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寺
“哦?”花灼见她如此模样,还有?什么不知道,“挖!”
杨氏院中的下人们还没因这变故回神,乍听郡主一声号令,所?有?人齐刷刷去寻铲子锄头,杨娇晴登时连躺都躺不下了,慌慌张张自躺椅里起身,梁长均见一向冷情的杨氏如此模样,亦是惊愕,
“怎么回事?你在柳树底下藏东西了?!”
“我、我没有?,我没藏!”
杨娇晴不认,离得老远回头去望,梁善仁被绑在月亮门?,二人目光远远一对,杨娇晴垂着脑袋又?坐了回去,双手不住抓着躺椅边沿,
“你们挖吧,我只是,我只是想起来,六哥儿唯一的遗物,那瓶酒,就埋在柳树下头,我、我不想让你们碰,我想通了,你们挖吧。”
她话落,捂住脸垂头不言,只细细密密的哭声泛出,似慈母心痛,舍不得儿子遗物,可郡主殿下未发一言,下人们自是不敢停下,直到有?下人喊了声,
“挖着了个东西,但不是酒啊!”
那下人将里头东西小心取出,却是个沾满泥土的木盒子。
杨娇晴自听下人说挖着了那三字开始,便低着头一动不动,直到木盒子到了花灼手中,亦是不言。
“怪啊,你是不是记错了?也没有?酒啊。”花灼对梁善渊道,语气放的随意,将木盒打开来,里头满满当当,有?信件,还有?金银发簪,跟好些金块儿。
“这都是什么?”梁南音也望见了,“姨娘这些年来偷偷攒的贴己?吗?”
府里姨娘们攒贴己?钱虽不光彩,却也是无可奈何,算不得罪过,杨娇晴垂头坐在躺椅上?,一声不吭。
“那怎么还这么多信啊?”花灼问。
“我、”杨娇晴嗓音干涩,“我、家里人给写的。”
这也是寻常。
众人并未当回事。
“杨娇晴,我再问你一次,”花灼手里拿着这木盒,却登时冷了眉目,“这信,谁给谁写的。”
“家里人。”
花灼攥着木盒的手紧了紧,便是多好的性子,也被气到几近昏头,万幸她越到紧要?关头越比常人冷静机警,
“你是料定了你的丑事我揭露不出?还是觉得今日我当真只是为的那谢玉屏的诗词?”
梁府众人听郡主愠怒,具是不知所?措,却见杨娇晴一点点抬起头来,唇上?一片猩红。
竟是咬出一片血来。
“家里人!我家里人写的!”
“是家里人还是情夫?你们梁府的腌脏当我乐意管?虎毒尚且不食子!若不是你儿死不瞑目向我带来的两位道长求助,怕是定会看你与?你那情夫攒够了银钱拿着逍遥法?外!自地府中含恨九泉了!”
院中登时一静,几乎静到落针可闻,片晌,是梁长均急忙自屋中出来,将花灼手中的木盒拿了去,一封一封的将保存完好的信件撕开。
目光只看三行,登时气血上?涌,“毒妇!你这毒妇——”
他嘶吼出几字,身子连站着都无法?做到,脖颈一片青筋蹦跳,“毒妇啊!!”
“老爷!”
几位姨娘急忙要?去扶,却听梁长均嘶吼出声,
“你与?我那逆子!我那逆子!何时开始的?!你这毒妇!究竟何时开始的!?你说话啊!毒妇!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啊!”
他近乎七窍生烟,要?去抓杨娇晴,却气过了头半途直接晕了过去,杨氏院中众人毫无所?动,还是梁南音面?色惨白第?一个回过神来,先头脑发懵的跪在地上?给梁长均医治。
杨氏浑身发抖,眼?泪几乎止不住的掉,花灼却没放过她,
“诸位应当不必要?本郡主再多言了吧?”
“几日前,梁世奇的冤魂找上?我带来的两位道长,告知我们,杀害自己?的真凶共有?三人。”
众人头皮一麻。
三人?
“果然!还是那翠柔一同掺和!”
