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沙雕克反派 第164章

作者:纪婴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穿越重生

  虞知画说:“除了锦娘,其余几个死者都是我杀的。”

  “因为自己的贪念杀人,只要做了,就是有罪。”

  裹紧陈澈的衣袍,柳如棠从体内剥离白九娘子,眼底猩红褪去,变回墨玉般的黑。

  她拧眉:“你何必为他如此?”

  与虞知画接触不多,但柳如棠清楚,这是个聪明人。

  为了卫霄犯案,毫无疑问是件蠢事。虞知画图什么?因为卫霄的前世和她有缘?

  施黛吸了吸鼻子,朝手心呼出一口热气:“你想和卫霄长相厮守?”

  当初在画境里,她问过江白砚相关的问题。

  画中仙不会投胎转世,却能长生不老。和虞知画相比,卫霄一介凡人,寿命有限。

  她失去过一次秦箫,想必格外珍惜如今的卫霄。

  可是……施黛挠挠头。

  秦箫和卫霄,转世后,算不得同一个人吧?虞知画这样做,究竟是想补偿四十年前的爱人,还是仅仅为了卫霄本人?

  虞知画不知在想什么,听施黛说完,竟轻声笑了笑。

  笑罢低眉敛目,没做言语。

  她今日动用本命画,消耗体内大量灵气,现在画卷被江白砚所毁,更遭重创。

  施黛看着她这副情态,莫名有种奇异的感觉。

  从最开始,她当着虞知画的面指认凶手,对方便态度温和,从头到尾波澜不惊。

  像是……在等施黛说完,静候尘埃落定一样。

  虞知画半阖上眼,碎裂的本命画轻轻一颤,灵气缭绕。

  他们身处画卷的世界,举目望去,水墨消融,山水倾塌。

  左右张望,施黛一愣。

  她以为幻境消散,能回到卫府正堂,没想到景象几经变换,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间书房。书香氤氲,幽静无声,案上摆有笔墨纸砚,和几册敞开的书本。

  “咦?”

  柳如棠也面露茫然:“这是哪儿?”

  “本命画和虞知画的内丹相连,画卷损毁,她内丹应当碎了大半。”

  白九娘子探出脑袋:“灵气外泄,这是由她内丹凝成的幻境。”

  “幻境?”

  沈流霜低头看向自己掌心:“和画境一样吗?”

  他们没得到角色扮演的提示纸条。

  “不同。”

  白九娘子眼珠转了转:“更多的我也不清楚。画中仙太少,本命画受损的,我只见过这么一个。你们静观其变就好。”

  画中仙本心沉静,攻击性不强,不出意外,内丹没什么危险。

  默了默,白九娘子沉吟道:“要说的话……既然画中仙的画境由记忆凝结,或许此处,也是她内丹深处的记忆吧?”

  它说罢眯眼,轻轻一嘶。

  夜色静谧,月白风清。

  有风拂过窗牖,吹开桌前一页书册。纸张发出哗啦轻响,被月华映照白纸黑字。

  施黛安静看着,目光蓦地顿住。

  空无一人的书房里,一根莹白食指悄然垂落,轻按书页。

  如同泼墨落笔,一道人影在半空徐徐浮现,起先是纤长五指,继而显出躯体四肢,最终浓墨重彩,勾画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是虞知画。

  比起如今的处惊不变,她的神色懵懂许多,初生于世一般,对身边的万事万物充满好奇。

  “这是……”

  施黛讶然:“虞知画诞生的时候?”

