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映在月光里
张九龄咦了一声,倒是不动声色,道:“昭昭又有何打?算?”
看完宅邸回来?的路上,谭昭昭就有了新的主意?与打?算。
她要炒房!
炒房,当然不是后世那般炒,准确地讲,她是要将?嫁妆积蓄拿出来?,买破旧宅邸,翻新后赁出去?。
在房价涨到一定的程度时,再?全部变卖。
大唐有规定,官员以?及亲属,门下仆从,皆不能行商,与民夺利。
张九龄要考功名,谭昭昭的身份决定了,她不能直接去?西市做买卖。
虽说很多勋贵都有生意?,但他们不是勋贵,谭昭昭也不能替张九龄埋下祸根,成为后来?他人攻讦他的借口。
只有在房屋上,谭昭昭可以?动脑筋。
将?宅邸拿来?开设客栈,商铺等才算行商。买来?的宅邸僦居给他人居住,则不算行商。
嫁妆握在手里,若没有钱生钱的渠道。等到物价上涨时,谭昭昭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叶子?贬值。
再?想到哭穷哭远的白居易,穷困潦倒,连儿子?都饿死的杜甫......
白居易太久远,端看李白杜甫他们,谭昭昭买破旧宅邸还有个原因。
待到他们到了长安,居无定所时,能有一处地方,给他们遮风挡雨。
这群忧国忧民,一生落拓,留下瑰丽诗句的大诗人们......
谭昭昭只一想到,就止不住的激动。
将?打?算细细道来?,“我打?算留三成的钱,用来?应急,平时花销嚼用。其余的钱,全用作买宅邸,修葺所用。只要修葺好?一座宅邸,僦给人之后,手上就有开支所用的钱,用作修葺下一间宅邸。若是有连着两间破旧的宅邸就好?了,一并?买下,也方便修葺。连在一起的宅邸,谨慎挑选守规矩,喜洁,品性好?的住户,哪怕每个月少要几个钱,爱惜屋子?,能将?整个坊的风气改变一二,宅邸的价钱,说不定就涨上去?了,总体算起来?,还是划算。”
张九龄听着谭昭昭侃侃而谈,她不会写诗,字也写得一塌糊涂。但她此时脸上泛发出来?的光彩,让他目眩神迷。
此次来?长安考试,整个韶州府,就张九龄一个乡贡。
大唐虽抑商,却万万离不开商。
韶州的贫瘠,皆因为商路不通。
百姓穷苦,哪能读得起书?如?此循环往复,永无出头之日。
谭昭昭道:“大郎若是不介意?,明朝我们就一同随着方牙人去?再?看一看,大郎选一处出来?。看哪处合适。”
张九龄轻颔首,忍笑道:“好?,明日我反正无事,陪着昭昭一同前去?。昭昭早就约好?了方牙人,其实?早就打?定了主意?,只同我说一声罢了。”
谭昭昭笑道:“我其实?呢,已经很客气了。不然的话,我昨日就直接将?宅邸定了下来?。”
张九龄不见生气,温柔道:“昭昭是用嫁妆的钱,当是你自己做主,真算起来?,我还白住了昭昭的宅邸呢。”
以?前张九龄补给了谭昭昭一大笔嫁妆,这时她绝口不提,朝他抬起下巴,佯装趾高气扬地道:“那大郎可得注意?了,要是惹恼了我,仔细我将?大郎赶出去?!”
张九龄哈哈笑,选了一颗枣,递到谭昭昭的嘴边,她就着他的手喀嚓吃了一口。
枣又脆又甜,谭昭昭吃了一半,张九龄将?余下的一半,轻咬了一块。
谭昭昭愣了下,眨着眼睛去?看他。
张九龄迎着她的目光,拿着枣的手停留在半空,接着坦然而然继续吃了起来?。
谭昭昭便收回了视线,他既然不嫌弃,她就随了他去?。
其实?张九龄先前在考虑宅邸的事情,他哪真能让谭昭昭将?嫁妆都拿出来?,想着要如?何多出一些钱,让她自己能多留些在手上。
而且张九龄深信,以?谭昭昭的聪明与考量,钱在她手上,定会带来?更大的益处。
见谭昭昭吃得香甜,他不由自主随着她一起吃了起来?。
等到发现时,他并?未感到不妥与嫌弃,跟吃自己的枣一般自然而然,并?不分你我。
张九龄默默把?玩着枣核,胸口浮起阵阵莫名异样的情绪。
仿佛昨夜尽情欢愉之后,那股弥久不散的悸动与思念。
酸楚温柔在心?底来?回轻晃,晃得他周身都开始不安躁动。
扔掉枣核,张九龄紧拥着谭昭昭,在她耳边轻唤昭昭。
谭昭昭抬头去?看他,张九龄顺势俯下头,密密亲吻上去?。
今夜的弯月,只剩下了一道细眉般,在云层里若隐若现。
清冷的月辉透过窗棂,苇席上,投下连在一起的人影,不时轻晃。
弯月颤巍巍,终于来?到了窗棂边,一闪,又躲进云层里不见了。
大氅罩着两人,立在窗棂前。
谭昭昭手撑着墙壁,仰望天?边月。张九龄伸手转过她的头,缱绻地亲,如?何都不够。
月影淡去?的瞬间,苇席上的影子?,颤抖着晃了晃。
没一阵,月亮穿过云层,苇席上的影子?,时而摇晃,时而转变了方向,始终融为一体,从不曾分开过。
直到将?近黎明时,方听到絮絮低喃。
“昭昭可累了,吃些枣补补力气。”
“可要再?吃些蜜饯,蜜饯甜,只甜不过昭昭。”
“......”
