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层云之上
喻梁虽是坐在轮椅上,可此时却觉得自己好像低人一等。
他用眼神示意站在喻沉身后的喻珉,只可惜喻珉像是一个木头人般毫无动静。
喻沉故作惊讶:“父皇看珉儿作甚?大夏还是姓喻,况且儿臣的能力您也看在眼里,这么多年从未出错,还叫咱们大夏的百姓日子越过越好……难道儿臣不是最适合的储君人选吗?”
她这模样像极了一朝得势的大恶人,喻珉抹了把脸,不忍直视。
喻梁只当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和亲公主,她却要做搅弄风云的女帝!
喻沉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那些妄图反对她的人都在自己合适的位置上待着,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对她产生威胁。
喻梁的身体早就亏空了,喻沉精通医术,算准时间叫那些“仙人”奉上丹药,他上朝之前服用的那一颗就是压垮他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此喻梁再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当个木头人。
不过喻沉会叫宫人好生伺候他,必不会叫他晚年艰难。
权当是报答将她和喻珉接出冷宫的恩情。
前朝的事已经解决,后宫接到她成为皇太女的消息,恐怕不会太平。
单说皇后陈氏,一直将喻珉看作希望,和他关系尤为亲近,她若是铁了心要推喻珉上位,虽然不会对喻沉造成威胁,但处理起来终归还是要费些心神。
喻沉早就和喻珉商量好,由他去说服皇后,毕竟她地位尊贵,喻沉又记在她名下,无论怎么样,死后她都是大夏最尊贵的太后,倘若安分守己不整出幺蛾子,喻沉自然也乐得和她母慈女孝。
喻梁被宫人们请了下去,立马就有消息传出来,他早就痼疾缠身,这是强撑着宣布旨意,是为了替喻沉铺好最后一条路。
听到消息的人无不感叹他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十分默契的忽略了曾经传出说要封五皇子为太子的消息。
皇后终究还是闹腾了一阵,但在喻珉的劝说下也明白如今的形式,她和喻沉感情并不深厚,喻沉若是厌恶了她,她恐怕就要去和喻梁做伴了。
前朝后宫一片安稳,喻沉便着手处理朝堂上的事。
喻深在位时推行的政策被喻梁暂时搁置,如今又在喻沉手里重新运作起来,那些年迈的官员终于想起了自己当初刚刚入朝为官时被太祖皇帝支配的恐惧。
大夏国就像是一台生锈许久的机器重新擦上了润滑油,虽然运作起来的时候每个零件都在嘎吱作响,但依然有条不紊地继续下去。
陈琅曾经是喻梁手里的刀,如今又成了喻沉手里了,他性格刚直,却又并非不懂变通之人,很多事情交给他去办喻沉十分放心。
新官上任三把火,有了之前立皇太女时的操作,朝堂之上的众人都夹紧了尾巴,生怕火再次烧到自己头上。
只要不是太过分,哪怕自己利益有些受损,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
此时不是最好的翻脸时机,喻沉也没有做的太过分,温水煮青蛙,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她一定会将这些蛀虫连根拔起!
时间一转眼就来到了她十六岁生辰,时间过得太快,大梁还没有接到消息大夏的掌权者换了一位,当使团一脸高傲踏入京城,见到宽阔整洁了许多的街道和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百姓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喻沉一身蟒袍,衣裙华丽大气,将她的气质完美呈现出来。
她端坐在主位上,虽说还没有正式登基,但已经和皇帝无异。
喻沉的五官本就明艳张扬,如今坐在龙椅之上的她气场全开,使团的人辅一抬头就被震慑在原地。
“大梁使者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孤略备薄酒,为使者们接风洗尘,”
八年前的她只想逃离被和亲的命运,八年后的她已经坐在的最尊贵的位置上。
只要有她在,大夏的公主们就永远不必和亲!
大梁没有经历政变,但这么多年下来国力还是衰减了许多,已经大不如前。
按理说大夏才建国百余年,又有喻深大力改革,理应国力强盛才对,但经历过喻梁的败家,大夏比起大梁还是差了一筹,加上喻梁不愿打仗,这些年来已经比不上大梁了。
大梁的使者虽说愣怔了一瞬,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不悦地问:“夏国的皇帝是什么意思?我等辛辛苦苦从大梁而来,他竟派一个小小的公主来接待我等,莫不是看不起大梁?”