  “您说得没错。”

  白九娘子若有所思:“看看她内丹里的记忆吧。”

  *

  虞知画有生以来见到的第一件事物,是书。

  画中仙由天地灵气孕育,无父无母。她生于一户书香门第的书房,一睁眼,便见月下墨字。

  虽是首次化形,虞知画已知四书五经、丹青妙笔,那日后,在大昭境内四处游历。

  她无牵无挂,习惯孤身一人,遇见秦箫,源于偶然。

  江南富庶,多行商来往,也多山匪打家劫舍。

  虞知画孑然独行,又是个文质彬彬的年轻女郎,行于山道上,一日路遇山匪。

  未等她出手,突如其来的剑光急转而过,横在山匪头领颈上。

  是个身着青衫的少年,目若朗星,意气飞扬,因他动作,随意扎起的马尾轻晃。

  “这么精神。”

  那人对手执刀戟的山匪们笑道:“不如来和我打一打。”

  然后理所当然地被群起而攻之。

  他剑术不差,青光上撩,击得好几个山匪毫无还手之力。奈何敌手数量太多,他单打独斗,身上被划开数道血口子。

  彼时虞知画已化形十几年,略懂化虚为实的能力,见他左支右绌,化出玉笔。

  一笔落,长刀凌空起,直斩一人前胸,骇得山匪们接连后退,以为遇上了不得的山野鬼魅,狼狈四散逃离。

  再看那执剑的少年人,正用余光偷偷瞥她。

  与虞知画四目相对,他颇为赧然地别开脸去,一手捂住侧脸:“别看我,太丢人了。”

  想要英雄救美,却发现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姐深藏不露,甚至于,他反而被她帮了一把。

  虞知画能看出来,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少年以一敌多,受了不轻的伤,遍体血肉模糊。

  荒郊野岭找不到大夫,虞知画只得亲自为他上药疗伤,听他自报家门,名叫秦箫。

  她颔首,语气听不出起伏:“虞知画。”

  “虞姑娘是修道之人,还是妖?”

  秦箫双眼漆黑,满怀兴致看向她,瞳仁里只剩她的轮廓:“你的笔,能让画出的东西都成真吗?”

  明明带着伤,被疼得直抽抽,说起话来,却像活蹦乱跳的小狗。

  虞知画觉得此人很奇怪。

  她性情淡然,并无亲朋好友,与旁人相处,素来礼貌疏离。

  秦箫是与她截然相反的性格,对什么都好奇,对谁都热忱,如同不熄的火。

  虞知画无法体会这样的情感。

  说她不近人情也好,本性冷漠也罢,被书墨浸淫久了,凡人的七情六欲于她而言,是难以理解的东西。

  比起金银珠宝、花前月下,虞知画更沉湎于看书作画。

  总而言之,她与秦箫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相识,为他包扎伤口时,找了个山洞暂时坐下。

  秦箫在苏州长大,父母是武师,受此熏陶,他自幼苦练剑术,天赋不错。

  说起自己名字,少年眼笑眉舒,带着点儿雀跃地告诉她:“因为叫‘秦箫’,我特意学过吹箫。你想听吗?”

  虞知画没多大兴趣,习惯性点头。

  秦箫兴冲冲从包袱里掏出竹箫。

  他的箫声显然不如剑法有天赋,加之满身血痕,又疼又虚弱。

  一曲零零散散吹完,秦箫红着耳根,再次掩面:“我平日里不这样的。”

  虞知画眨眨眼:“嗯。”

  担忧秦箫安危,虞知画一路把他护送回城。

  这日萍水相逢,她未曾放在心上,在苏州随意寻了个客栈住下。极为巧合地,客栈旁的武馆,正是秦箫家。

  又一次偶遇,猜出她对苏州城内一无所知,秦箫主动提议带她逛一逛。

  苏杭人杰地灵,虞知画暂且留在城中住下。

  期间秦箫领她去了不少地方,湖心亭,静山寺,祈梦堂。

  静山寺里有熙熙攘攘的男女老少求签问卦,虞知画随意求上一签,是一张姻缘笺。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不是好卦。

  虞知画对姻缘兴致缺缺,因而不甚在意,但得来的卦象如此,还是令她略感烦闷。

  秦箫也求了一卦,反复瞧上几遍,把手里的姻缘笺递给她:“虞姑娘,这是好卦吗?”

  虞知画垂眸看去,是【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自然。”

  虞知画道:“南风将情意吹往心上人身边,是团聚之兆。”

  秦箫弯起眼:“你要吗?喜欢的话,这笺文送你。”

  虞知画纳闷:“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