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 第186章

作者:映在月光里 标签: 种田文 科举 基建 穿越重生

  这一趟,主要是扰乱视线,牢狱里他重金收买的人, 段尚书与程子安他们, 定是一清二楚。

  而他们并未见动作, 大周从上到下, 从官到胥吏, 伸手已经成了司空见惯。

  牢狱里要清理,估计从牢头到狱卒,都要全部换过。

  不知过了多久,牢狱的尽头传来了阵阵脚步声,覃万丰抬起头望去,眼前从一片漆黑,渐渐有了光亮。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覃万丰眼前也看得更加清楚。换过值的新狱卒,一声不吭锁匙,打开了牢狱的门。

  门吱呀被推开,狱卒退下,裹着桐油雨衣的沉默男子走了进来,在覃万丰身前站定,掀开了挡住脸的衣襟。

  覃万丰眼珠凝固住,叫了声明相,活动着僵硬的手脚,准备起身见礼。

  明相手压了压,道:“你坐着吧。”

  覃万丰起了一半,无力跌坐在了地上,捶着腿苦笑道:“明相见谅,老了,身子骨再也不复年轻时的硬朗,这牢里呆了些时日,就已经不行啦!”

  明相面无表情,并没有寒暄的意思,道:“你的家人老小,已经被京畿营抓住,押解进京受审。我若是没记错,你最小的孙儿,刚刚才满月不久吧?”

  覃万丰想起小孙孙,心如刀绞,轻点了几下,道:“是,十九郎刚满月,我离开燕州府的时候,还唤乳母抱来我逗了逗,他还对我笑了。”

  牢里阴冷潮湿,年幼的他,如何能吃得消。

  覃万丰是难得的聪明人,手腕头脑都不缺,明相点到即止,唔了声,道:“除了十九郎,你至亲的妇孺老幼,共计五十八人。漕帮的势力大得令朝廷心生忌惮,虽欲除掉,却不那么容易。除掉你覃氏,就容易得多了。

  覃万丰猛地仰起头,明相居高临下,点了几下头,道:“先前段尚书将你传召去,无论是谁,对你说了些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你唯一要清楚的就是,你,覃氏老小,我们才是一体,这条堤坝,一经松动,就无力回天了,大家都得一起填进去!而你,就是这条堤坝上唯一的弱处,你若没了,大家都会安稳无忧,你覃氏的妇孺老小,无需进来吃苦受罪。”

  灯火昏黄,照亮了尺寸之地,明相的脸,覃万丰看得不甚清楚,他只感到周身刻骨地冰冷。

  久久之后,覃万丰哑着嗓子,道:“明相说得是,只有我是最关键的一环,我没了,就万事大吉。”

  明相幽幽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壶酒,两个酒盏,蹲下来倒了两杯,一杯递到覃万丰面前,他取了余下的一杯,仰头先一饮而尽,道:“你我相识一场,这次,我敬你。”

  覃万丰冻得僵硬的手,哆嗦着伸出去,取了酒盏,一饮而尽。

  明相未再多言,对他拱手作揖道别,转身离去。

  覃万丰手搭在胸前,喘气越来越沉。

  从进漕帮的时候起,覃万丰靠着在刀尖上舔血为生,替老大打架,杀人放火抢夺地盘。他也会随时会被对手打杀,身上总是藏着锋利的刀,哪怕是睡觉时都不离手。

  虽早已贵为漕帮大东家,覃万丰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每件里衣的胸前,都藏有锋利的铁片。

  程子安何等聪明,早就料到了明相会丢车弃卒,断尾求生。

  程子安的厉害毋庸置疑,明相却说得对,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且,他的漕帮,岂是那么容易瓦解!

  覃万丰昂起了下巴,瞬间下定了决心,手滑进了里衣之中,碰触到硬硬的一角,用力扯下。

  铁片沾染了他的体温,牢里一片漆黑,他看不清楚铁片的模样,鼻尖却闻到了铁腥的气息。

  呼吸愈发急促,覃万丰紧要牙关,手腕一扬,尚未算生疏的手势,力道足够,铁片划进了脖颈,他听到噗呲一声,针刺般地疼痛之后,温热的血汩汩涌出,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覃万丰感到一阵冷,一阵热,喉咙咕噜,呼哧作响。

  这时,覃万丰似乎听到了牢狱铁链门锁打开的熟悉声,伴随着明相的尖声叫嚷,一并钻入他的耳中。

  覃万丰手想动,却再也抬不起来,他嘴唇翕动着,却什么声音都未发出来。

  “完了,这才是彻底完了!”

