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名利
他嗅到浓厚的血腥气,这股气味搅得他头痛欲裂。
好像自己被剑劈分成了两个人:一个冷静地说,让他再给曲之微一剑,死得透透的才能迎来飞升的机会;另一个掐住他的脖子,看着他怒吼,说你为什么要杀了微微!她是你的妻子!
“……是我学艺不精,”曲之微咳出一口血沫,眼神逐渐涣散,“竟然没想到你是从名字上下的手。”
曲之微从未叫过他的名字,因为叫出来,总会幻视那只被笼子困得死死的小鸟。
尚启寒道:“名字是我赐给他的。汎祭,如何?”
“双凶之名,被送上祭坛的工具,”曲之微长叹一声,“傻鸟,你被骗了啊。”
“名字的咒,是最简单也是最方便不引人注意的。”这位端着清风霁月皮囊的人渣笑道,“我选了很久。不然还真没办法让他动手——”
“谁知道一条没有尊严的狗,也会有那么珍视的东西呢?”
曲之微没有力气再动嘴骂人了,她的意识昏沉,只用了最后一点力气牵住了汎祭的手。
“别听那蠢货的话,”她努力想睁大眼睛,最后再看一眼她的少年郎,“小鸟,要是咱打不过,就跑吧,跑得越远越好,别想着复仇了。”
就让我,改一改你的命运吧。
……
汎祭疯了,他搂着曲之微的尸体,一下笑,一下哭。但直到曲之微彻底断气,天空上也没有任何雷云的踪迹。
尚启寒皱着眉观测了一番。
又失败了。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
他盯上了曲之微尸体的眼睛。
这个散修几乎讲破了他大半部分的计划,就是凭借着她那双眼睛?
挖掉移植给下一个亲传弟子,或许能够飞升的几率会更大。
这样想着,他抬起了手:“汎祭,把曲之微交给我。”
他的乖徒儿沉默许久,随后歪着头,看向他:“不给你。”
“微微、微微是我的,”他搂紧了怀里还留有余温的尸体,神经兮兮地蹭着尸体的脸颊,“微微说,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她要一直陪着我的。”
尚启寒惊愕:“疯了?”
他放出灵识探测,想看看对方是不是装傻,却没想到汎祭的识海内一片混沌。
“果然是养不熟的下等货。”他失望地叹气,“竟然如此脆弱。”
“不中用的东西。”
尚启寒手一抬,一柄冰裂长剑显现在他身边,随后顺着主人的意愿直刺汎祭的胸口!
既然没用,就杀了进行下一个吧。
“呛——!”
刀刃与刀刃擦出火花,冰裂长剑被击得倒飞了出去。
少年人冷冷抬头,脸色诡异。
“你教我的,我都有好好学着。”他抱着妻子起身,本命长剑浸染了曲之微的心口血后,剑身变得鲜红刺眼。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他拥紧了曲之微,看向尚启寒的眼神冰冷。
疯狂与清醒在眼中连番闪烁,汎祭大声笑道:
“老混蛋,来战!”
……
漆黑的沙滩公园里,汎祭周身悬浮着两张带着亮色纹路的符纸。他的表情似哭似笑,已然全部想了起来。
他与尚启寒的那场战斗结果不得而知。
本该死在尚启寒剑下的汎祭却失足坠落进青山巅突然裂开的缝隙中。
深渊里满满的都是鬼气,即便是尚启寒也不愿进去。
他皱眉看了几天几夜,最后确信对方无法爬出来才离开。并对外说,剑宗大师兄走火入魔坠入鬼道,现已身死道消。
修仙界人才济济,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了。
数年时间一过,谁还会在意曾经的剑宗大师兄汎祭的名号?
再不济,只需找个人取代就好。
而坠入鬼渊的汎祭却出乎意料地没受到鬼魂的撕扯,但也没得到任何帮助。
过了很久,很久。
汎祭的脑袋有时清醒有时疯癫,但不管是哪种状态,他都对着曲之微的尸体陷入长长的沉默。
直到最后,他吃了曲之微。
……
“你是说,”听完所有事情后,最惊讶的不是罗诗琴,而是尚开烬。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似乎是他名义上的大师兄的家伙,“是师尊做的?”