梁末连慌不择路,却见花灼眉目似笑非笑的望来,登时心头一冷。
“哥哥,看好他,”花灼对许如意道,“他是帮凶,可别让他跑了。”
许如意与?孟秋辞早被花灼这番雷厉风行的本事震惊,闻言忙点头。
众人自然听到了花灼的话,一时之间都吓坏了,远离梁末连,只听郡主继续道,
“这三人,分?别是自己?的五哥,自己?的三叔,和自己?的亲生母亲。”
一直被捆绑着双手双脚的翠柔闻言,一双麻木的眼?睛才滚出泪来。
“当日正是参加九哥儿白事之后,梁世奇回房温书,梁善仁进屋问他讨教功课。”
这时,梁南音一记针灸下去,梁长均悠悠转醒,脸上?气到歪斜,呼吸起伏的听着花灼的话,并未再有?动作。
“梁世奇学业方面?天赋异禀,梁善仁学业一般,常年讨教功课已?是常事,可谁知梁善仁其实早就对梁世奇的聪明才智心生妒恨,平日胡乱翻看梁世奇几本珍贵藏书便罢,竟不知从何处听来梁世奇书柜中藏有?诗仙谢玉屏的诗词,一直对那诗词势在必得,当日又?听我带来的道长卜卦,更是心生怨恨,定要?将诗仙所?写诗词抢到手中——”
“我没有?!”这时,月亮门?处梁善仁明显是开始听到些动静,他厉声大喊,“不是我!我没有?!”
“封!封!”梁长均口齿不清,气怒指着自己?的嘴。
机灵下人闻言,急忙跑上?前去拿了块破布塞入梁善仁口中,四下重回一片安静。
“但书籍本就珍贵,一本珍惜藏书卖个百万金都不为过,更不要?提那是诗仙谢玉屏所?残留诗集,梁善仁因曾经?对梁世奇心生怨怼,自是不珍爱他的藏书,梁世奇便不想给他,兄弟二人争抢一番,梁善仁竟拿了个破瓷碗,直接砸上?梁世奇的后脑勺。”
这时,有?下人惊愕一声,众人望去,却是个梳着双丫髻,面?目秀美的大丫鬟,那大丫鬟拍了下大腿,眼?圈都红成?一片了,口齿颇为清晰,
“郡主殿下!我以前专门?照顾老夫人,老夫人仙去后,我便看着阖府上?下!我就说当日瞧见东升阁衣柜缝里有?几块碎碗瓷片,六哥儿屋里只有?个傻子小厮伺候,我平日多去那边看顾,还当是那小厮又?办事不利索还怕被主人家发现,偷着将碎碗堆到缝隙里!原来竟是这番杀孽!”
这大丫鬟是梁府已?去的老夫人身边最受宠的,相貌好人又?勤快机灵,当初梁长均想纳她当妾,老夫人不乐意,临死硬生生对外唤这大丫鬟是收养来的闺女,就这么着让这大丫鬟到她老人家仙去后也衣食无忧,留在府里享受府中姐儿待遇。
所?以人家自是不会被收买,句句当真!
梁长均嘴上?歪斜,气的话都无法?说出口,眼?里落泪,花灼点了下头,
“然后,梁世奇自是摔倒在地,晕死过去,梁善仁将人捆好了,又?塞了嘴绑在院里,想必心中也颇有?一番挣扎,最后,还是决定斩草除根,不留祸端。”
“可是,他一个人自然无法?将此事办到尽善尽美——”花灼话音一顿,却问几个梁府小厮,“我问你们,方才往梁善仁院里去的时候,可碰见梁三爷了?”
那几个小厮哪敢对郡主扯谎,连忙点头,“遇见了!我们过去的时候,三爷还冲我们几个打招呼呢!”
梁末连闻言,目光几乎恨不能杀人。
“那就对了,到如今还在给梁善仁做帮凶,尽职尽责,当日你也是如此尽职尽责吧?你与?梁善仁一同扛着梁世奇去那后林里最偏僻的湖边,想用?绳子将梁世奇勒死,梁世奇本一介书生,却在临死之前爆发巨力,你们两个人都抓不住他。”
“杨娇晴,你说,你儿子之后是怎么‘甘心’去死的呢?”
杨娇晴一声不吭,只是脸上?流满了泪,唇上?是一片咬出来的猩红。
“他到死临头,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与?自己?的五哥有?如此牵扯,本该心中更恨,挣扎的力气也该更大才是,可他尸身上?却并未有?太多挣扎痕迹,杨娇晴,你究竟做了什么,才让梁世奇甘心去死呢?”
光是回忆起当夜林中湖水被梁世奇的一双胳膊挣扎,所?拍出的大片水花,与?那林中一片漆黑里,泛出的潮湿冷意,杨娇晴便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儿子的那一双眼?。
“娘,”梁世奇的声音几乎抖得不成?样子,他双眼?像狗,像条被主人家养着,要?被剁成?肉吃了的狗。
“娘,救救我,你救救我吧,娘!”
他对上?梁善仁,梁末连,成?了条疯狗,拼了命的挣扎,打的两个男人身上?都是抓伤。
对上?杨娇晴,成?了卑微哀求,直双手扒着土地喊她,“娘,阿娘!阿娘啊!你救救我吧!娘!”