第三十二章
开坊的钟声, 将仿佛方才合上眼的谭昭昭从睡梦中叫醒。
想打个滚抗议一下,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张九龄声音带着?睡意, 轻笑了声。
谭昭昭蛄蛹着?,不满道:“快放开我,怪不得我尽做跑不动的梦,原来是因为?你啊!”
腰上的手松了松, 张九龄不满道:“昭昭想跑去何处?”
谭昭昭随口胡罄道:“去?天涯海角,去?西市, 快快快,方十郎定已到了。”说罢, 一骨碌翻身爬起。
一夜荒唐, 胜在年?轻, 谭昭昭只是身上有些酸, 眼睛些许干涩。
下?意识去?看张九龄, 他依旧是深邃的丹凤眼,精神奕奕。
明明他比自己睡得还要少,看来餍足之后, 还真是能养颜!
谭昭昭不满瞪了他一眼, 暗自下?决定今夜一定要早些睡觉。
张九龄神色慵懒, 慢条斯理坐起身,道:“别急, 刚刚开坊,方十郎赶来也要一段功夫,哪这么快。”
谭昭昭不搭理他, 想要早些定下?来,急匆匆去?洗漱了。
两人?用完早饭出门, 方十郎果真已经在坊外候着?,见到谭昭昭与张九龄一同出来,猜出了他定是进京赶考的乡贡,态度更?恭敬了些,长揖到底。
谭昭昭客气地道:“劳烦方牙人?久等?了,请前面带路。”
方牙人?忙道不敢,骑上驴,在前面带路。
两人?上了马车,张九龄将她的头?揽在肩上靠着?,温声道:“昭昭累了,歇息一阵。”
谭昭昭嗯了声,马车缓缓前行,摇摇晃晃,呼吸着?张九龄身上熟悉的青木香气,很快就睡着?了。
马车停下?时颠簸了下?,谭昭昭醒了过?来,伸出头?往外看,问道:“这是到哪里了?”
张九龄帮她理着?幞头?,道:“兴化坊。”
兴化坊这套宅子谭昭昭最为?满意,隔着?延康坊就到了西市。下?了车,方十郎在一旁恭候,领着?他们进了坊,前去?了宅邸前,打开大门,道:“屋子约莫空置了三四个?月,里面有些尘土,气息不大好闻,郎君娘子莫要责怪。”
张九龄道了声无妨,随着?方十郎走进了大门。
五开间的宅子,庭院铺得平平整整,廊柱的油漆都?还崭新。屋里亮堂堂,地面上铺着?花纹繁复,厚厚的波斯地毡。胡床胡塌几案,极尽华丽。
谭昭昭看得心下?满意,只需要略微收拾一下?,换掉地上的苇席,便能入主了。
张九龄问了方十郎些关于宅邸的问题,周围的邻居,以及屋主如今的去?向等?问题,未再多言。
看完之后,出门上了马车,前去?在崇义坊,靠近平康里的另一间宅邸。
这间宅子比先前那间还要好一些,崇义坊往北是务本坊,务本坊再往北便是皇城。周围居住的不是达官贵人?,便是豪富商人?。
看完宅邸,张九龄照样看不出喜恶。谭昭昭见他不动声色,方十郎愈发恭敬与紧张,就在一旁暗自学着?他的高深莫测。
张九龄打量着?藻井,随口问道:“这件宅邸,空置了多长时日?”
方十郎犹豫了下?,道:“约莫空置了月余,前些时日,梁王府上的仆从,前来过?问,某将宅子全部收拾清理过?。”
梁王即武皇的侄子武三思,权势滔天,如今官居宰相?。
张九龄不置可否,接下?来,他们再去?看了昨日谭昭昭所看,靠近西南方向的几间宅邸。
时辰不早,张九龄看着?天色,便道:“今日就如此吧,待我同娘子商议之后,再给你回复。”
方十郎一听,估摸着?这单买卖十拿九稳了,高兴地应诺,叉手作揖告别。
张九龄笑道:“西市已经开市,我们前去?用些饭食,再陪昭昭好生逛一逛。”
谭昭昭还在琢磨着?宅子,同张九龄上了马车,她就迫不及待问道:“大郎看中了哪一间?”
张九龄修眉微扬,失笑道:“昭昭还真是急迫。”
谭昭昭瞥着?他,道:“大郎是不急,先前看宅子时,端的是好一个?不动声色,真正是能唬人?。”
张九龄顿了下?,忙笑道:“昭昭莫气,其实我不太懂宅子,怕讲得太多,反倒漏了底,让方牙人?拿捏了去?。倒是昭昭,比我还要沉稳呢。”
谭昭昭眨着?眼睛,噗呲笑出了声,道:“我是跟着?大郎学呢。原来大郎是真在唬人?啊!”
张九龄揽着?她。亲昵地蹭着?她的脸,愉快地道:“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果真没错。不过?,此次经历过?一次,以后我就懂了。昭昭,我看完之后,比较中意兴化坊的那间。不知昭昭的意思如何?”
西南方向的几间宅子,与兴化坊崇义坊完全无法比。
至于崇义坊那间,谭昭昭明白张九龄得知武三思门下?的仆人?来问过?,定不会再选,但她还是明知故问道:“大郎为?何不选崇义坊的那间?那间宅子更?好,离皇城近,大郎考中进士之后,应了吏部试派官,前去?皇城当差也近。”
张九龄眼里浮起了笑意,不紧不慢道:“昭昭可是想说,崇义坊离平康里更?近?”
平康里乃是长安鼎鼎有名的花楼所在,“一朝看尽长安花”,此“花”非彼花。
春风得意的读书郎,五陵少年?们,莫不喜欢到此流连,醉生梦死。
既然被拆穿了,谭昭昭就干脆直接点头?,“对呀,大郎难道不喜欢?若你的友人?,同仁们邀请你一同前往,大郎难道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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