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年弦
薇薇安挑高了声音：“神眷？”
她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学院选拔，没想到还会牵扯到神眷。
少女的眼眸像一只受惊的野鹿，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松绿的裙摆，那幅压抑的模样令敏锐的圣骑士侧眸。
薇薇安忍不住想要逃离，但他们已经来到了圣殿特使们面前。
沙哑沉重的嗓音从特使的斗篷下响起。
“这位小姐，请在此处向神明祷告，祈求祂的眷顾。”
“圣尔德学院将接纳所有的神眷者。”
薇薇安抿紧了唇。
向神明祷告，便意味着她所祷告的那位神明将感知到她的存在，这无异于向对方主动袒露自己的位置。
薇薇安仿佛听见特使对她说：准备好迎接神明的怒火了吗？
“你准备好了吗？”特使问。
“没有。”薇薇安下意识回答。
少女抬眸对上特使惊讶的目光，别开了眼解释：“我记不清祷告词了……”
这可真是个令人难以信服的理由。
然而特使像是早有准备，递过来了一张羊皮纸，上面用通用语写着祷告词。
薇薇安硬着头皮接过，目光从一长串祷告词中扫过，在众人的目光下捏紧了纸面。
“圣洁仁慈的神明，求您以无私的爱怜惜我，垂听我的祷告……”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微弱到只有她自己能听清在念叨什么。
薇薇安垂眸，唇边的话语徒然转了个弯——
“听不听都无所谓，别听最好，我才不是您的信徒呢。”
“您最好也别理会我，您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一定不会与我计较……”
要她主动向祂暴露自己？不可能。
她故意将祷告词念错，除非祂闲着没事干，否则根本不会听到她的声音……
少女柔软的橘发垂落唇边，堪堪遮挡了开合的唇瓣，唇角微微翘起，在发间的阴影里勾出一抹狡猾的笑意。
果然，直到她的祷告快要结束，神迹也并没显现分毫，余光中看到圣殿的特使们对着她失望地摇头。
“神眷者真是一年比一年少了。”年老的特使感叹道。
“自从百年前四神发怒后，冕下们就陷入了沉眠，偶尔从沉眠中醒来，也极少眷顾信徒……”另一位特使附和着。
他们已经对薇薇安失去了兴趣，一位无法得到神眷的平民，是没有资格进入拥有最高等魔法教习的圣尔德学院的。
薇薇安已经祷告到了最后，她学着羊皮纸上的简笔画以手抚胸，低声念出四位神明的称号，准备愉快地结束这场祷告。
少女低柔的尾音散落在吵闹的广场上，很快被风声与人声掩盖，如同一滴水没入广袤的湖面，掀起极浅的波澜，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注意。
就在她刚念完祷告的下一刻，天色骤然暗了下来，狂风忽起。
薇薇安抬眸看去，头顶低垂的云层染上乌黑，以一种很诡异的速度卷动着，仿佛云层里面藏匿着什么东西，在搅动着天空。
很快，漆黑的触手从云层中探出，带着难以想象的速度朝着广场中心而来，其中的威压令所有生物感到战栗，触尖直直地靠近了广场中间刚做完祷告的少女。
“是…神迹！”年老的特使激动地大喊。
“这是哪位神明的神迹？”年轻一些的特使面露疑惑，“看起来不太像……”
薇薇安身旁的圣骑士忽然皱紧了眉，以一种很古怪的语调说：“是深渊中的那位冕下。”
圣骑士属于光明神的阵营，而深渊中的那位神明与光明神一向不对付，青年垂眸看向身旁的少女，神色变得复杂。
而备受众人瞩目的薇薇安，此刻的心情却并没有表面上的那般平静。
冰冷滑腻的触手缠绕上了她的脚踝，又盘上少女纤细的腰际，将她的双手牢牢束缚，与此同时，脚下出现一圈暗色的魔法阵，法阵上的纹路不断变幻着，如同狂澜皱波的水面。
她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拉力，将她的身体向着地面之下拉扯，暗光顺着触手攀援而上，吞噬着少女柔软的身躯。
“救救我…”少女抬手拽住圣骑士披风的一角，脸色变得无比苍白，深茶色的眸子透露出恐惧的情绪。
薇薇安是真的害怕了，神迹出现，意味着她还是被祂注意到了。
即便她使了小聪明，篡改了祷告词，紧缚在腕间的触手提醒着她，她即将被拖入深渊。
圣骑士别开了眼，没有选择帮助她，“既然黑暗神冕下眷顾了小姐，小姐理应顺从冕下的旨意。”
“不，我不能…”薇薇安低喃着，露出明显抗拒的神色。
她若是顺从了祂，还有生还的可能么？
一件漆黑的斗篷笼罩了她的身躯，圣殿特使面带笑意，“小姐放心，黑暗神冕下即便是性情冷漠，也不会伤害选中的信徒。”
“…你们不懂……”薇薇安绝望地闭眼。
谁又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她根本不是黑暗神的信徒，别说她还做了那种事……
