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 第149章

作者:映在月光里 标签: 种田文 科举 基建 穿越重生

  韩直点了两个工匠上了马车,跟在程子安的骡车后到了纺织学堂。

  几人以前都没看到过花楼机,仰起头望着高耸入云的花楼机,止不住啧啧惊叹。

  程子安难得紧张,手心都冒出了细汗,问道:“韩管事,若是将花楼机全部拆开,你们比照着,可能做台一模一样的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7章 147 一百四十七章

  ◎无◎

  韩直与工匠们面面相觑, 惊喜交加、

  惊的是,花楼机虽算不上价值连城,制造复杂, 不输于造巨舟, 远比修皇宫大殿还要考验技艺。

  喜的是,匠人们对于这样的织机, 谁不会手心发痒, 想要摸索着能造一台出来。

  韩直难以置信问道:“听程知府的意思, 是要让我们拆开织机,比照着造一台出来?”

  程子安点头,急切问道:“韩管事,你们可能造?”

  韩直再次愣住了,道:“程知府, 下官不敢保证,下官是说,若是拆开之后,可能这一台就废了, 新的也做不出来,到时候, 下官恐承担不起啊!”

  程子安道:“我知道。”

  韩直悄然咽了口口水, 旁边的几个工匠也不敢做声。

  程子安:“你们尽管拆,人手不够,我会在云州府找木匠来帮你们。”

  要是找木匠来帮忙, 哪怕学会了一星半点的手艺, 就够他们受用一辈子。

  韩直更加震惊了, 急着道:“程知府三思, 花楼机的制作之法, 当密不外传,要是被人学了去,程知府恐遭人弹劾啊!”

  别说三思,程子安至少在这个问题上,三百思三千思过。

  上面皇家藏着许多书本,密不外传,底下民间的本事也密不外传,最后上下一起固步自封,造成的结果就是,僵化又落后。

  技术绝对不能藏着掖着,工匠手艺,包括农,工,医,数理等等,皆要在学堂里形成一门专业学科,广泛传授。

  韩直只说是担心程子安会被官员弹劾,没说民间的木匠不配学习,让他还是感到了一点安慰。

  程子安道:“韩管事,你只管一心钻研,其余之事无需考虑。”

  韩直双眼立刻放光,道:“得程知府这句话,下官就能放心了。现在天时还早,屋子里能看得清楚,容下官将其他人都叫来,一并琢磨商议。”

  程子安微笑道:“韩管事自信安排就是,所需木料,用具,韩管事一一列出,我会悉数给韩管事准备好。”

  韩直不再多言,唤了工匠走上前,开始研究起来。

  工匠们都是熟手,在程子安眼里复杂的榫卯,各种支杆,与他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程子安吩咐莫柱子去驿馆里传话,他则留下来看了一会。

  韩直他们一头扎了进去,其他工匠一并到来之后,大家议论得热火朝天,眼里完全没了程子安,他看得心满意足,施施然离去。

  就凭着他们这股学习钻研的劲头,就是花楼机最后被毁掉,也值了!

  天色渐暗,府学放了学,程子安与匆匆而来的闻山长迎面遇上,他不耐烦对见礼的程子安摆手,问道:“人来了?”

  程子安上前接过了他手上的书本,笑道:“来了。”

  闻山长松了口气,斜着他道:“来了,你就该放心了。以后少来烦我。”

  程子安一本正经道:“那不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有麻烦,不顺心之事,还是会来。老师,要是你在我这里受了气,就冲你别的学生发吧,喏,方寅也来了。”

  “方寅?”

  闻山长要皱眉想一想,才记起他是谁,道:“府学那么多学生,哪能人人都能让我骂!”

  程子安哈哈大笑,道:“老头子还真是狂,人家方寅现在是户部郎中,前来催讨云州府欠税,是云州府,我的债主!”