  覃万丰身子从墙上,咚地一声,斜斜倒在了血泊中,双目圆争,眼珠突出,惊恐,不甘。

  雨还下个不停,瓦当上的雨水落进沟渠里,伴随着油纸伞,油布雨衣上的雨水一起哗啦,都掩盖不住明相的嘶吼。

  “程子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深夜,与刑部京兆大理寺,聚在刑部密谋,莫非是坑壑一气,准备要造反!”

  程子安坐在骡车里,撩起车帘,漫不经心吃着热乎乎的羊肉汤,冲着咆哮的明相嘶了声,道:“明相这么晚了,还亲自闯入刑部的大牢,真是日夜操劳啊!明相,这鬼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可要来碗羊肉汤暖暖身子?”

  通往刑部前衙的巷子口边,松油火把熊熊燃烧,将四周照得透亮。

  除了程子安的骡车,还有段尚书彭京兆姜尚书的马车,手持佩刀的差役,将巷口堵得严严实实。

  明相心如擂鼓,他知道自己掉进了圈套,他如今只身闯刑部,却被程子安他们堵住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能掩饰得过去?

  深夜进刑部,还定不了他的大罪。

  可覃万丰死在牢里,他无论如何,都百口莫辩!

  覃万丰,覃万丰不能死!

  明相猛地转身,朝着牢狱奔去,一路畅通无阻,他奔进了大牢,到了覃万丰的那间,他的双腿沉重得愈千斤中,下意识缓下了脚步。

  牢狱里一片安静,漆黑的地方,只有他手上快要熄灭的灯笼,以及他自己的喘气声。

  鼻尖,传来浓浓的血腥气,明相手里的灯盏,哐当掉地。

  火光挣扎着晃动了几下,他眼前阵阵赤红闪过,火一下熄灭,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惟余漆黑。

  牢狱外,彭京兆跳下车,跑到程子安的骡车里,闻到香浓的羊肉汤,差点流口水,嘀咕道:“早知道,我也吃一碗了,都怪段尚书,说什么不妥。哪有不妥了,彻夜都不得睡觉,守在这么个鬼地方,又冷又饿,不吃羊肉汤,就是不合规矩!”

  程子安笑了声,慢条斯理将空碗放进食盒中,“彭京兆晚来了步,来早了也不行,柱子说灶房里的羊肉就剩下了这些,就只煮了一碗,我不会分给你。”

  彭京兆眼角抽搐了下,不敢撇嘴,在心里鄙夷了下程子安的小气,手指了指牢狱的方向,道:“明相进去了,我们可要去瞧瞧,要是他也......”

  程子安道:“明相命贵重得很,他又是读书人,拿不起刀。”

  彭京兆道也是,“他舍不下他的权势富贵。”

  想起程子安的一系列安排,彭京兆瞬间眉眼乱飞,拱手称赞道:“程尚书真是算无遗策,我真是佩服得紧,要不是彭虞那小子认你为大哥,恐乱了辈分,我都要称你一声程哥了!”

  早上明相府前闹了一场,明相定会心浮气躁,乱了阵脚。

  程子安又让段尚书提审覃万丰,刑部如筛子一样,明相自然会得知消息。

  覃万丰算得上枭雄,自小摸爬滚打长大,取了漕帮一个管事的女儿为妻之后,再靠着他的聪明狠劲,很快在漕帮一路直上,坐上了大东家的位置。

  漕帮经过他的手,上至朝堂的王孙贵人,下到码头扛包的苦力,势力遍布大周。

  程子安在巷道里对他的警告威胁,做得看似隐蔽,他这么大一个大活人,在到处都是窟窿的刑部,肯定会留下痕迹,就没想过能悄无声息瞒住所有人。

  这般做的打算,首先是多了重保障,再次是扰乱明相的心绪。

  明相一向谨慎,行事小心,程子安亲自出马,他肯定会跟着亲自出面,显出事态的严重性,让覃万丰听从他的安排。

  多靠刑部大牢长期的混乱,明相并未多起疑,顺顺当当进了大牢。

  毕竟是刑部大牢,人越少知晓越安全,明相无法带足人手,只能单枪匹马进去。

  深夜看守的狱卒也少,程子安加上段尚书等人,足够将明相堵在里面,让他出不来了。

  程子安不怕他来,只怕他不来。今晚不来也没关系,他们会继续蹲守,放诱饵,等到他来。

  明相是大周的宰相,他身边跟着一众党羽,要与他们斗下去,不知要耗到何年何月。

  快刀斩乱麻,直接将明相的举动行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看他还能如何狡辩。

  程子安总算清楚了些,彭虞的棒槌,还是有部分家学渊源,他斜了眼彭京兆,懒得与搭腔。

  要是按照彭虞论辈分,程子安就得跟着叫他一声伯父。彭京兆与程子安打配合的这些时日,已经彻底领教到了他的本事,万万不敢以程子安的伯父自居,干笑了声,想要说些话缓解尴尬,这时段尚书走到了车门边,拼命压住脸上的惊慌,道:“圣上来了!”

