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她入幕 第25章

作者:岫岫烟 标签: 穿越重生

  思绪逐渐混乱,他?甚至开始怀疑宋珩莫不是?徒有其表,实则是?个外强中干、身患隐疾的;亦或是?他?好男风,对女郎并无兴致,这才会对着如此佳人却毫不心动。

  至后半夜,裴茂谦方浅浅入眠,直睡到天光大亮方才醒来。

  府上婢女端来热水伺候他?更衣洗漱,待用?过早膳后,裴茂谦的那颗躁动的心复又活泛起来。

  旁敲侧击一番,自那收拾碗碟的婢女口中得知宋珩院里不过两个婢女并一个媪妇,余下几?人皆是?住在后院的小厮。

  裴茂谦目光如豆,抬手抚着光洁的下巴,越发?肯定心中所想;沉默片刻后眼珠一转,披上锦缎披风,领着两个侍从自往府外的酒楼打发?时间去了。

  酉时,裴茂谦算准时间,回到宋府往退寒居而去。

  崔媪畏寒,躲在屋里向火。

  独橘白在院子里打理花草,乍见一外男入内,心下唬了一跳,待瞧见他?通身的华丽衣着及腰上所悬的银鱼袋,登时就明白过来他?的身份,必定是?那位泾原来的裴三郎了。

  “裴三郎万福,家主尚未归府,郎君若有事要寻家主,可往偏房等待。”橘白朝人施完礼,做了个请的姿势。

  裴茂谦轻嗯一声?,垂眸仔细打量着她,入眼的女郎生得一张银盆脸,一双柳叶眉,唇不点而赤,端的是?位清秀可人的,叫他?忍不住多看两眼,迈开步子往偏房而去。

  商陆烹了热茶进屋奉与他?吃,裴茂谦抬手接过,又拿眼去偷瞧她,心道这个倒比方才那个多些?媚色,一双杏眼里似藏着潋滟秋波,勾得人心痒痒的。

  这位宋节使未将她二?人收房便也罢了,就连昨日那姿容绝佳的婢女似乎也未入得他?的眼,竟是?存心要当和尚不成。

  裴茂谦暗自感叹一番,又问:“宋节使的院里竟只有你二?位小娘子伺候着?”

  商陆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颔首嗯了一声?,温声?敷衍道:“家主喜静,是?以院里伺候的人并不多。”

  话毕拿着托盘迈出门去,留裴茂谦一人在屋里纳罕昨日跟在宋珩身后的那位小娘子究竟是?不是?他?院里的婢女,莫非是?从教?坊里带来的不成?

  两刻钟后,宋珩归府,冯贵跟在他?身后往退寒居而来,方行至廊下,就见橘白立在檐下哈气暖手,因问道:“外头冷,怎的不在屋里向火取暖。”

  橘白嘴里冒出一团小小的白雾,因道:“裴三郎似是?有事要寻家主,这会子正在屋里等着呢。”

  说话间转身去扣偏房的门,告知裴茂谦家主已归。

  裴茂谦激动地立起身推门出来,然而四下张望一番,并不见那女郎的身影,面上不□□露出失落的神色,又恐叫人瞧见,只一瞬便已恢复如常。

  宋珩未曾拿正眼瞧他?,自是?没?看出什么门道。

  冯贵打从昨儿起就觉得这位裴三郎看杨娘子的眼神不纯粹,是?以格外多留了些?心眼,见他?方才寻不见人时的落寞神情,当即便知他?是?安着什么样的心往退寒居来了,一双浓眉微不可擦地蹙了蹙,吩咐人去烹宋珩常饮的蒙顶山茶。

  宋珩解了斗篷递给身侧的橘白,信步往屋里进,漫不经心地问裴茂谦有何?事。

  裴茂谦随他?进屋,大谈当今局势,宋珩起初还听?他?说几?句,后越听?越觉得此人当真不学无术且又狂妄自大,犹如井底之?蛙,渐渐没?了耐性,执着起茶盏徐徐吃茶,极力?忍耐想要赶人走的心思。

