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寺
“长?安得我令的?妖鬼不少,你此去知道该如何做, ”梁善渊淡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 莫非王臣,若有违者, 格杀勿论。”
“是, 明白。”
‘听澜’用僵硬的?声音道,‘她’面孔极为死气,眸间却有恐惧之意。
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率土之滨, 莫非王臣,于祂们这?些?妖鬼而言, 此王,却非如今长?安城内坐于皇宫的?圣人。
此猴妖为千年大妖,亦对此鬼心含恐惧之慌,转过眼睛,仰视面前?这?披着张静弱人皮的?王。
此鬼来历不明,据闻也曾杀人如麻,不知何缘故,明明造下众多杀孽,却无阴差勾魂,才要其游走世间,竟是数百年间势力颇大,多是妖鬼对其俯首称臣,但平日里隐藏颇深,只几只大妖与厉鬼能与其得到接触。
梁善渊将听澜衣襟里将掉不掉的?书信掖好,指尖隔着听澜衣衫轻拍两下。
“公主这?思乡信莫要忘了送,你若是不小心暴露了身份,我自?会收了这?皮赠予其他妖鬼,”梁善渊对‘听澜’微弯眉目,“莫要让我失望。”
*
梁善渊自?土道一路走回驿站时,天?已经墨黑一片,正是用饭之时。
多是炊烟香浓,与切菜起火的?烟火色香,蹲在一块儿玩闹的?孩童被亲人喊回家?去,梁善渊孤身一人走在土道上,手?里提着一盏蝴蝶花灯,花灯随他走动,光影浅浅摇晃,听旁侧有女子喊骂孩子今日出?门穿这?么少,梁善渊才微垂眉目,指尖摸了下垂落的?衣摆。
可惜他身上的?衣服早与他体肤一般寒凉,却是摸不出?半分不同,也觉不出?今日竟格外冷。
梁善渊轻眨了下眼,提着蝴蝶灯往前?去,拐过一道胡同,便见驿站近在咫尺。
驿站廊檐常挂两盏竹灯笼,现下随着冷风不住飘晃,光影映上驿站门口不住来回走动的?少女身上,将她飞仙髻上两条系着的?浅白色彩带映出?片片光影。
梁善渊却是停了步子。
今日好像真的?很冷。
乍一眼望去,少女好似是这?寒冬日盛开的?小桃花,她穿着条浅白色绣桃花绣图的?留仙裙,上披一件桃粉色绣了两只小月兔的?棉斗篷,脖子上披着白绒绒的?绵围脖,踩着双粉白色的?翘头履渡步来回,又?转过身来,低头揉了揉脸,忽的?抬起头来。
驿站廊檐下垂挂的?灯笼光影恰巧落她身上。
少女望见了人,浅笑盼兮,清脆喊他,“阿善!”
梁善渊提着手?中蝴蝶花灯,看着她从对面小跑过来,接着抬起脚尖一把披了样?厚重东西?到他身上。
蝴蝶花灯经少女这?一碰撞,在梁善渊手?中晃晃荡荡,他身子霎时紧绷,是下意识攻击埋伏之态,指尖往肩头一揽,却摸到满手?的?柔软狐狸毛。
花灼披到他身上的?,是件雪色大氅。
“这?是什么?”
“你这?大傻子!你傻啦!”花灼在他面前?笑起来,这?十?几日以来,花灼虽说话依旧夹枪带棒,但二人关系却单方面由她亲近不少。
此女不若从前?一般警惕,反倒如她所说,有想与他真心换真心的?架势。
可梁善渊却鲜少理会她所说的?真心,依旧若从前?一般平淡温和相处,偏偏,此女却自?发对他散发好意。
似是想与他成为闺中密友一般。
“入冬了,这?是我送你的?大氅呀,”花灼在他面前?,帮他将大氅的?绳结系上,又?后退了几步。
“嗯,真好看,”她看着梁善渊满意的?点点头,在梁善渊面前?转了个?圈。
梁善渊一手?提着蝴蝶灯,一手?松了松她系的?过紧的?绳结,目光浅浅望向她。
花灼却在原地又?转了个?圈。
梁善渊微歪过头,面上莞尔,这?件雪色大氅映衬她越发人畜无害,似清雪幽竹,“灼儿怎么了?”
