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经温御解释,众人了然。
“温侯怎么想这件事?”萧彦挑眉道。
温御想到御书房时狄翼那番冷斥,狠了狠心,“战幕既然想对付鹤柄轩,无非是想从鹤柄轩身上找到蛛丝马迹,有则灭之,无则也图个安心,我们得让他有。”
“侯爷想以鹤柄轩挑拨太子府跟皇上的关系?”郁玺良皱了皱眉,“可是萧允已经出局。”
“皇上不会真正扶植太子。”
一经想到自己与周帝在密室里的几次对话,抿唇,“皇上对先帝留下密令跟遗诏的事恨之入骨,连带先帝身边宠臣他也一并恨着,皇上曾说太子府是他手里披荆斩棘的利刃,更是悬在密令者脖子上的剑,只要密令者冒出头来剑即落,所以从一开始,太子萧桓宇就不是皇上心目中的嫡储,除了密令,战幕也是原因之一,皇上真是打从骨子里讨厌先帝的‘如影随形’。”
“所以,皇上对太子府的好不过是假象?”萧彦扭头看过去。
一经颔首,“一定是。”
“要是这样想,皇上失踪那日李公公先找鹤柄轩,很大程度上可以证明鹤柄轩才是皇上最倚重的人。”温御恍然,“所以……”
“所以鹤柄轩一定知道皇上接下来的计划,没有萧允也不可能是萧桓宇。”郁玺良插了一句,“平日见他畏首畏尾的样子,怕也是装的。”
众人三言两句,最终决定以鹤柄轩为突破口,让战幕跟周帝彻底决裂。
火锅被翁怀松撤下,众人欲各回各家的时候萧彦突然开口,“倘若这是战幕在试探温侯,又该如何?”
一语闭,温御默。
他何尝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须臾,温御肯定答道,“这的确有可能是战幕的一箭双雕,以鹤柄轩同时试探皇上与本侯,可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唯一往前冲的机会。”
过往遮掩回避是因为还有人挡在身前,如今随着几个皇子接连出局,他们与战幕及周帝的较量,才真正开始……
已过子时,夜色朦胧,月光如同碎银洒下来,苍白冷清。
狄翼独自坐在曾经的二皇子府邸,静默盯着书房桌案上一张残图,呼吸间胸腹里好像压着一块巨石,这块巨石压了他整整二十年。
‘老狄,完完整整的天杼图朕只抢得四分之一,这可是个祸害啊,得天杼可得天下,这东西大周可有,则他国可有,他国若有,则大周必有,朕时日无多便将它交给你,将这大周,交给你了……’
狄翼双鬓斑白,瘦削的脸,面色黝黑,银霜般的长眉下一双眼深邃冰冷。
桌案上是一张残图,四角有火烧痕迹,残图上是以狼毫笔绘制的机械图,图纸繁复程度乍一看就像一团密密麻麻的线毫无规律的重叠延伸,哪怕你仔仔细细盯着一条线,依旧很难从无数同样走向的线条中找到那条线的终点。
三尺长的点线图四周全部都是注解,何处该以失蜡铸造,何处该以低熔点合焊接,包括叠铸跟锚链铸的手法也都标注的细致精确。
狄翼不善机关术,可经过二十年苦心钻研倒也小有所成,然而眼前这张机关图他依旧做不出来。
‘这是天杼最关键的部件,没有它,天杼二十年内不会问世,可是老狄,赝品亦是威胁,你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余下三张天杼图。’
“先帝,老狄一张也没有找到。”狄翼看着桌前残图,薄唇紧抿,苦涩自嘲。
正如萧彦猜测那般,狄翼此行并非是为夺嫡,他为天杼图而来。
当年先帝与他说过天杼图一分为四,一为结构图,可窥天杼全貌,二为内膛图,可铸天杼血肉,三为齿轮图,令天杼初成,四为点线图,乃是筋骨,成就天杼之魂。
先帝给他的便是点线图,是天杼的灵魂,余下三张图其一当在北越皇室,其二当在洛家后人手里,其三是被当时在大周皇城的北越细作抢了去。
北越细作在抢到图纸之后自当交给北越皇室,是以按照先帝估算北越皇室该有两张天杼图,除了天杼,先帝到死都没揪出隐藏在大周皇城的北越细作。
是以北越对大周的威胁一个在外,是天杼,一个在内,是细作。
先帝告诉狄翼纵然有完整天杼图,想要建造那种庞然大物至少须五载,好在北越只有两张,就算得了第三张也要十几二十年,所以危机不在萧启衡也就是当今皇上这一辈,在下一辈。
‘夺嫡是契机,老狄,那个细作你得给朕揪出来……’
狄翼抬手抚上那张残图,两个月前,他在北越发现深坑便知北越已经铸成天杼,那坑纵然被人填埋清理,细查依旧可辨周围有斑斑血迹,而且他查到那片土地三个月前曾是良田。
由此可以推断天杼还不成熟,至少不能指点打点,怕是指点打面都还困难。
如今夺嫡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只剩萧臣跟萧桓宇对战。
北越细作到底在他们哪个阵营里?
