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兄 第64章

作者:飞雨千汀 标签: 女强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所幸,穆景行不在,佩玖不由得松下一口气来。然就在她的视线从月拱门旁扫过时,不经意看到花窗后的一双眼睛!她顿住步子的同时,也打了个寒颤,愣了片刻,立马疾步往自己房间走去。

  香筠见小姐如此,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小姐进了屋,便站在门外说道:“小姐,奴婢先去将晒的衣裳收回。”

  “先别!”佩玖从窗子里探出个脑袋来,看着香筠,既而笑吟吟的道:“进来帮我打个珞子。”

  “噢。”香筠茫然的开门进了屋,心下也是奇怪,就她那粗手笨脚的也能帮上小姐打珞子?

  佩玖这厢关窗前,又特意扭头往花窗处看了一眼,见那花窗后已无人盯着了,便将茜窗关好。

  耗费大半个时辰,打完了一个珞子,香筠再提去收衣裳的事,佩玖看看天色的确太晚了,便许她去了。香筠出去时,佩玖紧跟着她一同去了外屋,在她出门后随手将门闩上。

  回里屋时,佩玖惊见穆景行坐在自己的床边儿!再看那窗子,已是敞开着了……她慢了一步。

  一时间佩玖愣在原地,不往前走,也不往后退。她知道退是没用的,门闩着,她开门的功夫穆景行便可两个箭步追上去。既是逃不走,还是先不要露怯的好,反正香筠很快就会回来伺候她盥洗。

  四目相对,沉默半晌,最后还是穆景行先开了口:“再有三日,我便要离开将军府,自己开府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个好消息,佩玖不自禁的露出个笑容,“那恭喜大哥。”

  “是恭喜我,还是恭喜自己?”穆景行戏谑了句,从床上起身往佩玖跟前走来。

  佩玖心下一慌,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不想露怯,还是露了怯,“大……大哥开府是合家喜事……刚刚用饭时父亲还说了……”边支支吾吾的说着,佩玖边半步半步的往后退去。

  “说过私下不许叫大哥。”说这话时,穆景行的手已揽上了佩玖的腰,将她的退路封死。

  被他这样单臂揽着,佩玖极不自在,本能的朝着另一侧躲去,而穆景行正好另一只手也拦过去,将她牢牢的夹在两臂之间,“总我做躲什么?”

  佩玖身子僵直的被他箍在怀里,心下腹诽,明知故问。然而这话也只敢哽在喉咙里,不敢拿出来挑衅。

  今日早上穆景行才堪堪回来,晌午景王就被送进了宗人府大牢!佩玖心里清楚,大哥这是对景王下手了,就如上辈子一样,景王很快将落个惨死的下场,而崇宁长公主日后也将失了倚仗。

  想到这些,佩玖对眼前人的畏怯又添两分。不禁心下暗恨,自己真是毫无记性!

  这辈子重生之初,她立意要讨好穆景行,为的不就是上辈子他权倾朝野,大杀四方,故而她才想着抱上了他的大腿,就能保一世不再受人欺负?可是他才对自己温柔了几回,她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忘记他上一世的可怕,还有她自己的初心,真儿真的打心里拿这人当宽厚仁慈的好大哥了!

  “怎么不说话?”穆景行纳闷的看着佩玖,身子往前一迫,微垂着眼睫,低声喃道:“看来你这张小嘴儿,除了吃饭,也只有做这个有用了。”说罢,他那薄唇已不容拒绝的覆了过去。

  “嗯——”佩玖一边推,一边发出些拒绝的声音。只是较之前两回,这次佩玖明显未有使出全力,既没有咬他,也没有发狠,这倒让穆景行觉得她这是半推半就。

  思及此,那邪火一涌,体内四窜,穆景行紧紧的拥着怀里人儿,将她逼至墙角。而后轻轻松开,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儿抵着鼻尖儿,重重的喘息下声音略带沙哑:“这是,认了?”

  佩玖也缓了缓狂乱的心跳,如今她想明白了,这件事已非她个人这点儿力量可抗拒的了。如今能压住穆景行的,也只有一人,那便是父亲。她这样处处躲着苦苦拒绝终归无用,倒不如移一座大山到穆景行的身前。

  “哥,”

  穆景行不让佩玖叫‘大哥’,可佩玖也委实学不来那些娇娇女叫‘哥哥’,故而就折中吧。

  所幸穆景行对这个称谓,倒也觉得新鲜,没有不满,而是饶有兴致的问道:“想说什么?”