花灼停了转圈,在原地跺了下脚。
“我让你夸我衣服呢!”她都?决定要和梁善渊真心换真心了,花灼所说的?真心,便是真心跟梁善渊做好闺蜜,她又?在梁善渊面前?转了个?圈,颇为期待问?,“好看吗?”
随她转圈,留仙裙上用浅金丝线绣的?桃花灼灼生辉,梁善渊目光微凝,又?落到她脸上,浅笑道。
“很好看。”
花灼高兴了,却是靠她身上。
“那个?坏玉蒸,喷我那身血热死我了,我想让你看我这?身衣裳专门穿着在外头等你好久,可是热死我了,快要我冰冰,”
她说着话,不住往梁善渊身上蹭,花灼本就不是受制于人的?性?子,便是从前?与梁善渊有了些?苟且,她也大度,只想都?是女人,此鬼真不真心放在一边,反倒越来越想把梁善渊这?不对劲的?苗头从弯掰正,便真决定了把梁善渊当好闺蜜相处着,将其放在身侧也更好观察,自?发亲近了起来。
尤其最近,身子时常热的?厉害,梁善渊像块凉凉寒冰,抱着拥着,贴着搂着,颇为舒坦,花灼从前?便是姑娘堆里出?了名的?粘人糖,这?会儿巧了热的?厉害,越发不计前?嫌,抱着黏着,一双手?都?贴梁善渊露出?的?脖颈上。
丝丝凉凉。
花灼弯起眉目,不由喟叹,“真舒坦呀。”
近些?日她总这?样?。
说是身上热的?厉害。
恐怕是那厉鬼残留的?尸毒缘故,大补却会要身子发热,于常人而言颇为难耐。
如此频繁接触,明显是开始接纳,将他当做友人,于他虽有利,但......
梁善渊微垂眉目,随她指尖揽着自?己脖颈,却是察觉到她指尖焐热了一块,又?要往下头冰凉处探,轻挡开了她的?手?。
“灼儿拿我当冷水袋?”他反手?触碰后颈,竟已能摸出?温差,“既如此热,等我回来再穿便是。”
话落,却是到花灼跟前?,松了她外头披的?斗篷挽进臂间。
花灼只觉丝丝凉风吹过脸颊,后背一片暖热霎时松快许多。
“这?样?好了?”
梁善渊见她脱了衣裳,自?在的?跟只猫儿一般,冬夜里肆意伸了个?懒腰。
倒是与他一般,觉不出?冷热了。
“好了好了,”她里头也是件浅粉色的?衣裳,衬的?像朵春桃,“今日来了位——”
“三公主?”
也是这?时,自?驿站内传出?道澈朗男声,连带着一阵饭菜香味,少年穿身浅蓝色绣银纹衣衫,面容颇为矜贵清隽,望见对面不止花灼一人,却是愣了愣。
“寄夏,你来。”花灼今日心情颇好,对他招招手?,江之洁到二人跟前?,望见梁善渊,一时心头怔然。
早方才便与公主聊了许久的?天?,自?是知道她们一行人中少了个?听澜,又?多了位同行的?姑娘,听说是前?宁州黎阳县县令一家?收养的?孤女,如今流离失所,自?身却有几分真本事,便与公主一行人同行。
南安王王妃出?身武门,江之洁本以为这?宁州孤女定会若自?己母亲一般有英姿飒爽,有不输男儿的?气概,却没想,见到位相貌阴柔,气质含带几分文静病弱的?女子。
岂止是毫无英姿飒爽之风。
便是连公主的?半分洒脱肆意都?无,若根矗立寒风中的?冷竹,一抬眉目,面容清绝姝艳,似雪地里落了一滴猩红血般,令人触目惊心的?丽色。
江之洁急忙低头行礼,却是声音一丝不乱,“我名唤江之洁,字寄夏,姑娘幸会。”
花灼道,“她是自?己人,你一会儿不还有家?事要与我们商量?若无碍,你身份我便与她说了。”
“公主放心,自?是无碍。”
花灼面朝梁善渊浅笑,原著中她记得江之洁是少数几个?对梁善渊无意之人,梁善渊对江之洁亦是无感,这?两人相处颇为安全?,她放心介绍,“他是南安王世子,算我朋友,你与他好好相处就是。”
梁善渊指尖轻抚腕间白玉镯。