还有洛家后人,当初那个小男孩又是被谁救走的……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天杼内膛图
夜幕深沉,乞丐坐在桌边,被拭巾擦净的面庞干净的连一丝微瑕都没有,好看的双凤眼与脸型搭配得宜,鼻梁挺翘,红唇如砂。
此刻那双眼正盯着桌上一张残图,露出忽闪不定的微光。
“也是好笑,北越细作偷来的天杼图,落到北越太子手里,北越太子却不知道北越细作是谁,由此可见北越夺嫡之争可比大周复杂的多。”
听到乞丐嘲讽,师媗视线同样落到那张残图上,“这是内膛图?”
眼前残图所画十分复杂,形似凤凰,内有五脏,五脏由五组齿轮组成,每组齿轮又由百余小齿轮咬合而成,只是这张图里并没有标注各个齿轮大小及制作工艺,除五组齿轮,前膛有炮嚢位于凤凰前胸位置,后膛画有详细操作杆,哪怕窥视不到天杼全貌,这张内膛图也足够让人震撼。
“真真正正的天杼内膛图。”乞丐以手搥住下颚,指腹摩挲,唇角微勾,透出一丝玩味。
师媗蹙眉,“主子觉得这是真图?”
“自北越细作传回北越,再到北越太子手里,后经尊守义到我这儿,这张图的价值已经不是唯一,被拓了多少复件可想而知,更何况天杼初成,坑都给炸出来了,这图里面的技艺早被北越掌握,那么它的存在于北越并无意义,所以它是真的,而且绝对如北越太子所说,是原本。”乞丐轻吁口气,抬手将残图折叠平整。
敲门声响起,师媗上前打开房门,有下人将煮好的银耳羹递进来,她接在手里转身走到桌边。
门阖紧。
师媗打开盅盖,小心翼翼搁到乞丐面前,“即便很多人都有可是我们没有,所以北越太子以此图换我们查出北越细作,这生意怎么看都是我们赚。”
“不能这样比较。”
乞丐用汤匙舀了口银耳羹,抿了抿,觉得味道不错又喝一口,“比起这张残图,比起潜伏在大周的北越细作,那个细作背后的主子才是北越太子心腹大患,他用这张残图换我们替他寻得细作,继而顺藤摸瓜找到隐藏在细作背后的主子,于他更有意义。”
“至于我们,既能得残图又能找出潜藏在大周的北越细作,一箭双雕,意义等同于他,这叫双赢。”乞丐不疾不徐喝着羹汤,字字有理,句句明晰。
师媗还是疑惑,“他就不怕我们得到残图,后来居上造出真正的天杼?”
“他不怕,因为他手里还有一张残图,他笃定那张残图我们永远也得不到。”
乞丐搁下汤匙,身形倚在椅背上,抬头看向师媗,眼中精光如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给我们这一张你以为只是作为找到细作的交换条件?”
“不然?”