杨娇晴没有?主心骨。
她愣傻傻坐在地上?,梁末连生怕她节外生枝,推搡梁善仁几下,梁善仁也慌,急忙喊她,
“娇晴,你别害怕,有?我呢,你这一双儿女本就靠不住,你想想,你当初管着梁白静,梁世奇还反过来怨恨你!我对你说过了往后我护着你平安长久,你这一双白眼?狼帮得了你什么?!况且事到如今你早就扯不清干系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你别跟他说话!也别听他说话!别坏了我们叔侄的事!”
“娘......娘!娘!”
梁末连梁善仁二人要?将梁世奇推下河里,梁世奇拼了命的挣扎,不喊别的,只喊,“娘!娘!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吧!娘!我听话!我都听您的话!娘!你救救我吧!我求你了!儿子不想死!娘!”
他几乎像是发了狂,愈发有?要?逃的预兆。
梁末连一个没揽住,竟要?梁世奇寻了空处,那鲜血淋漓的脑袋狠狠将梁末连撞了开来,梁末连被撞了个头晕眼?花,手中绳子一松,梁善仁空抓着一侧的绳子,心中暗道不妙,急忙喊梁末连快着抓绳子勒住梁世奇脖子,却见眼?前一道白影闪过,是杨娇晴从三个男人堆里抢过梁末连的绳子,拼尽全力的抓紧了。
梁世奇想喊她娘。
可那句娘断在骤然勒紧的绳子里,杨娇晴与?梁善仁一同抓着绳子,对着梁世奇一双不可置信的泪眼?,厉声大喊,
“我……我走?到如今是无可奈何!你怨不得我!我将你带来世上?!自有?将你命收回来的道理!你怨不得我!怨不得我!”
那双泪眼?逐渐翻白,不再看她了,也没办法?看她了。
梁世奇到死,到被推下河里,都没有?再拼命的挣扎一次。
第27章
当日整个下午, 阖府上下没人吃上一口热饭。
梁长均留不得?杨氏活到第二日,下午便要下人将她绑了沉塘,连同还有翠柔身边那个叫金子的丫鬟。
消息传到怀光阁时, 暮色四?合间, 花灼与许如意没应声,孟秋辞却低垂眼皮, 面色复杂。
“来?梁府之前我将梁府上下所有人的底细都查清了, 也要了各个的生辰八字, 这杨氏, 本是黎阳县底下,杨家村的秀才先生所生独女?,杨氏年早丧母,秀才先生娶了个续弦, 安生日子没过?几年,秀才先生也因病去了,这穷秀才一向清贫, 后母见?家中揭不开锅, 便将杨氏强行卖与黎阳县县令梁长均做妾,杨氏先生一儿, 后生一女?, 本也是儿女?双全?,为?何就走到今日这步呢?”
许如意闻言,也是颇为?感慨, 两人堵着?鼻子,情绪处在百感交集之间, 花灼磕瓜子,无声啐了口瓜子皮。
“都是烦人精, 去外头伤春悲秋,莫要影响了我。”
虽是借着?原身口吻所?言,此话之意却出自花灼本身,她天性温软,却更机敏洒脱,
“我今日插手所?做之事,是为?梁世?奇沉冤昭雪,其余对错是非,与我无干,纵然杨氏过?往凄惨,也无法抵消其所?作之恶果,有这多愁善感的功夫,不如多给我砸几个核桃吃才是正事,我可喜欢吃哥哥给我砸的核桃啦。”
真真是个娇纵小姐。
原本七分的愁云惨淡,被她话语泼成三分,孟秋辞与许如意哪还有心思想杨氏,二人皆是哭笑不得?,一个给这大小姐砸核桃,一个到后头给花灼学着?盘发,边夸赞花灼聪明才智。
今日早上孟秋辞盘的发不大好,虽她年早时在家中也帮小妹盘发,但花灼发髻一向精致,如今听澜不在,孟秋辞便自作主张揽下这活儿,可手到底不灵巧,两回?用力过?重?,听花灼又吸一口气,登时梳都不敢梳了。
花灼墨发柔软,全?身都矜贵,她不大敢碰了,怕碰坏了。
“算了,我最近就?这样披着?吧,找到听澜那丫头再说。”
花灼摸摸自己扯得?生疼的头皮,孟秋辞愧颜,许如意没什么眼力见?,砸着?核桃又想细问花灼今日是如何发现的真相,却见?花灼目光往外探。
两女?子拎着?灯笼,互相搀扶着?过?来?。
走近了,才见?是梁南音跟翠柔,翠柔腿脚被打的不好,现下正被梁南音搀着?,一步步费力上台阶来?,孟秋辞见?状忙搀扶一把,带着?俩女?子进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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