  闻山长唔了声,嗤笑一声,道:“怪不得你要让我骂他,这是气不顺了,想要出口气呢。他穷苦人家出身,知道平民百姓的艰难,跑来云州府办差催讨赋税,简直丧了良心,一朝得势,迫不及待迫害起了自己人,做了伥鬼,你理他作甚,直接想法子,打断他的腿!”

  程子安听得直翻白眼,道:“老头儿脾气越发暴躁了,人家是朝廷命官,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忒狠了!”

  云州府的粮食收成,芋头加上小麦,就是不交粮税,根本不够百姓填饱肚皮。

  不仅仅是云州府,全大周的州府皆一样如此。

  闻山长对此一清二楚,他负着手走在前,哼了一声,声音软下来,头往后,斜着程子安问道:“你打算如何应对?”

  程子安耸耸肩,很是光棍地道:“我还没想到如何应对,反正有一点能保证,肯定不会割肉喂鹰,舍身喂虎的。”

  闻山长听得神色复杂,佛主割肉喂鹰,舍身喂虎的事迹,无论是否佛门弟子皆熟悉。

  程子安话里的“鹰”与“虎”,当然意有所指。

  拿穷人活命的粮食,去供奉喂养一群吃得满脑肠肥的老鹰与猛虎,就是佛主,也不会仁慈到这般的地步。

  两人上了骡车,闻山长望着窗外夜幕下的街巷,叹了口气,转开话题问道:“你阿爹何时会回来?”

  程子安道:“先前阿爹最后一封信,是说他去了青州府,算着路程,最迟在冬至前,也应当到了。”

  闻山长沉默了下,道:“众生皆苦。”

  程子安笑道:“老师,只有穷,无权无势,身处最底下的人才苦,我们不算。”

  闻山长顿了下,失笑道:“倒是,要说苦,哪轮得到你我。你瞧窗外的那个汉子,从他身上的衣着来看,应当是干苦力为生,他的日子已经很苦了,跟在他身后的妇人,比他还要苦。”

  程子安顺眼看去,一个穿着粗麻灰色补丁摞补丁的汉子,肩上扛着跟棍子,棍子上吊着一捆绳索晃晃悠悠,不时不耐烦回头,训斥妇人:“没用的臭婆娘,还不走快些回去做饭,饿死老子了!”

  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瘦弱妇人,背上背着一大捆柴禾,手上牵着一个脸脏兮兮,看不出男女的小童,迈着缓慢沉重的步伐,一声不吭紧跟其后。

  程子安拽紧了手,不停安慰自己,他是官,还有小童在。

  闻山长神色慈悲,侧头看来,温和道:“子安,不公处,何止是民与官,我这辈子肯定是等不到那日了,子安,等这世间,真有了公道的那日,你别忘了,在坟前来告诉我一声。”

  程子安闷声道:“不来。老师若想看到,就爱惜自己的身体,活得久一些,自己看。”

  闻山长抬手欲打,程子安一动不动,他却没能打下去,眼神怜爱,嘴上却嫌弃地道:“不同你计较!”

  程子安疲赖地笑,心中却悲凉一片。

  闻山长日渐苍老,连骂他的声音,都没了以前的中气十足。

  生老病死,离别,是人生常态。

  章尚书今年也六十九岁,已到古稀之年,最多撑上一两年,就算是活着,也该致仕了。

  朝堂之中,除了何相勉强支持他,其余官员,哪怕是不反对,就是中立,他就是胜利了。

  谁愿意将自己与子孙享受的权势富贵,拱手相让?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是十足的笑话,至少程子安没见到过。

  这条路,太孤单,太孤立无援了。

  骡车到了闻山长府前,程子安下车相送,他摆摆手,道:“你阿爹不在,回去陪你阿娘用饭吧,我就不留你了。”

  晚上程子安还要招待方寅,没强行跟进去混饭吃,与闻山长道了别,回了府衙。

  崔素娘回来得晚一些,听到方寅来了云州府,惊讶了下,忙道:“我去让秦婶多添两道菜。”