  彭京兆啊哟了声,“不是只叫王相他们来,圣上怎地来了,圣上如何知晓了此事?”他边急着叫唤,边手忙脚乱往车门扑。

  段尚书被他扑得后仰,手上的油纸伞没握稳,掉在了地上,懊恼地道:“你乱扑作甚,下雨呢!”

  程子安不慌不忙戴斗笠,披蓑衣,道:“我禀告了圣上,圣上得亲眼所见才好。”

  听到是程子安的主意,彭京兆瞬间就平静了下来,还有空帮拾捡起油纸伞的段尚书拍打肩上的雨水。

  段尚书被拍得痛了,嗖地跳脚躲开,怒道:“姓彭的,你手劲大如牛,离我远些!”

  彭京兆最得意他的手劲,完全不将段尚书的怒斥放在心上,很是得意地晃动着自己的手,看到程子安的装扮,再看自己的油纸伞,懊悔不已。

  还是斗笠蓑衣方便,谁说难看了,程子安穿起来,英气得很!

  彭京兆想唤随从去拿套斗笠蓑衣来,却已经来不及了,圣上的车驾,已经到了面前。

  在圣上的车驾后,跟着王相与何相,礼部吏部兵部等尚书侍郎,御史台等官员。

  亲卫将车驾围得水泄不通,程子安走上前见礼,亲卫见状散开,撑开巨大的油纸伞,遮挡在从车驾上下来圣上的头上。

  圣上脸色沉沉,手负在身后,问道:“里面如何了?”

  程子安朗声道:“回圣上,臣并不清楚,明相身为相爷,深夜鬼鬼祟祟闯进刑部大牢行不轨之事,臣以为不宜太过声张,还在与段尚书他们商议处置的办法。”

  圣上眼皮不由得跳了跳,程子安这个混账,他说这么大声,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明明恨不得让全京城都知晓,还在这里故意装蒜!

  程子安继续道:“臣还有个顾虑,不敢贸然进去,恐刺激到明相,怕他会发狂,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伤到自身以及他人。”

  圣上终是忍不住横了他一眼,心道以后定要让程子安将身上的斗笠蓑衣扔了,他堂堂一部尚书,穿成庄稼汉,成何体统!

  眼下牢里的大事要紧,圣上抬腿朝前走去,道:“你在前面领路,王相何相,段尚书你们,”他点了一堆人,“都随朕下去瞧瞧。”

  亲卫分开两拨,一拨护在了圣上身边,一拨垫着脚尖,飞奔进了大牢布防。

  很快,大牢变得灯火通明,亲卫肃立在各处防卫,程子安走在最前面,沿着台阶下去,脚步渐渐缓慢下来,侧身让过了一旁,道:“圣上,明相在这里。”

  圣上顺眼看去,牢狱里的地上,躺着覃万丰僵直的尸首。

  明相背靠在牢房的门上,坐在从牢狱里流出来的血泊中,脸色灰败如死人,浑浊的双眼中神采尽失,如枯井般定定望着眼前的众人。

  明相并未见礼请安,僵直的眼珠子终于转动了下,最后停留在了程子安的脸上。

  牢里脏污,加上血泊死人,圣上虽不害怕,却向来喜洁,喜好雅致,嫌弃地直屏住了呼吸。

  百官都已亲眼所见,证据确凿,圣上感到明相与这牢狱一般脏,未再多看他一眼,交由程子安统领,刑部大理寺政事堂等一并处置,头也不回离去。

  明相不错眼地盯着程子安,对圣上的离开并不在意,喉咙呼噜了两声,终是哑声道:“你赢了!”

  程子安淡淡道:“是公道正义赢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9章 179 一百七十九章

  ◎无◎

  “真是稀奇得很, 无需朝廷查,堂堂相爷自己走进了大牢!”

  “明相肯定是犯了抄家灭族的大罪,伏诛认罪争取从轻发落。”

  “你当明相与你我一样都是升斗小民, 人家那是大官, 顶顶的大官!只要不造反,官身出钱都可以抵罪, 何来的抄家灭族大罪?”

  “嚣张到亲自闯进刑部大牢杀人, 接下来就该闯皇宫了, 还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