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寺
可花灼没听清。
她?看着他起身,撩开?床幔走下床榻,红衣极为醒目,他垂坠着满头墨发,苍白的手一把端起花灼摆在桌上未干涸的砚台,直将泼墨浇在旁侧花灼刚抄好的佛经上。
花灼没想到他的报复如此可笑可恨,一月的心血毁于一旦,花灼心痛的喊叫一声,手往前一抓,却抓到一片自?床幔外落进来的日头。
灿白灿白的日光照上她?包扎好的手背,花灼目光还有几分痴愣,听见宫人在外说要伺候她?梳洗,花灼一言未发,忙下了床去看桌上自?己昨天抄的佛经,却只见桌上空荡一片。
她?急忙回身去问,“我抄好的佛经呢?!”
被问到的小宫女愣了愣,才道,“昨儿晚上来喜公公伺候公主喝完了醒酒汤,看您桌上杂乱,怕外头风吹了毛笔溅了佛经上头黑墨,便自?作主将佛经收了起来,就搁在桌子底下呢,奴婢这就给公主拿出来。”
花灼没用她?,先一步弯下腰身自?桌下取出佛经,只见佛经完好无损的表面,花灼当即心安下大半,继而,她?将佛经展开?,里头还是她?一手簪花小楷,干净整洁,没有一分差错。
花灼闭了闭眼,感觉浑身都?松懈了下来,她?呼出口?气。
怪梦。
梦见什么?不好,梦见这个,也是奇了怪了。
花灼刚要起身,最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感觉也紧随而至。
她?身下有些不适。
“你们去给我放桶水吧,”花灼闷声道,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钻回床幔里,低头一看,自?己身下的床榻也如从?前一般干净整洁。
做那怪梦,只可能是快要来月事,才会较比平日更敏感些,而且她?又对赵玉京心含恐惧抵触,那种怪梦也不是第一次做,她?昨夜又喝多了酒,醒来就忘得差不多了,没有太当回事。
对于赵玉京的一切,她?若还有半分挂念,都?是不应该。
“我昨夜做了噩梦,现下身上有汗,不大舒服,想先去沐浴——”
话音刚落,却听外头人声忽至,似是许如意的声音,清澈明朗,问花灼醒了没有。
花灼没动弹了,过了会儿,有个小太监走进来,花灼没等?他问宫女,便道,“我醒了,一会儿我便出去,先给哥哥奉茶吧。”
小太监“哎”了声,花灼听出他声音,是昨日的来喜。
花灼忽的心里一顿,她?道,“你先留下。”
要其他宫人去知会许如意,花灼将来喜唤到近前,隔着床幔打量他。
瘦弱的身板,穿着身深青色的太监服,腰系红带,他恐怕在宫里还有几分得脸,腰带下头还悬了块雕刻的不大精致的玉牌,更显得他一行一动透着股与?寻常下人不大一样的意味。
花灼喊他过来,自?然不是因为来喜好看。
她?一想起昨夜,那穿过自?己后颈的,柔软又冰冷的手,心便忍不住只觉不适,盯着面前垂头弯腰站着的来喜道,“昨夜是你给我包扎的?”
说的是花灼的手。
她?昨天上台阶时摔了一跤,手心都?磨破了。
有宫人在殿内燃香,却掩不住这小太监身上的脂粉花香,他一动不动,垂着头弯腰道,“回公主的话,是奴才斗胆给您包扎的。”
花灼听出他声音里还有些颤抖,像是有些害怕自?己的样子,她?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也没想为难他,“你不必害怕,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何必看她?若吃人的猛兽呢?
“你身上的脂粉香太浓了,若到我身边伺候,平日里记得少攃些。”
“是。”
“你过来,伸出手来我看看。”
来喜虽似不知其意,脚步明显一顿,但还是上前,到花灼面前伸出了手。
昨夜拂过她?后颈的手,柔软,冰冷,似软蛇,颇有毛骨悚然之感。
来喜这双手一伸出来,花灼便知道不是了。
不管是手心,还是指骨,都?是磨出来的茧子,还生了没好的冻疮,看上去就是吃过苦的人才会有的一双手。
花灼看着这双可怜兮兮的手,更觉得自?己这么?一大清早就把人喊到跟前来,还把人吓坏了的举动太不人道,正要喊来喜下去,来喜忽的用他那阴阴柔柔的声音道,
“公主,奴才这手不好看吧?”
“啊?”
这话,要花灼一愣,这来喜怪就怪在这里,偶尔总是显露出一股寻常下人不敢有的大胆来。
像是对她?心存献媚,但也不太准确,花灼摸不清他,但能想到的也只可能是他想要随自?己出宫去,留在外头的公主府。
“若是奴才以前的手,定能要公主满意的,”隔着床幔,花灼看不太清他的脸,只能望见他太监帽上刺目的红缨,他那双干枯且布满厚茧与?冻疮的手一动不动的摆在花灼面前,“如今的不行了,公主恐怕要嫌弃奴才了。”
花灼不太知道该说什么?了。
恰巧这会儿,旁侧举着铜盆的宫女上前来想默不作声给花灼洗脸,花灼正要掀开?床幔,却见来喜的一双手收了回来,端过宫女手中?的铜盆跪到了地上,
“奴才服侍公主洗脸吧?”