  “哥可还记得,上回季芙菱雇的那个贼人要毁玖儿容貌时,哥说了些什么?”

  听闻这话,穆景行蓦地一怔,心道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这事儿来了?他自然记得,当时说了许多伤佩玖的话,尽管是为了救她,却也委实让她记了好久的仇。

  佩玖突然提及此事,穆景行也略微觉得窘迫,不自主的离开了她些,带着两分心虚应道:“记得。”

  “哥当时曾说,玖儿只是穆家的继女,因着穆家有余粮,才愿意赏玖儿一口饭吃。玖儿的生死和体面,其实你根本不在意。”

  穆景行急着解释:“当时那刀就架在你脖子上,我那样说是为了让贼人觉得你毫无绑架的价值!并非……”

  “那哥就是在意玖儿的体面了?”佩玖根本没有半点儿生气,也无意让穆景行多说下去,只语气天真的问他。

  穆景行眉头一蹙,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丝心疼来,既而郑重的点点头:“自然在意。”

  “镇国将军府的小姐,理应算得上名门贵女,即便是继室带来的,也是拜了穆家祠堂入了穆氏族谱的。哥你就打算这样无名无份的,每日与玖儿私下苟且?”

  这话带来的震撼,显然比刚才更大,穆景行连捧在佩玖脸上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松开了。他眉心跳了跳,夹着丝不被人理解的愠怒,低声重复了遍:“苟且?”

  佩玖倒也不怕,义正言辞道:“毓秀名门,理当洁身自好,大门罕出,二门少迈。行,不与男子同乘。坐,不与男子同座。出嫁前,连未婚夫婿亦不可独处,更不可私相授受。闺誉既是体面,体面既是孝道。”

  她说了这一通,穆景行不知她到底是何目的,但他听明白了,她是怪他没有给她相应的体面。可是他如何给?体面即是距离,若给了,何时才能将她拉近身边,何时才能破除重重阻碍!

  “玖儿,你到底是何意?”

  佩玖撞着胆量抬起头来,一瞬不瞬的与穆景行对视着:“大哥若是真心爱惜玖儿,便应先去禀明父亲,待父亲准允了,三书门礼,明媒正娶之后,再行夫妻间事。不然这些,便视为苟且。”

第98章

  夹着丝丝冷峭之意的秋风, 从半敞的轩窗灌进来, 激得佩玖打了个寒颤。

  她满以为能劝退穆景行的那些话, 似乎并没起到多大的作用。此时穆景行依旧将她逼在墙角, 嘴角勾着清清浅浅的笑, 眼帘儿微耷, 一双黑瞳泛着明显动容的幽光, 一错不错的逼视着佩玖。

  佩玖不禁心虚起来,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搬出了伦理道德和父亲这座大山,都吓不退他么?

  对望了片刻,穆景行那抹笑意在脸上晕开, 似是心情颇佳:“明媒正娶?玖儿, 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迟疑一瞬,佩玖点点头, 如今她骑虎难下, 只得这么说才能稳住穆景行。之前是她太碍于情面, 不敢第一时间将发生之事告诉父亲母亲, 才导致与穆景行的关系愈发不受控制。如今她既然自己处理不好此事, 便只能交由父亲母亲去处理, 他们的话,穆景行总是会听些的。

  “好,”边应着, 穆景行往前压了压身子, 在佩玖的眉心烙下一个浅吻。捧着佩玖脸蛋儿的那双大手,拇指不安分的在她脸颊上轻轻拨弄了几下,凝脂似的触感,让他真是有些不舍。但他还是撤回身子,明确应了句:“那十日之内,我不再碰你。”

  原本佩玖还在抵触他的轻佻,可此言一出,她也怔住了,暂时忽略去计较那些侵犯动作,只呐呐了句:“十……十日?”

  “嗯。”穆景行神色从容,手从她脸蛋儿移开时,顺势捏了下她的小下巴,戏谑道:“你若是等不及,我便再快些。”

  佩玖吓的身子往后一缩,背脊平平的贴覆在墙上,瞪大眼睛看着穆景行,怯生生道:“那……那你可以出去了吗?”