暗光席卷着少女的身躯，将被紧缚的少女彻底拖入深渊。
身体穿过层层黏腻的薄幕，黑暗遮住了她的眼眸，拖曳的下坠感于沉溺中缓慢散去。
她抬眸对上了一双绯红的瞳孔。
黑发红眸的神明凝视着她，唇角的笑意冰冷，祂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颔，轻笑着垂下眼眸。
他的目光流连于少女雪白纤细的脖颈，尾音泛着危险的意味。
“找到你了，背弃我的小信徒。”
祂果然还记得她。
冰冷空旷的神殿内回荡着神明的声音，祂怀抱着少女坐于王座之上，俯身将薄唇贴近她脆弱的脖颈。
象征着吸血鬼的尖牙从艳红的唇瓣间探出，有意无意地划过少女娇柔的肌肤，在淡青色的血脉之上游走。仿佛下一刻就会毫不留情地刺破血管，肆意汲取她香甜的血液。
“我该怎么处置你呢？”冰冷的话语伴随着灼热的吐息喷洒在肌肤上，黑暗神将‘处置’二字咬得很重，感受着怀中的少女轻颤着闭眸。
他低笑着凑近少女耳畔，绯红的瞳孔扩张，“不如吸干你的血，将你做成人偶，放在身边陪着我吧。”
第3章 黑执事
薇薇安还算了解厄瑞斯，她知道，如果祂真想吸干她的血，将她做成傀儡，根本不会跟她说那么多废话。
于是她选择了乖巧地躺好：“好。”
黑发红眸的神明微微怔住。
少女闭眸躺在他的怀中，橘发微微散落在身上，像一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
“洋娃娃”等了一会，又悄悄睁眼，轻声问：“您还不开始吗？”
她看起来竟然还十分期待被他吸血。
她拿那双微俏的眼眸望着他，仿佛是在挑衅他。
黑暗神眸色微暗，神殿内晦暗的光亮仅笼罩了祂面庞的下半部分，而上半部分隐藏在昏沉的黑暗中，眼角血红的泪痣为这张苍白俊美的面庞平添了一份难以抵抗的惑人。
面对盛情的邀请应该怎么做？
他勾起唇角，露出尖牙，低头咬上了少女的脖颈。
薇薇安只感到被咬处传来轻微的刺痛，随即是湿热的舔舐，神明冰凉的唇瓣在伤口处亲昵地磨蹭了一会。
血液从她的脖颈处被神明汲取，混合着一丝奇异的香甜缠绕上祂的舌尖，厄瑞斯垂眸咽了下去。
他向她报复般索取着她的血，尖牙穿透薄弱的肌肤时，快意与痛苦一同袭来。
但少女望向他迷蒙的目光中毫无爱意。
“我改主意了，”黑暗神微挑眉梢，在少女讶异的目光中舔去尖牙上的血液，“你的血很甜，我还舍不得这么快吸完。”
他懒散地说：“我打算将你养起来，慢慢品尝。”
那双绯色的瞳孔因为吸了血变得更加潋滟惑人，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引诱着与祂对视的少女陷进去。
薇薇安轻咳着避开视线，“您高兴就好。”
厄瑞斯没有杀了她，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祂忽然抬起她的下颔，修长白皙的手指抚摸上少女的面庞，逼迫她与自己对视，“艾利克是谁？”
薇薇安：“……？”
“你喜欢的人？”
他状似无意地说着：“那名弱小的人类少年，我看见你接受了他送的花。”
薇薇安在他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戮，即便只是一闪而逝，却足以令她感到惊慌。
她攥紧了裙摆，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先不说厄瑞斯是怎么知道艾利克的存在的，就从祂这个问询的语气，她便知道此刻绝不能再挑起祂的一丝杀戮的想法。
少女脸色发白，低声说：“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接受朋友的送的花只是出于礼貌。”
薇薇安认真道：“我不喜欢他。”
黑发红眸的神明看了她许久，最后缓慢地松开钳制住少女的手。
祂意味不明地说：“那么，出于礼貌，你也应该接受我赠予的花。”
祂用黑暗神力勾勒出一朵黑玫瑰，将它别在了少女的发间。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
黑暗神最后将她送回了之前离开的广场中，受到神明眷顾的神眷者将会得到祂的祝福。
厄瑞斯抬手在她身上施加了一层黑暗祝福，神力的光辉淡去时，他眼眸中的笑意变得意味深长。
薇薇安不禁去想，祂所说的还会再见面，又是什么时候，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薇薇安捂着脖子跟在圣殿特使身后，圣殿特意为神眷者准备了住处，藏在少女斗篷里的指间捏着一朵黑玫瑰，一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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