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名利
“只需要斩断七情六欲,从此与红尘再无联系。”尚启寒看着他,缓缓说道,“而你,只要杀了你的爱侣,曲之微。”
这是何等的可笑?!
樊季震惊之余便疾口否决。
他怎能为了飞升,就杀了自己的妻子呢?!
……
日子一天天过着,樊季的修为依旧不上不下。
他原以为自己的心永远不会被改变。
直到秘境大比中,身为剑宗第一人的他,败落于师弟们的手下。
“师、师兄!”
“抱歉师兄——我没想到——”
“师兄可还好?只是演示切磋,不必留手于我。”
后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樊季已听不清了。
气血翻涌再加上百年来的思虑,他将自己关在了青山巅试图平复心境。
曲之微听到消息后很快从凡人地界赶了回来,那时她在凡人地界做了很多樊季无法理解的事情。
听说那里的百姓变了个样子,听说那里的百姓要给曲之微立庙,听说……
一切都不重要了。
所有人都在进步,包括他的妻子曲之微。
只有他,
只有自己,
一事无成,落魄得就像当年被打断腿丢出酒楼的,狗一样。
“小鸟,”曲之微既担忧又心疼地看着他,“你可还好?可是哪里受了伤?我、我给你看看——我前些天刚和医修学了点皮毛,给你看看许是不打紧的……”
“之微,”他一把攥住爱侣的手,从她明亮的眼眸中看清如今自己卑劣的样子,樊季听见自己哀声道,“帮帮我好不好?帮帮我,之微!”
“只有你、只有你能帮我了!”
曲之微惊诧地看着他,迟疑道:“我自然会帮你,毕竟我们是夫妻……可是,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无情剑道、”樊季颤抖着甩开长剑,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泣声道,“我修了无情剑,”
曲之微:“我自然知道,尚宗主告诉过我。”
“无情剑道要比其他功法修炼得辛苦,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练剑上,”她宽慰地搂住颤抖的道侣,轻轻拍拍他的脑袋,“我知道,没关系的。我会一直陪着小鸟的。”
“不、不只是这样,”
“什么?”
青年抬起头,双眼满是痛苦:“师尊告诉我,修无情剑,若想飞升——”
“小鸟,”曲之微打断了他的话,她像是提前知晓了樊季要说什么一样,“我们可以想其他的办法。”
樊季沉默:“……你知道?”
“我,”曲之微顿了一下,“我只是‘看’到了。”
……
曲之微当年拿着包子铺老板提供的包子,离开了那座城。
走到乱葬岗时,听到了有泥土翻掘的声音。
她踮着脚躲在半人粗的被扒皮枯树旁偷看,就看见一个老太正坐在坑里,面色平静地将挖出来的碎黄土块压在身上。
曲之微吓了一跳,连忙跑到老太身边。
“老太!”顶着泥巴脸的小姑娘脆生生地喊她,“我拉你上来!”
半截入土的老太坐在坑底,慢悠悠地抬起头看她,忽然笑了,曲之微只听得见她咕哝了一句:“这我倒是没算到。”
拉着老太出坑后,曲之微又将为数不多的包子分了她一个。
她没问老太为什么自掘坟墓,毕竟这个世道,活不下去的人太多了。
“既然太多了,又为什么要救我呢?”老太用那张没几颗牙的嘴艰难地啃着包子,含含糊糊地问她,“我身上可没什么好东西。”
“可要我眼看着你被活埋,”曲之微往嘴里塞着包子,同样含含糊糊的,“我心里难受。”
老太就又笑了两声。
“你才多大,懂什么叫难受吗?”
曲之微:“我不大,但我又不傻。”她指了指心口,第一次那么诚挚,“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心里像吃了酸果那样难受。”
泥巴满脸的小姑娘这样说,老太就沉默了。
“我的确是要死的。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当作两脚羊被灾民给吃咯。”老太慢吞吞地开口,“既然如此,倒不如选一个好点的死法——你叫什么名字?”
吃完包子的小姑娘舔干净了手指缝,漫不经心地答道:“曲之微。”
“这名字不算太好,前半生挫折太多,后半生亲缘浅薄。不过你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老太看着她的眼睛絮絮叨叨,“姑娘,你信命吗?”
曲之微:“不信。”
她心想,一个名字还能定下一个人的命吗?
老太一怔,随后哈哈大笑:“你说得倒是利落。”
到底是年纪大了,老太停下来喘息片刻后,才道:“不信就好。”
“要是认了命,才叫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曲之微,我教你个东西,让你以后这心里呀,不难受。”
……
老太教她的是能观测日后会发生事情的妙法。
但这个妙法不是谁都学得会,得看悟性。
“我悟性不高,只能看到近些天的事。”老太缺着牙,嘴巴里直灌风,“你不错,或许能登上高高的修仙界,和那群修者去争夺天道降下的机缘呢。”
她教了曲之微三天,三天后就走了。
但不是被饿死,也不是被当作两脚羊吃了。
曲之微凭借着刚学的本事,从那群灾民的手里把她抢了回来,恭恭敬敬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向下挖了六尺深沟,将老太埋葬。
“你看,”她抹了把脸,露出娇俏的脸蛋来,曲之微不无得意道,“我不信命。”
“因为我可以改命。”
我名字哪里不好?这可是我自己取的!
曲之微,是天底下最微小的曲子,也是天底下,最高昂的曲子!
……
与樊季再度相遇是在大比上,俊朗的少年人被团团围住,不好意思地享受周围人的夸赞。
只有曲之微第一眼就看清了他的命运。
一只被关在织金牢笼里的小鸟。
我改了很多人的命,她想,我也可以改你的命。
和樊季相处越深,她就越喜欢这个不曾自满,刻苦自修的少年。
可也越发清楚少年人的执拗。
樊季就像是紧绷的弓,而这张弓只能越拉越满。
一旦松掉这股力,就只能断弦。
曲之微曾以为自己能改变樊季断弦的命运。
剑刃没进心口时,她还抱着他。
“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少年郎崩溃大哭,用长剑杀死了她。
“微微、对不起——”
“我想赢,”他流着泪道,“我不能输。”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没有剑……”
曲之微心道:那我呢?我算什么呢?难道你从未将我当作你的另一半吗?
她叹了口气,血沫从嘴角涌出。
修者就这一点好,死得还算慢。
于是曲之微抬起手,摸在樊季的脸庞。淡淡的光痕从她身上涌出,随后,一股强烈的冲力在周围荡开!
“……你竟然发现我了吗?”
远处空间动荡几许,随后,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青山山巅。
是尚启寒。
“只是一介散修。”他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你修的是什么功法?”
躺倒在樊季怀中的散修咧嘴一笑:“只是看到了。”
看到?
尚启寒沉默不语。
“师尊?”他的好徒儿泪眼婆娑,看向他,“我——”
“做得好。”尚启寒勾唇,“等她断气后,你就可以迎接飞升雷劫了。”
风刮过,樊季拥着爱侣,听着敬畏的师尊这样说,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高兴。他茫然地低头,看向曲之微胸口的大洞,忽然泪如雨下:“不。”
“师尊、师尊!”他哀叫道,“我不飞升了——师尊,求你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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