枝叶掩映,错落有致。
像是极为满意,她唇角上扬,绽放出了一个比花更美的笑。
陆景灼喉结微动了下,挪开目光。
耳边却听楚音问:“殿下觉得如何?”
他对插花没什么了解,不做评价:“你满意便可。”
这么好看,就不能夸一夸吗?
真是的!
不过今日他抱了她,还为她说话,总是有些进步。
楚音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我很喜欢,所以我打算送给殿下,你可以放在书房,这瑞香花很醒脑呢。”
陆景灼:“……”
他忽然想起之前楚音跟他撒娇,说什么他抱过后就不疼了。
实在奇怪。
又不能行房,她总撩拨他作甚?
他瞥了一眼那花瓶,淡淡道:“你可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不是撩拨的话,那就是行贿。
楚音:“……”
第009章
这实在是一句很扫兴的话。
但也不是毫无原因。
他们的感情一直都是平淡如水,她从未送过他东西,而今突然送瓶花,想必他也十分惊讶,才会往别处想。
不过前世陆景灼倒是送过她一幅柳旭的字。
那时她已经搬入坤宁宫了,有日见东凌捧着几卷书画进来,说是地方官员进贡的,陆景灼准备选一幅挂在书房,她好奇瞧了瞧,竟发现其中一幅乃是魏朝书法家柳旭的《求真录》。
柳旭的字飘逸挺秀,骨力遒劲,她一向喜欢,早前就已经收藏了三幅,唯独缺这一幅,简直是巨大的惊喜。
晚上,她跟陆景灼提了下,委婉地表示出要收藏的意思,陆景灼表情淡淡,说随她怎么处理,本来剩下的书画都是要送入库房的。
当时她没有多想,后来才知,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正好有官员进贡书画,正好里面就有柳旭的字。
很显然,那是他千方百计替她找来的……
但他从未告诉她。
他的嘴是白长的。
楚音道:“我没什么事要跟殿下说,就是想送你一瓶花,我希望你看到花就能想到我。”
虽然她已经在注意自己的身体了,可剩下的时间到底有多久,谁也不知,她希望在活着的时候,彼此不要再像前世那样错过。
竟然不是行贿。
陆景灼有点意外,那是为什么?
她所谓的“看到花就能想到她”又是何意思?楚音怎么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
殿内一阵安静,有种莫名的沉闷,总不是好的气氛。
可楚音了解他。
他就是不爱表露,现在知道她的想法,不定多高兴呢,她拉一拉他衣袖:“就放在书房好不好?我花了一下午时间,还忍着疼。”
苦肉计?
陆景灼心想,插花又不是他吩咐的,算不到他头上。
只这样冰冷的话,在对上那双带着期盼的眸子时,到底没能说出口。
当他默认,楚音笑盈盈吩咐东凌把花瓶搬去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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