  “呵呵。”穆景行干笑两声,眼睛在她身上留恋了片刻,带着丝不舍转身离开。

  佩玖忙跟在穆景行的身后闩了门窗,身子发僵的倚靠在墙上,想着他走前说的话。若是旁人说这种大话,佩玖定是当笑话听听,穆阎是何许人,能容许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有辱穆家列宗,为乱纲常之事?

  可说这大话的偏偏是穆景行!依照上辈子所发生的事来看,穆景行完全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成就比父亲还要大。且他的成就与父亲的以命相换不同,他善于谋略,直至上辈子佩玖落水死掉时,都没听说过有谁能算计过穆景行的。

  难道穆景行所说的,真能成真?佩玖难以置信的摇摇头,慌乱中寻得一丝冷静,自我宽慰:

  穆景行算计外人能行,那是因着他不在意外人的死活。可算计起自家人来,他必有所忌惮,不会真的令家人受伤害。而以穆阎的执拗,定是死也不会同意自己儿子娶自己女儿的!那么多半,到头来穆景行只能是撞了南墙后,彻底死心。

  思及此,佩玖终于身子柔软下来,不再如先前那般僵直僵直的,随时应战一样。

  ***

  翌日早朝过后,穆景行带着所有物证与供词去了御书房,将东西一一呈给梁文帝过目。

  身上涂毒的小宫女之供词、经手红帆毒且以小宫女家人作要挟的小太监之供词、被绑小宫女爹娘及弟弟之供词,以及作案时所涉及的一应物证,统统摆在书案上,且所有证据整齐划一的指向长公主府!

  梁文帝眉头微蹙着坐回龙椅里,流连于书案上的右手发狠的抓挠着,生生将一份供词抓烂。

  龙颜大怒,穆景行也不催着皇上当场决断,只恭候在一侧,静待皇上自己气消了,想通了。

  两刻后,梁文帝终是神色镇定了些许,起身命人去传崇宁长公主及驸马,也命宗人府将景王带来,同时也将一干涉事之人秘密带至凤栖殿。皇上决定,要亲自密审此案。

  凤栖殿及是张皇后被废黜之前,主持后宫事务之处。如今废弃无人,正好掩人耳目。

  殿内,当着崇宁长公主与景王殿下的面儿,小宫女与小太监将事情再说一遍,同时圣上也命人将所有罪证拿与他们看。人证物证事实俱在,就连一模一样的红帆都从公主府搜出了一瓶,长公主府无可抵赖。

  崇宁长公主跪在地上,落了倨傲,一句话也不说。直到圣上连问三遍时,崇宁长公主知道再耗下去也无用,匍于地上给皇兄行了个大礼,而后嘴巴终于张了张:“皇兄,崇宁……”

  “长公主无罪!”

  听闻这个突然插入的男子声音,崇宁长公主与众人齐齐回头看,见说话的是驸马秦纶。秦纶出列跪于殿前,“皇上,长公主的确对此事毫不知情,一切皆系臣所为。”

  穆景行双眼微眯,透出两分阴鸷,这倒是出乎他预料的一幕。看来他这位潜在的“岳丈”,还是有几分担当的。

  “驸马,你……”崇宁长公主不可置信的瞪着秦纶,她为了弟弟,瞒着他做了那么多累及全家的祸事,他非但没有恨她,反而还站出来保护她?

  秦纶轻飘飘的看公主一眼,眉心也跳了跳,随后便目光炯炯的看向皇上,将所有罪责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将长公主洗脱的如朵出泥不染的清水白莲。

  的确,所有人证物证的直接指向,到了长公主府的刘公公那儿那断了。刘公公一个奴才,没有那么大的脸面揽下主子们的事,而驸马就不同了。他既揽下,便是穆景行也无可奈何。

  最终,梁文帝将驸马与景王暂押宗人府大牢,崇宁长公主则安然被送回公主府。

  事情既已水落石出,梁文帝唯一觉得愧对的便是他的亲儿子,六皇子梁建祺。待所有人退下后,穆景行说起昨日去看六皇子时,昏迷中六皇子还在一声声的唤“父皇”。

  梁文帝既愧疚又动容,当即移驾去寝殿看望六皇子。六皇子身上施着针,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呼吸微弱,几乎看不到胸前起伏。就像死了一般。

  梁文帝落泪,问穆景行除了指望说不出个确切定数的太医外,可还有别的法子?穆景行便说起民间有冲喜之俗。

  “何为冲喜?”圣上郑重问道。

  穆景行便道:“洞房花烛,金榜题名,皆可算。”

  圣上眉头皱了皱,“既然冲喜管用,自然是双管齐下。前一个倒是好说,可这‘金榜题名’落于寻常百姓身上是大喜,落于建祺身上……”一国的皇子怎会稀罕登科?

