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层云之上
喻沉不过是一个公主,注定和皇位无缘,不必担心她勾心斗角,加上她十分重视亲情,肯定不会主动害人。
虽然因为她是公主,朝中大臣肯定不会重视,但有了自己的御赐金牌,想要查清这件案子定然不会太难。
喻梁十分满意自己的机智,临走之前还拍了拍喻沉的肩,叫她放手办案。
他急着回去“修仙”,自然看不到喻沉低头时眼中的兴奋。
她如何不兴奋?这么多年过来,还是她第一次真正的手握权力。
从此喻沉不再是后宫中的透明人,她真正走到了幕前,她也更加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的皇兄们能坐上那个位置,她为什么不可以?
喻沉为自己大胆的想法胆战心惊,但更多的却是难以自抑的激动。
还没等她切实体会到权力带来的荣耀,一纸快马加鞭的奏折又递到了御前:户部尚书中饱私囊,省下银子替三皇子拉拢人心,季州修筑蓄水池和开凿河道的银子已经几个月没拨下去,工程不得不停止。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接连出事,喻梁的目光落在了老四身上。
四皇子如履薄冰,没有为此事而喜悦,只觉得大难临头。
所有人都有问题,他这个暂时没出事的人就格外显眼。
第221章 第二百二十一章 最后的赢家
大皇子和二皇子之事可以说是他们二人互相争斗的结果,三皇子突然爆出此事,四皇子却安然无恙,难免让人怀疑前面几位皇子的事是不是都是他搞出来的。
喻梁自然也这么认为。
喻沉在拿到御赐金牌之后就积极调查事情真相,得出来的结果和大臣们呈上来的奏章无二。
原本喻梁是准备将他们贬为庶人,但三皇子一出事,他改变了想法,仅仅是罚了他们的俸禄,叫他们闭门思过,这件事便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喻梁身为一个皇帝,哪怕如今再昏庸无能,也懂得一手权衡之术,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哪个儿子一家独大。
托三皇子的福,大家都暂时相安无事,可是他们手下的官员就惨了,被喻梁一撸到底。
此时他们不敢出手安插自己的人选,只能叫喻沉捡了个便宜,顺利将自己的人拉上位。
这一场博弈,胜者唯有喻沉。
大皇子二皇子两败俱伤,他们手底下的官员也越发看不顺眼,似乎只要一把火,就能彻底点燃两个派系的争斗。
喻梁经过这一场病更加依赖丹汞之术,对朝政越发懈怠,但因为喻沉那一手字,朝臣们并没有看出批阅奏折的并非皇帝本人。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到了喻沉十五岁,还有一年就要去和亲。
大皇子和二皇子终究还是斗了个两败俱伤,如今不仅被喻梁厌弃,甚至连身上的差事都被撸了,朝堂之上三皇子四皇子斗得火热,却因为两年前贪污一事四皇子略胜一筹。
喻梁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其他,他整日泡在炼丹房,同那些招摇撞骗之人说什么长生,说什么不死,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偌大的国家需要打理。
喻沉虽说还有实无名,但她已经同真正的皇帝无异。
敏锐的朝臣们察觉到了什么,催喻梁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但喻梁却觉得这是他那两个儿子迫不及待的表现。
三皇子四皇子越急切,喻沉就表现得越不在意手中权力,她一心扮演着孝顺父亲的好女儿,有了对比,喻梁对她越发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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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楼中,一片烟雾缭绕,巨大的炼丹炉坐落在中央,白纱随着微风起舞,倒真有了几分仙宫的感觉。
喻梁一身道袍,常年服用丹药的躯体越发单薄,白须白发坐在一众“修道之人”身边,好似他真的成了神仙。
大门被扣响,有宫人垂首立在一旁,恭敬道:“陛下,静婉公主求见。”
被打断“冥想”的喻梁不悦的皱起眉头,语气十分不耐烦:“又有什么事?”
“叫她进来。”
宫人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没多久一身浅色衣裙的喻沉便带着奏章进了摘星楼。
她朝喻梁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这才道:“父皇,三皇兄参四皇兄纵容属下强抢民女,四皇兄参三皇兄口出狂言对您不敬,请父皇定夺。”
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喻沉便将几位皇子的事事无巨细朝喻梁报告,却因为这些事屡次打断他“修仙”,几乎已经到每次她来找喻梁,就只为了递这些奏折的地步。
喻梁条件反射蹙起眉:“他们又在整什么幺蛾子?这么多年了没半点长进!”
喻沉低着头不说话,只高高举起奏折。
喻梁看着奏折就来气,挥了挥手:“不用管他们,下去吧。以后这些事也不必来向朕报告,除非祸及江山社稷,否则按照大夏律例处罚便是!”
喻沉有些犹豫:“父皇,二位皇兄到底是皇子,若是依法办理,会不会不太好?”
此言一出,喻梁顿时气得拍了拍身下的蒲团:“皇子?他二人哪里有皇子的样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勾心斗角,不知替朕分忧,若非还顾念着父子情分,朕……!”
他一顿,咽下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喻沉却勾了勾唇,知晓时机已到。
弥漫的烟雾和飞舞的白纱叫喻梁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迷迷糊糊看到她恭恭敬敬跪在那里,便只当她还是多年前那个孺慕他的小孩。
得到了确切的信息,喻沉告退,于是喻梁便又沉浸在“修炼”中。
喻沉的各项改革政策一一颁布下去,贪官污吏者,杀!残害百姓者,杀!罔顾法纪者,杀!