瞧他们嚣张的模样,喻沉掀了掀眼皮:“父皇病重,孤身为大夏的皇太女,代父皇接待诸位,有何不妥?”
大抵是这些年大夏的隐忍养肥了他们的胆子,使者不屑地笑了:“皇太女?夏国不愧是泥腿子出身,竟然让一个妇道人家掌权,难不成你们夏国的皇子都是摆设?”
此言一出,大夏的官员纷纷变了脸色。
喻深在世的时候只顾着改革内政,只打退了一些来犯的异族,和大梁却没有真正交过手,大梁不知道喻深的厉害,可朝中大臣们对他是又敬又怕,敬他出身低微却能成为一国之主,将大夏治理得井井有条,怕他铁血手腕惩治贪官污吏。
如今大梁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误入太祖皇帝,这不是打大夏的脸是什么?
喻珉沉不住气,霎时冷下脸:“我皇姐身为一国储君,同你们梁国的太子地位一般无二,你们在梁国也是这般对太子说话?”
使团领头之人轻蔑一笑:“她如何比得上太子殿下?”
大梁来者不善,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同大夏交好。
喻沉看出他们的意思,笑得意味深长:“梁国使者出言不逊,藐视皇威,难不成是看不起我大夏?难道我大夏泱泱大国,在尔等眼中,也是能随意欺辱的?”
听她这么问,为首之人立马道:“静婉公主,我大梁可没这个意思,我等只不过是疑惑为何夏国的皇帝不曾出现罢了,一切都是公主擅自揣测。”
他称呼喻沉为“静婉公主”,分明是看不起她,不承认她是大夏的储君。
喻沉哪里会惯着他?
她脸色一变,拍案而起:“没这个意思?孤看你就是看不起大夏!”
“来人!梁国使团对孤出言不逊,将人压下去!孤倒是要问问梁国皇帝,派来的人如此轻视我大夏,难不成以为我大夏的子民好欺负?!”
变故来得太快,几乎她一声令下,侯在殿堂外的禁军便鱼贯而入,将所有人压了下去。
本来以为只是参加个宴会的大臣们一脸懵逼,眼看着使团们被打入大牢,竟无一人出声。
喻沉冷着脸,沉声道:“诸位爱卿,梁国的使团敢如此嚣张,哪里是打孤的脸,分明是打大夏的脸!我大夏立国以来从未与梁国交锋,他们却以为我等好欺负。”
“爱卿们,梁国已经踩到了尔等脸上,尔等难道还要任由他们羞辱吗?纵使爱卿们能忍,孤却不能忍!孤身为一国储君,替父皇监国,容不得他人冒犯大夏!”
“传孤旨意,五皇子喻珉为主帅,即日起率军出征,必要一雪前耻,叫梁国不敢再轻视大夏!”
她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慷慨激昂下像是为了捍卫一国尊严悍不畏死,脑袋发懵的群臣被她一忽悠,还没反应过来就灌了满脑袋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好像梁国的人已经冲进来往他们脸上吐唾沫。
气氛都到这里了,不打一仗就不适合了。
她从接触到奏折开始就在努力改善民生,喻梁沉迷炼丹的时候更是她一手处理朝中大事,百姓们的日子好过了许多,都由衷感激这位皇太女,今日梁国使臣的态度传出去,恐怕要叫百姓们群起而攻之。
国库充盈,时机正好,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喻沉的帽子扣得很大,扯上了国家的脸面,但凡一个官员反对,就要面对群众的怒火。
——别人都找上门来侮辱了,你还反对,难不成是敌国来的奸细?
奸细当斩!抄家的银子拿来充盈国库造福百姓!