方才恐怕是戳了他的伤心处。
花灼没说话,往前坐了坐,只当是同意了,宫女撩开?床幔的一刹,花灼垂眸正对上来喜一双黑漆漆的眼,他跪在地上举着盛满水的铜盆,一张阴柔的脸正面朝着她?笑。
第84章
也不知?在笑什么, 花灼闭上眼由着湿帕子沾上脸的刹那,心想,他的笑, 她好像看?不懂。
*
洗漱完后, 花灼才出来主殿。
她睡得不好,自然也没什么精神, 自慈恩寺出来后, 对笙歌作乐, 锦衣玉食便有了些抵触, 现下虽做从前打扮,梳飞仙髻穿金缕裙,面容却颇显冷清,望见江之洁也在, 她对江之洁歪了歪头笑起来,江之洁忽的觉得脸热。
他低头扣挠着桌子,许如意听到细微的动静, 微蹙眉心看?了他一眼, 眼神中?情绪不掩厌恶。
江之洁与?当朝太子花有盈关?系极好。
花有盈本为大皇子,自幼失母收养在纳灵皇后膝下, 极擅做人做事, 对花灼这唯一的嫡公主颇为拉拢,当初听闻花灼与?江之洁走?得近,亦起了拉拢之心, 对南安王一家颇为照拂,久而久之与?江之洁称兄道弟, 从前江之洁还在大理寺任职大理丞时,听闻这二人整日出门喝酒寻欢, 将大理寺上下官员吓得大气不敢出,更供江之洁为大佛。
让许如意不快的也不是?这个。
而是?昨夜他与?孟秋辞出宫去长安一户客栈居住,只临行前告知?了宫内人,恐怕是?传到了花有盈耳朵里,竟还告知?了江之洁,一早上江之洁就过来客栈找他,直言说要进宫一起去看?公主。
许如意真不想理他。
奈何人到了跟前,心下不喜,还是?带着他去了,又见他此时此刻这副模样,许如意敲了敲桌子,不禁皱紧了眉。
他敲桌子的动静把江之洁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刚才在想什么,总是?走?神,听到动静身子猛地一抖,抬起了头,对许如意笑起来,颇有讨好之意。
许如意连半点笑意都没有,“世子早上过来找我,非要进宫看?灼儿,不是?有话要跟灼儿说?”
花灼轻眨了下眼,她自然察觉到了许如意对江之洁的变化,心下不解,抬眸望去,江之洁正对上她视线,深深看?了她一眼,似颇为留恋般,又低下了头。
“我、我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进宫看?看?公主。”
说看?看?就是?看?看?。
许如意一时更厌他了。
正欲开口间?,忽听外头有脚步声忽至,花灼打远一望便看?到了一抹浅金色衣袍。
青年个子很高,抬步到公主殿前,与?门口的宫女说了声,花灼点头要他进来。
花有盈上台阶时瞅了眼被磨了的琉璃地,才带着叮铃当啷的响声进来了。
他腰间?时常佩戴金铃铛,通身颇为贵气,一举一动都带着股轻慢意味,花灼印象里,他总是?时常弯眯着眼睛,懒洋洋的。
这就导致,他虽生了副好颜色,且个子又高,但显得脾气很好,是?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备之心的相貌。
进来,他先唤了声弟妹,才转头到江之洁身边坐下,自来熟的吃起了桌子上的杏仁酥,“母后唤妹妹一起去长春宫吃饭呢,说是?今日下午父皇会回来,”
他说话时始终弯弯着眼,不笑也自带三分笑意,颇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两位好弟弟,之后孤再亲自招待你们,今日辛苦白跑一趟了。”
“不会。”
江之洁垂头道。
他能看?一眼三公主,心里就很高兴了。
许如意也点了下头,正要起身,花有盈连忙牵住他,颇为亲昵的样子要许如意心生不适,花有盈笑道,“世子能走?了,二弟可?走?不得,今日下午父皇回来若是?看?见了你,一路疲惫恐怕都会一扫而空呢。”
许如意面上将笑不笑的,他对宫内尔虞我诈太不擅长,便是?如今称兄道弟,他也清楚太子将他当成眼中?钉,正不知?如何回话,旁侧,一道明金色衣角便过来,纤白的指头一拽,便将许如意的衣角从太子的手里拽了出来。
花灼浅笑盈盈,“太子哥哥说的是?,不过我可?不服,父皇明明最喜欢的是?我,哪有你们两个人的份?”
她向来骄纵,太子面庞依旧弯笑,连连称是?,没人能与?她抢云云,许如意心下大松一口气,不禁望向花灼。
花灼与?他对上视线,听到脑海中?的+30的阴德提醒音,不自禁弯起眉目,笑得更明朗了。
能给许如意解围,也会加阴德的。
三人出了长春宫,花灼睡得不好,对上刺目的阳光,竟觉出几分恍惚不适,耳畔,太子温和道,“妹妹,你这殿门口的琉璃地都磨了,不怕母后生气啊?”
“磨个台阶而已,生什么气?”
太子笑了一声,他走?在前道,“日前听说你要回来,孤到公主殿亲自置办东西,下台阶时滑了一跤,母后都没说孤能磨这琉璃地呢,妹妹还是?受宠啊。”
他时常这样,原身从前听不出他话外之音,还觉得是?他性情太过矫情,可?花灼却是?听出来了,太子觉得花灼蠢,如此阴暗心绪便直接对花灼说了,这人活的太压抑,花灼不大喜欢。
她讨厌宫里,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个原因,所有人都戴着假面。
花灼没说什么。
太子又问她二人出去这一趟感?想如何,花灼没让许如意说话,具是?提前答了,末了,太子问到谢玉屏诗集这事情。
花灼心下蓦的一顿。
她都快忘了这个事情了。
谢玉屏。
北寒朝。
谢先生。
“妹妹你是?不知?道,”太子走?在前,铃铛跟着一步一响,“这诗集一到宫里,便被父皇拿了去,父皇本就对北寒朝颇为有研究,妹妹这礼物送的,可?真是?送到点上了,收到后几日常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他声音总给人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可?花灼没理会他的阴闷针对。
“太子哥哥,你对北寒朝也有研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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