  大概是?没?见着佳人有些?失落,素日里惯会夸夸其谈的裴茂谦不过小坐一阵子便告辞离去,待出得门去,冯贵不知打哪儿突然出现的,压低声?提点他?。

  “昨日跟在家主身侧的女郎不在此间,她在家主的别院里。”

  冯贵特意用?了女郎而非婢女,亦点明了她在宋珩的别院,但凡他?是?个明白人,自当知晓杨娘子的身份不一般,再不敢对杨娘子有半点非分之?想才是?。

  然,裴茂谦非但不是?冯贵心中所想的那等明白人,反是?个糊涂的,登时就在心里乐开了花儿,只当那小娘子是?宋珩放在别院伺候的婢女,就连贴身婢女都算不上,不过偶尔能见上他?一回,必要时随他?出府赴宴充当门面的。

  果真如此,此事就好办了。裴茂谦脑海里打定主意,不免心花怒放,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迈着闲步往西厢房而去。

  冯贵朝人远去的背影深深凝了一眼,正要回屋烤火,就见宋珩从屋里出来,平声?唤他?去书房研磨。

  夜里干冷的风吹在身上,就跟刀刮似的难受,冯贵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衣物?,状似不经意的多了句嘴:“这天色是?一日冷过一日了,不知杨娘子在别院的冬裙是?否足够,可要奴唤人替杨娘子置几?身衣裳?”

  宋珩闻言,没?来由地想起昨日夜里施晏微窝在他?怀里贪暖瞌睡的娇弱模样,不由喉结微滚,顿生一阵口干舌燥之?意,遂往那廊下站住吹了会儿冷风,沉声?道:“去岁渤海国进献的白狐裘还剩下一件,你明日一早送去别院与她穿。”

  风儿吹动天边的阴云,黯淡的月光洒落下来,映在盛放的海石榴上,平添了一抹耀眼的银霜。

  宋珩微垂眼帘,目光落在那层银霜之?上,没?来由地想起施晏微在他?身下低泣讨饶时,晶莹的泪珠自眼尾滑至耳上,沾湿莹白的珍珠耳铛。

  美中不足的是?,那对珍珠的成色太过普通,也不够圆润饱满,倒是?有些?衬不上她。

  “余下的那半匣北珠也一并送去。”一壁说,一壁迈下台阶于花树前摘下一枝海石榴花枝,握在手里把玩,权当做是?回味昨夜那番极致快慰的滋味。

  冯贵道声?是?,很有眼力?见地取来一只白釉净瓶,又往里盛了清水置于书案前,这才脱开手去研磨。

  良久后,冯贵研好磨,宋珩方将那海石榴花枝斜插进瓶中,提笔蘸墨。

  次日,冯贵用?过早膳,目送宋珩出得府门后,自去库房取来白狐裘和北珠,领着两个嘴严腿勤的小子一道往蘅山别院而去。

  冯贵行至院外,正撞着施晏微往园子里去消食,见她不过披一件半旧的绸缎包边披风,忙令身后的小子将那白狐裘自包袱里取出来,“冬日天寒,娘子怎的只披披风,不怕吹出病来。”

  施晏微淡淡扫视那白狐裘一眼便错开视线,并不想穿,因道:“这会子就穿这个,将来落了雪可要怎么好;既是?家主赏下来的,且放进屋里叫人收好就是?。”

  话音落下,引得冯贵一阵纳罕,心道这世间还有不想用?温暖的狐裘来御寒的人么。

  “除这白狐裘外,另有北珠半匣。”

  施晏微只在电视剧和小说里看到过南珠和东珠,还是?头一回听?说北珠,不免生出几?分好奇,遂拿眼去看那方精致的檀木匣子。

  冯贵见她黛眉微蹙,便知她这是?心中生了疑问,笑着解释道:“这白狐裘和北珠皆是?产自位于卢龙东北方的渤海国。”