“他给我们的是欲望,有了这一张我们才会想要第二张,第三张,恰巧那两张他也没有,他这是把我们当刀耍在前头了。”
乞丐浅浅一笑,收回视线继续喝粥,“没关系,那就叫他瞧瞧他选的这把刀,有多锋利。”
盅小,里面几口银耳羹而已,师媗见乞丐吃净当即转身去铺床褥。
待她欲退时乞丐提醒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师媗恍然,自怀里掏出七个铜板,“属下全都抢回来了。”
乞丐手指点在铜板上数了数,不多不少,十分满意,于是从袖子里掏出剩下三个铜板与那七个放到一起,“赏你了。”
“谢主子。”
乞丐摆手,师媗隐没。
躺在铺好的软榻上,乞丐凝望床顶幔帐。
十个铜板,连昨天的一半都没讨到。
看来明天要换地方了……
萧臣昨夜自羽林营直接离开,除了温宛就只告诉了司马瑜让他帮忙打掩护。
这个掩护好打,毕竟皇城里真正在乎萧臣动向的人并不多,比起萧臣,多数人更在乎御南侯府的动向。
因为早知萧臣离开,温宛预计自己不会睡好于是昨晚她去锦园找祖父互通消息,温宛依着萧臣的意思在没找到孤千城之前不将深坑之事透露出去,所以她没说这事儿,反倒是温御把他们在石室里商量好的事全都告诉给温宛。
祖孙二人不可能干唠,温宛备了酒,十坛竹叶青都是在金禧楼搬的,温御自备咸鸭蛋。
肘子只在饿时香,咸鸭蛋才是老侯爷灵魂救赎。
可能是跟自己孙女喝酒无甚负担,温御一杯接一杯,鸭蛋抠了一个又一个,终于醉了。
醉酒之后的温御哭的稀里哗啦。
温宛试着问半天也没问出缘由,直到最后她要走时才听祖父抱着酒坛叫了一声什么。
她转回身凑近才听清楚。
战哥……
温宛把温御扶到炕上,守着他睡着才回墨园,辗转反侧差不多半柱香时间算是睡过去,等她醒来天已大亮。
她知萧臣已经走了,亦知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会发生大事,可对她来说眼下最大的事就是温少行跟狄轻烟的婚事。
朱雀大街,温宛乘坐的马车突然停下来。
“徐伯?”
“花间楼雪姬,求见温县主。”
车厢里,温宛心下略惊,沉默数息后让雪姬进来。
自从杨肃的事温宛揭穿花间楼银钱来路不干净之后,雪姬就算对温宛没有恨之入骨,至少不待见,温宛自然也不在乎她如何。
“姬娘有事?”温宛端直坐在车厢里,清目落向雪姬,浅淡开口,眉目间看不出情绪。
今非昔比,如今的温宛再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只会坐在花间楼角落里痴情等待苏玄璟的傻姑娘,其实雪姬也想知道,为什么温宛可以做到说不爱就不爱了,而她那个不该陷进去的外甥到头来陷的如此深,几乎万劫不复。
“苏公子昨夜不见了,我想他离开之前一定找过县主,不知县主可否告知,他去了哪里。”雪姬发现苏玄璟失踪是在今晨,她以为苏玄璟昨夜没有回来应该是留宿府衙,直至今晨有人传回消息,说苏玄璟没上早朝,而且衙门里也找不到人。
想到昨天苏玄璟异常举动,雪姬即刻派人去找,皆无所获……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允许我长大
苏玄璟不见了?
温宛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萧臣昨晚离开皇城,苏玄璟也是在昨夜失踪,他莫不是去追萧臣?
不会,苏玄璟不会武功,他追不上。
“有些话,雪姬不吐不快。”
温宛淡然转眸。
“当初温县主爱慕苏玄璟,时时刻刻围在他身边,甘愿为他做任何事,哪怕来月事也要在角落里等他与同伴饮酒之后盼望着能与他坐在一起喝一口茶,亦或写一幅字,仿佛只要能与苏玄璟在一起,县主愿意舍弃所有。”
雪姬面色微白,神色中似有谴责意味,“可自苏玄璟到御南侯府提亲之后县主态度大变,不搭理,不解释,恶言恶语甚至于……县主算计过苏玄璟几次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
面对雪姬斥责,温宛没有为自己辩解,“所以呢?”
“既然县主只拿苏玄璟当闲散时寻开心的玩意,那么在你舍弃他之后可不可以不要再招惹,县主在苏玄璟身上,可否留下一丝善念。”
“姬娘说这些我可不爱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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