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漆荞
纪明纱深知这具身体有多么脆弱,不过是从数米的高度摔下来,她就感觉内脏错位,脏器破裂出血,动作也跟着钝痛迟缓了起来。
而那只鸭子呢?
它能将那么强韧的血藤,轻松地吞咽下去。
她会像一块饼干一样,被捏的粉碎。
鸭子的长喙已近在眼前。
——来不及了。
连血藤的反应速度也无法逃开,那恐怖的速度,几乎宣告了“死亡”的既定事实。
噗嗤——
温热的血,喷洒在她的脸上。
但是,预期的疼痛感,并没有到来。
“烂、人……?”
*
“为什么”——她想问的,但已经说不出口了。
技能……姗姗来迟地发动了。
环绕着她的胳膊从温暖渐渐化为虚无,然后是压在她身上的躯体,从沉重变得越来越没有存在感。
鸭喙完全洞穿了青年的腹部,他半跪在地上,血哗啦啦地流淌出来,蔓延到身下娇小的少女身上。
为什么……?
即便是苦肉计,也……太过头了……
你在、做什么啊……?
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在她的眼前,被破坏到粉碎。
世界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始终在看着她,唇角勾起,笑得扭曲而疯狂。
“纱纱”——他像是要叫她的名字,但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
“哈啊、呼……”
她双手环绕着纤弱的双臂,急促地喘着气。
心脏感同身受地抽搐着,重重地撞击同样在抽搐不已的肋骨,比最吵闹的舞厅音响都要来得震颤猛烈。
“周纱纱业主,欢迎回家……”
伴随着提示音,穿着前一日衣服的虞灼,诧异地从客厅桌边站起身。
“纱纱,你请假回来了?”
他的脚边,是一台拆卸完毕的扫地机器人。
她说不出任何话,连“嗯”、“啊”这种语气词都不行。
很完整,烂人完整得让人安心,而不是在她面前被剖开成一团碎肉的样子。
疯了。她明知道这个时间线上,他不可能有事,但她居然为了确认这一点,从公司翘班了。
她会被扣德育分扣到死的,那个垃圾系统……!
“纱纱。”
青年走过来,将她虚软的身体抱起,轻轻拍着她不断战栗的后背:“好啦,不害怕了……”
没害怕,谁害怕了。
可是……
那双笑吟吟的瞳孔里,分明倒映着她苍白颤抖的嘴唇。
脑中是纷繁复杂的各种思绪,但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像是被棉麻塞住了喉咙,只有刺入口腔的生疼和闷堵感格外鲜明。
揪着青年衣服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像是溺水的人在绝望地保护她最后的浮木。
他像是明白了。
“上一轮,我的死相,有那么令你震撼吗?”
贴着少女冰凉的耳侧,他故意用轻松戏谑的语调问道。
第103章
◎偶尔也是可以爱一下工具的吧◎
又不是没见过你的死相, 有什么好震撼的。
她很想这么顶他一句,但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腿窝被抄起。
他干脆就地坐下,好让脸色惨白的少女能蜷缩在他的怀里。
在朦朦胧胧的世界里, 大片的阴影温温柔柔地覆盖上来。
像第一次她犯过呼吸时一样, 他将外套解开,将她罩了进来。
“慢点呼吸, 纱纱。吸——呼——”
别跟哄小孩一样……抱那么紧不说,还摇一摇干嘛?
二氧化碳回流,紧绷的身体终于重新有了知觉。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口, 能感觉青年的体温正穿透过衣衫, 平稳地传递给她。
随之传递过来的,还有……
心跳声。
似有若无,仔细去听,却又像是消失了一般。
少女急促地将手贴上去, 略带僵硬的肢体尚且掌握不好力道,压得格外用力。
于是, 那像是快要消弭在她世界里的声音,变得重新清晰起来。
砰、砰、砰。
很清晰有力, 带着令人恍惚的强大生命力。
砰砰、砰砰砰——
……变快了。
“纱纱,再摸下去,我可能没办法保持体面了。”他若无其事道。
纪明纱:……
“怎么不笑呢?”他轻叹了口气, 将她略显凌乱的头发整理好, “还以为纱纱会骂我的。”
温热的唇瓣轻柔地贴过来, 印在少女泛着红的眼角边。
在他逐渐炽热的温度之外,还同时传来了冰凉的湿润感。它在同样冰冷的颊边, 缓慢向下爬行、坠流。
纪明纱才意识到——
她居然在哭。
有什么、好哭的, 不过就是, 死了个根本没有人在乎的烂人……
而且、又不是真的死了……
没有人在乎。
真的是没有人在乎啊,“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封家是不会让你流落在外,成为一个到处流浪的孤儿”——所以,谁会为他的死哭泣啊?
他道:“本来是想耍帅的……弄哭你了,对不起。”
他分明没有上一轮的记忆,却以上一轮的口吻,对她道歉了。
在无缘由的冲动之下,纪明纱磕磕绊绊道:“你是、故意的……吗?”
那个时候……是故意的吗?
*
带着鼻音质问人,是很没有气势的事。
但即便再没有气势,也无法抵消这句话本身的恶意。
她本不该说出来的,她想。
很痛苦。纪明纱意识到,她甚至是因为“我在怀疑他”这件事而痛苦。
如果不是他救了她,她都没有在这里质问他的机会,这么看来,这实在是有些恩将仇报的意味。
可是,她无法不去想,他为什么……会死?
他死了,为她而死——这种可能性,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是因为、那段视频吗?
为了稳住她,他就必须施展比“摔断肋骨”还要高一级的苦肉计,并且,能确保他最终一定会安然无恙。
因为,那种危急时刻,她除了回档,别无他法。
只要光想想这种可能,纪明纱都忍不住感到厌恶起来——不是对他,而是对自己。
她不想恶意地去揣测,但这件事放在虞灼身上,反而非常合理。
比任何理由都合理,能解释一切说不通的地方,可是——
“那倒不是,也说不上是‘故意’。”
他出人意料道:“在需要二选一的场合,把我推出去,替你争取回档的时间,这是最佳选择……不是吗?”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纱纱,就不能心安理得一点,纯粹把我当成一个好用的工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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