他断了的?小指用木板捆着,轻轻撞了下玉镯,稍片晌,才起脸来,对江之洁行了一女子礼。
“草民姓梁名善渊,给世子殿下行礼。”
“你不必多有拘束。”
江之洁唤她起身,三人回驿站,正是饭点,驿站伙计们围在一起会食,见她三人进来,又?要起身行礼,江之洁心觉不耐,忙挥手?应答,匆匆带二人进屋。
许如意与孟秋辞也早回来了,两人也不知方才在屋里说了什么悄悄话,孟秋辞面色带些?粉意,垂头望眼前?满桌子菜,颇为温柔可人的?模样?,听脚步声踏入,屋内两人都?抬起头来。
“两位道长?久等了。”
许如意拱手?,花灼带着梁善渊也寻了个?位置坐下,驿站客房本就不大,霎时便围满了人,烛光晃晃,颇为温暖。
江之洁以茶代酒,亲自?给众人斟了茶水,要大家?边吃边说。
花灼坐梁善渊旁边,知她也吃不了,想了想,自?衣襟里摸出?本今日才看了一半,讲情情爱爱的?话本递给她。
“挺好看的?,你看看吧。”
最重要的?,这?话本里讲的?是男女之爱。
花灼小声道,“无聊时别总玩你那花绳了,伤了指头还玩,又?扯到就不好了。”
梁善渊拿过话本,刚翻一页听她如此说,眸光似笑非笑望过去。
“灼儿有心了,我未与你说过,你便知晓我无聊,也吃不得凡人饭食解闷么。”
花灼心头一顿,悄悄回望。
继而坦诚,点头浅笑。
“我聪明吧?”
梁善渊目光稍定,片晌才垂下,不知意味道,“聪明。”
心机鬼,谁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
花灼没放过她,衬那几人吃饭,悄悄坐近了,凑到梁善渊身侧,搭着人耳廓小声道,
“先说好,我可没暗中观察你,你不要用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这?叫担心你,你如今算是本公主唯一的?一位手?帕交了,知道吗?我这?是出?自?友人的?关心与爱护。”
好一句手?帕交。
好一句出?自?友人的?关心与爱护。
不过是变着方法想与他拉开关系。
梁善渊指尖微蜷,敛去眸间轻蔑,自?顾自?翻开书页。
也是这?时,江之洁推过一盘鱼脍过来,
“前?黎阳县县令一家?出?事之后,交上一本北寒谢玉屏残留诗集,听说是黎阳县一书斋老先生家?传的?爱书,见此书被查抄,不敢再要,便与梁府那几个?没烧光的?铁笼一同交由大理寺处置,”
江之洁如今为大理寺丞,虽是闲职,但他身份贵重,大理寺几位上峰暗中颇以他为首,他将谢玉屏诗集拿出?来,
“我本要将此诗集交予圣上,但听闻公主大驾光临,便想着先将此诗词交予公主定夺。”
这?诗集这?才落到花灼手?里。
本朝建立二百余年,此前?数不清的?山河动荡,北寒朝距本朝已有七八百年之隔,诗仙所写这?本诗词流离世间数百年,书面却依旧被保存完好,明显是被照管的?小心仔细,花灼看着桌上这?诗词,只觉又?回想起梁府那令人唏嘘感叹的?命案来,
“那老先生既不敢要,你自?收着,回长?安交予我父皇吧。”
江之洁刚应是,花灼又?道,“他便如此有名吗?”
她这?话问?的?颇为奇怪,四下竟没人反应过来,花灼只是觉得有些?难受,这?诗仙就如此有名?要梁家?两兄弟为此争得头破血流,要梁世奇一条命白白葬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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