  话不及说完,圣上突然醍醐灌顶般脑中一清明!转头看看榻上的梁建祺,笑道:“马上传朕旨意,即日起,复我儿太子之位!”

  听闻此言,穆景行眸中噙了笑意,只是薄唇抿成一条线儿,没有将半分喜悦流露于外。

  当日,梁文帝便给之前择好的太子妃人选家中下了聘。姑娘是张皇后尚未被废黜时便挑好的,这份聘礼,不过是比规划中早下了三年。

  那位贵女自然不敢抗旨,当夜便被接进了太子的东宫,草草了结仪式,只待太子恢复后再补大婚。

  说来也怪,这太子之位一复,太子妃一娶,待翌日天亮太医去请脉之时,竟发现太子的余毒清了不少!这两日来,太医署的确给太子用了各种法子驱毒,但之前因着不敢将话说太满,故而如今起了效,他们也不敢夸口居功。

  更何况提议冲喜之人,乃是参知政事兼太子太傅穆景行,太医署的人明知民间之法多是唬弄人的,却也不敢开口去抢功。就连圣上问起时,他们也得说得亏穆大人想出这等办法!

  经此一事,穆景行在梁文帝和太子那儿也就更受看重。

  又过两日,太子的余毒已清了大半,身子一天天好转起来,甚至能倚在软枕上自己拿着汤匙服药。而穆景行也已如期开了府,搬进皇上所赐的离镇国将军府仅仅两条街之远的新府。

  自从驸马与景王皆进了宗人府的大牢,崇宁长公主便吃也不下,睡也不下。她命下人规整出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每日带着这些财物乘着马车,逐府逐府的亲自去送!希望以前与她交情甚笃的几位大人能联名劝谏,让圣上念及亲情,饶景王与驸马一命。

  然而涉及谋害太子的大案,哪位大臣胆敢命也不要的去揽这茬子?一连跑了几日,崇宁长公主眼看瘦下了一圈儿,却什么事也没能办成。

  这日,长公主进了宫,与皇贵妃哭诉一番,又是跪又是求的,请皇贵妃吹吹枕边儿风。毕竟自从张氏被废后,皇贵妃便主理六宫,算是后宫第一人。如今前朝指望不上,便只能来后宫想想法子,毕竟圣上如今是连见都不肯见她这个皇妹。

  皇贵妃几番明言后宫不得干政后,实在敌不过崇宁长公主的膝盖眼泪攻势,便给她出了个不算主意的主意。

  “崇宁,你便是对再多的人哭跪,也无人敢为你揽下这谋害当朝太子的罪责!不过有道是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与其在这求不想干的人,倒不如转头去求求苦主。”

  崇宁长公主跪在地上哭着摇摇头。这主意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太子如今病未痊愈,他的寝宫她靠近不得。莫说如今的东宫连只外来的苍蝇也飞不进去,便是能给她带句话进去,这等求人宽宥之事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动的?

  “皇贵妃,崇宁如今见不到太子……又如何去求?”说罢,又是一阵儿抽噎。

  皇贵妃微俯下身子搀扶崇宁长公主,并意味深长的言道:“太子只不过是那个‘铃’罢了,本宫所谓的‘系铃人’,崇宁你再仔细想想。”

第99章

  见崇宁长公主悚然, 皇贵妃便松了拉她的手, 踱开了两步。

  “哎, 太子如今被皇上视作眼珠儿一般珍贵, 莫说你本就与此案有关, 便是本宫这个与此案无关之人也进不去东宫的大门呐。”

  说到这儿, 皇贵妃顿了顿, 垂眸看着长公主,话锋一转:“况且即便是太子肯对圣上说原谅不追究了,你认为圣上真就能宽宥了景王与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