“这怎么可能——”
他眼瞳颤抖,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剑。
困在符纸中央被超高压劈得恢复了原貌的汎祭癫狂大笑,看向小师弟的眼神带着恶劣的兴奋:“蠢货!大蠢货!你被那个老混蛋骗了!哈哈哈哈哈!”
“我出来后,借着鬼气杀了尚启寒,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还真可惜,”顶着枯白发色,汎祭大笑着揭开他的伤疤,将血淋淋的真相展现在尚开烬面前,“他跪下来求我,求我放了他,说他一定会找到飞升的办法!”
“天啊,”疯了的青年不顾吱哇作响的电流在他皮肤上流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焦臭味,狰狞的脸上闪过快意与痛苦,“他还说自己找到了最轻松能飞升的办法。”
“那个老混蛋告诉我,不仅是我,”
“他年轻的时候,自封记忆与修为,下到凡人地界和一个凡人女子成了亲,等到时机成熟后,他就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杀了自己的发妻——就差一点,他就骗过天道飞升啦!”
“我所遭受的,都是他经历过的。他与我一样痛苦,但那都是为了能够飞升进入更高的境界!”
“老混蛋以为我死了,”他怪异地笑了两声,“于是他反思了下自己,觉得得要一个全心全意听他话的乖狗。”
“于是,老混蛋去偷了个最有天赋的新生儿养在身边。”
汎祭嘴角撕裂,像是看到最开心的事一样大喊大叫:“猜猜那是谁?!”
“是你啊——我最幸运的小师弟!”
一时间,汎祭的疯笑响彻了沙滩公园。
罗诗琴:“……6。”
好一出狗咬狗大戏。
她漠然地扫视了一圈:
癫狂不能自控的青年,痛苦无法恢复记忆的剑修。
他们看上去的确痛苦。
可最痛苦的人呢?
曲之微又做错了什么?
颜之愠又做错了什么?
她的小学妹,颜玉容,她又做错了什么?
汎祭与尚开烬可怜,但却又更加的可恶!
什么无情道?什么得道飞升?!
要杀妻证道的道,是什么道!
人不人,鬼不鬼,活了百千年的修者,甚至比不上他们口中的‘凡人’!
第19章 那个修仙就是逊啦
大概是写小说的人, 日常闲谈之间都能聊点什么不太日常的东西。
罗诗琴并不多喜欢写修仙小说,但和笔友也会聊一聊最近网络兴起的梗,探讨最近读者们的喜好偏向, 为自己下一本小说打题材基础。
关于‘杀妻证道’这个梗,笔友不止一遍吐槽过, 说什么那群作者为了突出主角修仙艰苦, 简直什么烂东西都要写出来, 就像是给读者面前摆了一坨不知道是什么的屎堆,往上面浇点颜料就美其名曰‘写作艺术’——更具体的吐槽,罗诗琴就不再多想, 免得自己在这种严肃的氛围中绷不住笑出声来。
闲来无事, 笔友就揣着‘什么是无情道’这个问题来骚扰她。
“别码字了,快说说你的看法。”
这个问题罗诗琴也了解过一点。
“看法说不上,”她被振动的手机吵得没办法敲键盘, 无奈地发了条语音过去,“就拿前人的研究结果聊聊吧。”
“所谓的‘无情道’, 其实也可以称之为‘无形道’。”
……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1]”
从墨如深海的天空劈下了一条笔直的闪电, 短暂地照亮了这一片沙滩地。
风依旧呼啸,推涌着江面, 带着寒气的江风像是一排嵌着长针的海绵, 一阵一阵扎入汎祭的脊髓。
他脸部的肌肉抽搐, 一半在竭力大笑,一半在痛苦哀嚎。
“大道无情, 运行日月。[2]”
耳边有风声, 有水声,有哀声。
但尚开烬看向不远处的那个人, 此刻耳边只有她的声音。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3]”
罗诗琴:“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4]”
她眉眼微垂,声音冷冽。似乎上天也被她的话所感染,由远及近发出阵阵雷音。站在沙滩上的女人,像是从天上往人间投下一瞥的神仙,面容慈悲又含着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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