这几乎是一场阳谋,支持打仗,涨的是喻沉在百姓间的声望,不支持打仗,涨的是国库的银子。
而喻沉派喻珉带兵,也是为了收回兵权。
全国上下的神经都紧绷着,就为了这一场战役,梁国是肯定要打的,它在大夏边境虎视眈眈,两国早就不是盟友了。
喻沉不是怕战争的人,她骨子里就是有一股不服输的气性,喻家皇子皇孙众多,只有她最像喻深。
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大夏和当初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这场战争只打了一年就叫梁国主动求饶,签下了和平协议。
喻沉表面笑嘻嘻答应,背地里却召集百家,研究农具的研究农具,发明武器的发明武器,势必要一统天下。
自这一年后,百家争鸣,喻沉在全国各地建立诸多学院,教授各类课程。
她是因为学到了许多东西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自然知道想要一个国家好,就要启民智,她大力发展商业农业,又出台了新的律法,商人的地位提升,按照收益缴税,那些施慈没有教她的东西,她自己就无师自通。
研究出来的新鲜玩意远销各国,国家之间的商路被打通,拿着其他国家挣来的银子加强军事训练,她做的远比喻梁在位时更好。
喻沉十九岁那年,喻梁咽气,她正式登基为帝,无人能阻挡她。
喻珉成了她手中最锋利的刀,掌管几十万军队,话语权牢牢掌握在姐弟二人手中。
朝堂上的贪官越来越少,一心为民的官员越来越多,十年之后,大夏终于先后打败了周围的国家,统一了整个洲。
施慈已经很少出现了,他宛如一个透明人,看着喻沉精彩绝伦的一生,她像是永远充满热血,建设大夏。
终于在她八十岁时候,在保留皇位世袭制的基础上由君主□□改为了君主立宪制,由八位大臣成立“内阁”,内阁拥有对国内大小事务的决定权,但又互相制衡,且每五年一换,最多能连任两任,都由底下的官员投票选拔,而每一阶级的官员都会由下属官员进行投票,为的就是尽量保证上位的人不是害国害民的贪官污吏。
皇帝还是享有最高的权利,但不能干预政事,只拥有一票否决权,大大削弱了皇室的权力。
这个命令一颁布下来就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但喻沉一旦打定主意,就没有人能改变,这个制度的时间一长,在内阁中的官员就体会到了权利带来的好处,开始竭力拥护。
只有他们自己当家做主才知道为了国家考虑,以前官员不是国家的主人,无论谁上位都能想办法维持自己的利益,但是现在他们成了掌权之人,自然不会允许别人来分裂国家。
喻沉的时间不多了,她只能做到这些,纵使制度还有些不完善,但她相信,总会有一天大夏能越来越好。
在新制度成立的第十年,也就是喻沉九十岁的时候,整个大夏焕然一新,她也永远闭上了眼睛。
喻沉的一生跌宕起伏,提出过无数次改革,也曾翻过错,但总的来说她是一位难得的明君。
因为她的影响,无数女子走出闺阁上朝为官,她的功绩不可磨灭,以至于她去世之后,百姓们为她立起祠堂,奉她为“上圣九灵万炁无极圣母娘娘”。
她死去的那天,整个大夏境内下了一场暴雨,像是也在悲恸她的离去。
而灵魂脱离□□的那一瞬间,喻沉苍老的面容重新恢复年轻,像是又回到的二八年华,金灿灿的天衣加身,她整个人散发着无法言说的尊贵气质。
喻沉的灵魂化作光点,飘进施慈的玉简当中。
原本满满当当写满了名字的玉简一阵波动,为首的那一列,赫然出现了她的名字。
第224章 第二百二十四章 山河在1
大夏以东,万里之遥,有小国名“越”。越国以炒茶冠绝天下,民女“宓”因采茶与微服私访的越王一见钟情,被纳入王宫为后。
越王勤政爱民,王后也平易近人,只可惜成亲多年王后的肚子却依旧没有动静,二十有六还未有皇子诞生。
偏偏越王和王后十分恩爱,哪怕如此也不愿意选妃。
王后时常落泪,抄经叩拜,只求诞下一子,延续越国香火,但还是无法有孕。
在王后二十七那一年,越国百姓自发修筑祭台,祈求上天开眼,为越国降下太子,越王更是数次发罪己诏,以为没有孩子降生是他还不够体恤百姓之过。
上天感动越国虔诚,特意叫仙人送来仙胎,转世为越国太子。
仙人离去之时曾道:“此子与吾有缘,十载复来,收其为徒。”
仙人乘风而去,十月之后,王后果真诞下麟儿。
此事距今,九载有余,三日后便是越国太子明遥的十岁生辰,举国上下一片欢腾,自发进贡珍宝,为太子生辰庆贺。
越国王宫也因为十年前仙人的话,对这场庆典十分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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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破晓,越国王宫内。
年仅十岁的太子已经颇具威严,他努力板着小脸让自己显得更加正经,那张还没长开的脸已经可以窥见未来俊美非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