喻梁不敢用下是旨,喻沉借着他的名头下,喻梁不敢判的人,喻沉顶着压力判,他只需要端坐在摘星楼中,日日沉迷神仙术法,不必操心一切。
朝臣知道背后有喻沉的手笔,触及他们的利益之时,他们再也坐不住了,鼓动三皇子和四皇子诛杀奸佞,“清君侧”。
一群人喊打喊杀闯进御书房,见到的就是端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的喻梁。
喻沉一身锦衣立于侧,恭恭敬敬奉茶,宛若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父皇,您是大夏的九五之尊,任何人,都不能越过您去。”
她转头看向一马当先冲进来的三皇子和四皇子,粲然一笑:“三皇兄,四皇兄,你们说,静婉说得对吗?”
三皇子四皇子齐齐变了脸色,看到上首的喻梁顿时明白自己这是进了圈套。
喻沉是故意的!
一杯茶盏摔了下来,喻梁怒不可遏:“逆子!今日尔等带兵冲进御书房,要谋反不成?!”
“静婉同朕说的时候朕还不信,你们当真视朕若无物!”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三皇子四皇子一咬牙:“父皇!您被这妖女蛊惑,她不过是冷宫里的贱婢所生,竟敢染指朝纲,我等不过是为了诛杀妖女,清君侧!”
喻梁闻言更是大怒:“静婉不过是代朕批阅奏折,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朕的旨意,你们这是在说朕昏庸无能?各地所上的万民书都在赞扬朕的丰功伟绩,你们却说朕的旨意有误……你们是要杀静婉,还是要杀朕?!”
三皇子和四皇子原以为一切都是喻沉自作主张,哪里知道喻梁知情?只是到了这一步,他们坐不上那个位置,死的只会是自己。
更何况如今禁军已经被他们收买,里里外外都是他们的人,既然如此——
三皇子眼神一厉,扬声道:“父皇被逆贼喻沉挟持,吾等拼死未能保护父皇,只能斩杀逆贼,为父皇报仇!”
喻梁瞪大眼前,气得浑身发抖:“逆子!逆子!”
这是要他死啊!
难怪,张仙人说他凡尘未了,还有一大劫,原来这就是他的劫数!
喻梁一拍御案,咬牙切齿道:“乱臣贼子!当斩!”
原本三皇子还在奇怪为什么自己话音落下无人响应,见喻梁发号施令后鱼贯而入的禁军,这才明白自己早就在局中。
喻沉一脸悲戚:“三皇兄四皇兄,你们糊涂啊!父皇为了百姓殚精竭虑,甚至日日苦修就为了我喻家江山能千秋万代,尔等不为父皇分忧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做出如此糊涂事……唉!”
她装模作样抹着泪,从始至终没有扬言要杀了皇帝的四皇子猛地被拖下水,不可置信。
不过也没差,两个人都一起带兵冲进来了,死也要死在一起。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二人被反水的禁军按在地板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被堵住嘴,只能看到喻梁疲惫地挥挥手,给了他们最终结局——
“三皇子四皇子意图谋反,送去守皇陵,终身不得出皇陵半步。”
他最后还是顾及了父子亲情,没有下杀手。
一群人像是唱戏一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偌大的御书房很快就只剩下喻梁和喻沉二人,喻沉规规矩矩立在下方,垂眸不语。
沉默在御书房中蔓延,喻梁揉了揉眉心,语气严肃:“静婉,你这些年积极改革,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替老五争一争这个位置?”
他虽然沉迷炼丹,但并非一无所觉,圣旨拟好了递到他面前,他虽然并不细看,却也知道那都是为了百姓谋福祉,他没有魄力,但他的女儿有魄力,若是同朝中大臣的博弈失败,他大可以将喻沉推出去,但若是成功,美名都是他的,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他不知道,喻沉到底是要嫁人的,辛苦筹谋,就为了替喻珉搏一个机会?
喻梁这些日子脑子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他对修仙越发执着,只要江山最后还是姓喻,他可以不追究其他事,包括喻沉主动布下陷阱,叫他的儿子们踏进去。
喻沉此时没了依附他的菟丝花模样,第一次在他面前崭露锋芒:“父皇,您既然看出了一切却没有阻止,想必已经知道儿臣比诸位皇兄优秀许多,那您的位置,为何不能由儿臣来坐呢?”
她一双锐利的凤眸死死盯着喻梁,整个人仿若一把出鞘的利剑,野心不加掩饰。
喻梁只是望着她,像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登基的先例,静婉,朕可以容忍你胡闹,但不能容忍你窥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明白吗?”
喻沉定定看着他半晌,最终低下头:“……儿臣知道了。”
喻梁满意地点点头:“你这些年替朕监国,没用功劳也有苦劳,朕明日便下旨,立喻珉为太子,你安心在凤阳宫中待嫁,你今年十六岁成年礼时大梁会派人来接你,你到了大梁,可莫要忘了朕的教诲。”
喻沉跪下叩首:“儿臣遵命。”
她的头埋得低低的,喻梁没有看到她的表情。
为了防止出现变故,喻梁收回了她的一切特权,但御书房中三皇子四皇子谋反,五皇子将被立为储君的消息不胫而走,五皇子党的人霎时一片欢腾。
他们还以为以五皇子什么都不在意的性子,必定与那个位子无缘,谁知静婉公主下了好大一盘棋,竟将她的弟弟推上了储君之位。
如今其他皇子贬的贬,守皇陵的守皇陵,喻珉前路畅通无阻。
当夜,喻沉便悄悄翻出了凤阳宫,来到喻珉的宫殿中。
第222章 第二百二十二章 皇太女
“阿姐,你来了。”
重华宫中,偌大的宫殿里半个宫人也无,喻珉像是早就料到她要来,点了一盏灯等候。
喻沉一怔,没想到他还没睡。
喻珉坐在茶桌前,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明明比她年纪小,如今却好像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珉儿怎么还没歇息?”
喻沉神色柔和,在他面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