  程子安拉住了她,道:“阿娘歇一歇吧,我已经跟秦婶说过了,多加了一道芋头蒸肉,现在天气还不算冷,饭菜吃不完,放着会馊掉,浪费。”

  崔素娘已经习惯了程子安一向节约,嗔怪地道:“好好好,就依你,反正不是外人。”

  程子安心道最好方寅不是外人,是外人的话,也太没劲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方寅就与随从一起,带着礼上了门,程子安将他迎进后衙,崔素娘在门口相迎,道:“哎哟,快快别多礼,我受不起,受不起。云朵,快去接一接。在云州府能见面,就是高兴之事,还带这些礼来,真是太客气了。”

  云朵上前接过了礼包,方寅客套着进了屋,坐着吃茶说话。

  崔素娘开口问了几句方寅的父母,听他说一切都好,便道:“好就好,身子最为要紧。”

  寒暄了几句,崔素娘唤了秦婶上菜,案桌上摆着三菜一汤,两荤一素,汤是云州府的菌子肉片汤,主食是新麦做的馒头。

  程子安不动声色打量着方寅,见他神色如常落座,并无不悦之色,问道:“你可吃酒?”

  方寅摇头,道:“我在京城听说过,你从来不吃酒。其实我也不喜吃酒,不过有时候不得不吃。我真是佩服你,你是如何拒绝得了的?”

  在筵席上推杯换盏,一起吃得尽兴,关系就亲近了。

  除此之外,上峰或者贵人吃酒,底下的人不吃,就是不识相。

  程子安笑道:“我一开始就不吃,久而久之,不吃酒的名声传了出去,大家都习惯了,不再劝我。”

  方寅羡慕地道:“究其根本缘由,还是你有本事,能拒绝,他们却拿你没法子。”

  程子安哈哈笑,面部红心不跳道:“那也是。”

  方寅被噎住,崔素娘舀了碗汤放在方寅面前,笑道:“别理他,你们同窗多年,当知晓他的脾性,就喜欢随口打胡乱说。这是云州府特有的红色菌子,恰好这个时节能采,鲜美得很,你尝尝。”

  方寅道了些,舀了菌菇汤尝了口,赞道:“真是鲜美,晒干的菌子,远不能比,云州府还真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菌子果子都不缺,土地肥沃,庄稼也长得好,假以时日,会比明州府还要富裕。”

  程子安掰着馒头就汤,很是专心吃饭,没搭理方寅的话。

  普通寻常的一餐饭,很快就吃完了,漱口后坐下来吃了半盏茶,崔素娘出去了,留下了他们两人说话。

  方寅揉着肚皮,道:“去年你送了几千斤芋头进京,曾尚书看得头都大了,跑去圣上跟前说了,最后圣上让崔尚书将芋头卖了出去。京城的食铺,宫里的御膳房,皇城官员的膳房,都有芋头吃。”

  程子安呵呵,道:“经手此事的人,怕是好好赚了一笔吧?”

  方寅顿了下,坦白道:“户部怕芋头会烂掉,以一斤五文钱全部变卖了。接到这批芋头乃是二皇子母妃的表妹夫,他又转了好几手卖出,最后价钱,卖到了快与肉一样贵。”

  芋头因为可以当做菜,也可以当做填饱肚皮的食物,芋头的行情价,与上等的白米差不多。京城的平均米价,应当在一斤八文上下浮动。

  为何户部敢以五文钱的价钱将芋头卖出去?

  权贵没什么不敢之事,因为律法允许他们贪赃枉法,因为他们是权贵!

  程子安随口笑问道:“方寅,你说,云州府的税粮,究竟该不该交?”

  作者有话说:

第148章 148 一百四十八章

  ◎无◎

  方寅从府衙回到驿馆后, 他并未歇息,心里装着事,着实歇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