  施晏微根据脑海里尚还未退还给地理老师的知识推断,这渤海国大抵就处在华国的东北地区,想来这北珠便是?被后世称作东珠的珍珠了。

  “劳冯郎君走这一遭,且取一颗北珠拿去吃茶罢。”施晏微收回目光,语气平平地说道。

  冯贵惊得睁圆了眼,上回是?赏他?金钗,这回又是?极名?贵的北珠,这世上恐怕再没?有比她更大方的主子了。

  因上回听?过她阴阳怪气的话语,冯贵并不敢当面拒绝,暂且点头应下,随后阳奉阴违地半颗也不敢动那珠子。

  今日,宋珩回的晚了些?,冯贵并未将这件事说与宋珩听?,只问他?用?什么晚膳。

  转眼到了掌灯时分。

  裴茂谦由一青衣婢女在前提灯照路,迈着疾步往退寒居走来。

  商陆隔门通传,宋珩颇有几?分不耐地令人进来,面色如常地端坐于罗汉床上。

  裴茂谦与他?见礼,自往他?对面坐下,笑得一脸谄媚,语气恭敬道:“某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还请宋节使成全。”

  宋珩闻言轻笑起来,那笑里颇有几?分意味深长,“裴三郎但说无妨。”

  “这原是?一桩于宋节使和泾原都好的喜事。”裴茂谦说话间还不忘仔细拿眼去瞧宋珩的面色,见他?面上笑容不减,只平视不远处的牡丹盆栽,方继续往下说,“宋节使可还记得前日伺候在你身侧的那位女郎?”

  宋珩不动声?色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端起半凉的白瓷茶盏道出个嗯字来,冷眼看他?欲要如何?作死。

  裴茂谦观他?面色不改,胆子越发?大了起来,“我?朝律法,妾通买卖,何?况那女郎不过是?宋节使府上的一婢尔,某愿以千金买之?,不算辱没?了她;将来入了某的府上为妾,日后若是?再诞下一儿半女的,沈宋两家的关?系自当更为稳固,岂非美事一桩?”

  “裴三郎的意思,竟是?要抬宋某的外室去你裴家做妾,与你生儿育女?”

  宋珩凤眼微敛,握住茶盏的手骤然收紧,生生捏出瓷器碎裂的沉闷之?声?。

  偏他?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偏过头来看向裴茂谦,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和幽暗深邃的目光令他?脊背生寒,头皮发?麻。

  分明是?寒冬时节,裴茂谦的额上却是?生汗不止,接连不断地流到脖子上,滑滑腻腻的,极不舒服。

  许是?心中恐惧太甚,当下竟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裴茂谦抬起发?颤的右手,拿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哆哆嗦嗦地道:“某,某先时并不知她是?宋节使的外室,多有冒犯,还,还望节帅海涵...恕某无知之?罪...”

  宋珩蓦地松手,茶盏化作片片碎瓷,因手法和力?道掌控的极好,并未伤到分毫。

  “滚出去!”宋珩冷森森地道出这三个字,阖上目强压下萦绕在心间的戾气。

  裴茂谦如蒙大赦,支起两条微微发?抖的腿朝着门外奔去,一心只想快些?消失在宋珩的眼前,免得他?被火气冲昏头脑改变主意,如同捏那茶盏般捏上自己的脖颈。

  冯贵见他?面色惊慌逃命似的奔出门来,心下已然明了他?昨日定是?会错了意,□□熏心到欲要向家主讨了杨娘子去,家主对杨娘子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他?的这番话这可不是?老虎嘴上拔胡子吗?

  宋珩的确叫他?气得不轻,立起身来大步跨出门槛,一言不发?地亲自去牵了马,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冯贵知他?必定是?往别院去寻杨娘子了,忙不迭也牵来马去追他?。

  是?夜,乌云闭月,星光暗淡。

  宋珩疾驰在无人的深巷里,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北风刮在身上带来阵阵凉意,他?却像是?感觉不到寒冷,胸中那股心火烧得他?通身燥意。

  翻身下马后,宋珩脚下似要生出风来,板着脸来至正房,却不见施晏微的人影。

  练儿观他?面上隐有怒意,沉默着不发?一言,心中越发?害怕,走上前轻声?细语地道:“禀家主,娘子正在浴房沐浴。”

  宋珩冷冷盯着门看,没?应。

  练儿紧张地攥住衣料,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将门带上。

  将近两刻钟后,施晏微方绞着发?从浴房出来。

  练儿迎上前,压低声?音告诉她家主来了,瞧着面色不大好,似是?正在气头上。

  施晏微垂了眼帘往下方看,卷睫微颤。

  惴惴不安地迈进门去,并不敢靠近他?,只默默往炭盆旁坐下,拿巾子慢吞吞地绞着湿发?。

  宋珩无声?地看着施晏微绞发?的动作,心间那股怒意却是?莫名?消散。

  她这般姿容昳丽,的确招人。可错不在她,只在对她起坏心思的人。

  裴茂谦胆敢对她起那样的歹念,当真该死。

  倘若他?不是?河东节度使,不必所谓的考虑大局,当真想要剜了他?的脏眼,取了他?的性命。

  三五步来到她的跟前,右手抚上她的肩膀,顺着肩颈弧线移至她的下颌,动作轻缓地摩挲着,垂眸凝视着她的一双桃花眼,低声?问她:“好娘子,今日赏你的北珠,你可喜欢?”

  施晏微有些?看不懂他?这番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化,蹙着眉茫然地颔了颔首。

  然而还不等施晏微弄清楚他?今日缘何?这样,接下来更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宋珩收回手,离了她身边,取来一条干净的巾子,按下她的手替她绞发?。

  直至墨发?干得差不多了,他?将施晏微抱到罗汉床上,自妆台前寻了那方盛着北珠的檀木匣子过来。

  宋珩信手打开匣子,取出一颗指腹大的北珠,唇畔带着浅浅的笑意,捻着那颗北珠贴在她的耳上。

  “娘子生得这样白,只有这样的北珠方能配得上你;那白狐裘更是?难得,府上也不过太夫人和二?娘各有一件;旁人见你衣着光鲜,用?这样的珠子,自然知晓你身份不凡,再不敢打主意到你身上。”

  施晏微被他?的话说得云里雾里,沉思良久,方想起那日在画舫船上,拿猥琐的目光打量她的那个郎君。

  莫不是?他?起了什么歹心,同宋珩说了些?混账话?

  思及此,施晏微稍稍抬眼去看宋珩,欲要探究他?是?否将怒火牵连到她身上来。

  宋珩的神情不似来时那样骇人,起码在她看来,只是?这副模样,还不至于让练儿提醒她要当心家主。

  “娘子这样貌美,却又无枝可依,若是?离了我?,不知要引来多少?豺狼虎豹的觊觎,届时,娘子可有自保的能力??与其如此,娘子为何?不肯安生在我?身侧,只要有我?在一日,必定叫你高枕无忧、锦衣玉食,任何?人都不能给你气受。”

  可若是?你给我?气受呢?施晏微几?乎是?顷刻间想到这句话,在喉咙哽了又哽,终究没?有说出来。

  触怒他?的后果,她已吃过几?回了。

  施晏微轻轻蹙眉,抿着唇,错开视线不再看他?,于烛光下低垂了脑袋。

  灯下美人如花,任他?采撷。

  不知不觉间,宋珩心下已有了处置裴茂谦的主意,暂且将此事搁下,不再克制自己,单手穿进施晏微绸缎般的青丝里,将她的头往自己这边带,令她微微扬起脖颈。

  微凉的薄唇覆上她那饱满水润的丹唇,轻轻啃咬的柔嫩唇瓣,汲取她口中的芳津,只觉甜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