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茵漫
若有人要承担选择后的孽跟怨,她老婆子来承担!
刘月兰跟何大香皆颤着唇,此时一个字说不出来,
易地而处,若她们也如秀儿这种情况,她们也会选择保小,因为她们是母亲。
可同样的,婆婆也是母亲,躺在床上徘徊鬼门关的是她的女儿。
必要舍弃一方的时候,那只能舍弃……
“唔——!”下腹又一阵剧痛袭来,苏秀儿痛得几欲晕厥,根本没有力气再说话,剧烈喘息间,心比身体更疼,绝望从心头源源往外涌。
房外,院子里气氛极致压抑沉凝。
直到几声熟悉叫喊出现,由远及近。
“回来了!毒老跟甜宝他们回来了!”是王川着急忙慌呼声。
还有孩子们的喊叫,“阿爷、阿奶!姑姑!”
喊声飘进耳朵的同时,两道身影先至,落入院中。
鸟窝头老头,及青袄少女。
看到他们,大胡子灰暗眼睛猛地迸出光亮,奋力甩开禁锢他的人朝两人冲,中间不过十来步距离,他三次趔趄,手才捉到老头及少女衣摆,“老头、甜宝,救秀儿!”
老头二话不说从身上往外掏药瓶,塞到甜宝手里,“这是麻沸散!其他药材你有,快去!”
“姑父,要大还是要小?”少女嗓音一如既往冷静沉着,迈步往屋里走时 ,问了这句话。
大胡子毫不迟疑,“要大!孩子于我,有是锦上添花,花可以没有,但我绝不能没有秀儿!”
少女脚步顿了下,回头,杏眸漆亮温和,“交给我。”
大胡子心头即将绷断的弦便这么松了下来,腿一软,跌坐地上。
进了房间,数双通红的眼朝甜宝看来,这时候没有时间多说其他,她快步走到床边,先给半昏迷的妇人喂下一粒回还丹,又喂下麻沸散,最后她舌尖下压了片薄参片。
做完这些准备,她扭头看向旁侧稳婆,“麻烦你,待会帮忙接胎儿。”
稳婆愣了下,以为她不知道眼下情况,急声解释,“姑娘,孕妇情况很危险,生产四个时辰,这么长时间连个头皮都没露出来,腹中胎儿已然受了影响,很可能已经在腹中窒息。我接生有经验,这种情况只能二保一——”
甜宝淡声,“我要大,也要小,你只管帮忙。”
稳婆面露难色。
苏老婆子硬声,“听我孙女的!她说行就行!”
刘月兰跟何大香也是同样意思。
既然主人家如此要求,稳婆拿钱办事,自不再多话。
本来稳婆以为自己只需等着接生即可,没成想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叫她目瞪口呆,险些屁滚尿流。
长得极美的清冷少女,拿起薄如刃的小刀子,在她眼皮子底下,把孕妇的肚子就这么划开了!
那表情从容镇定得,好像在劏猪一样!
稳婆当即就想撅过去!
……
房里什么情况,外面等着的人一无所知。
只能听到房里时而传出少女一两句清冷话语。
“用酒消毒。”
“钩针、羊肠线。”
“擦血。”
房门前帮忙的妇人们来来回回,又是一盆盆血水往外倒,一盆盆晾好的开水往里递。
白日光线终于泯尽,夜色落下。
而房中,传来了婴儿哇地啼哭声。
“生了,生了!俩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稳婆喜悦嗓音越窗而出。
院子里静了片刻,欢呼骤起。
毒老头绷了老久的脸色放松下来,三角眼弯成缝,抬手拍拍大胡子肩膀,“母子平安!你这老货,当爹了,老来得子,白奎在你面前都得矮一截!”
话音还没落,老头掌下便是一空。
他偏头看去,瞪着坐在地上的胡子男,嘴角抽抽,“老头可没用力昂,不是老子把你拍地上的!”
大胡子眼珠子缓缓转动,上移,跟老头对上,哆嗦问,“母子平安?”
“昂。”
“秀儿没事?”
“昂。”
好。
大胡子眼皮一翻,撅过去了。
毒不侵,“……”
苏家男子汉老爷们,“……”
院里聚着的村民不知道是谁先噗了声,及后满院子都是哈哈哈。
等大胡子幽幽醒来,小院里一片喜气,他则躺在堂屋竹椅上,不知道谁给他搬进来的。
妇人生产后不宜吵扰,村里人帮完忙就相继离开,自家人围坐在堂屋火盆旁压着嗓子说话,喜气洋洋。
“醒了?还给吓撅过去,真是没出息,”瞥到他醒来,毒老头毫不客气嘲笑,完了又道,“还愣着作甚?赶紧看看你媳妇儿子去!”
大胡子腾地往房里冲。
房里已经被清理过,血气淡了,他媳妇躺在床上闭眼睡着,脸色很苍白,但是呼吸匀称。
床里侧放着两个红底绣花襁褓,襁褓里有细细呼吸声。
大胡子移动僵硬步子,一步步朝木床靠近,颤着握住媳妇露出被子的手,借着这点支撑,视线才一点点移动,落到两个襁褓处。
两张小得没他巴掌大的小脸,红通通皱巴巴,小鼻子小嘴……睡得香甜。
大胡子视线定在那两张小脸上,下颌轻轻贴上媳妇手背,咧了嘴。
笑着笑着,满脸的泪。
第453章 你昨晚被老鼠咬了?
堂屋,火盆子里碳火燃烧时哔波声响,融融暖意将风雪隔绝在外。
两边靠墙摆放的箩筐里装满采买的年货,竹筛上是还软乎的糍粑,屋顶横梁上吊着风干的腊肉,年味满满。
苏家一大家子围坐旁边言笑晏晏。
孩子们都赶回来了,秀儿也平安生产,对他们家来说可谓双喜临门。
“幸好,幸好你们回来了,今天真是把大家伙吓得够呛。”想起女儿这次生产的艰难,苏老婆子仍然心有余悸,她看向孙女,手还跟着比划了下,“甜宝,你那个……也是医术?”
比的那一下是甜宝拿刀划开肚子的手势。
彼时在房里情况紧急,孙女说什么她做什么,等亲眼看着俩外孙被掏出来,女儿肚皮被缝合,她探了女儿仍有鼻息后,两眼一翻就撅了,比女婿晕得还早。
甜宝摸摸鼻子,“是医术。”
“也是跟你毒爷爷学的?”
“嗯。”
毒老头有话说,“十几年前把大胡子缝起来之后,我跟甜宝有空就研究练手,往年家里腊的那些兔肉好多都是我跟甜宝料理过的。”
苏家大人,“……”突然觉得腊兔肉不香了!
夜色已深,老头跟孩子们舟车劳顿,又小聊片刻后便先歇下了。
苏大跟苏二夫妻俩继续守在堂屋。
秀儿躺在床上还没苏醒,醒了也不能动弹,大胡子打架行,让他照顾媳妇孩子他立马得麻爪。
加上刚出生的娃儿最多一个时辰就得饿,都需有人照顾,没人看着不行。
两对夫妻候着以便随传随到,彼此说说话唠唠嗑,也没那么容易犯困,顺便守岁了。
甜宝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后,整个人神情一变,双手捂住脑袋,呼吸微乱。
无人知晓,今日给姑姑做手术时,她脑子里不断浮出前世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浑身是血的景象。
那些景象浮现完全不受控制,整个手术过程中她脑袋一阵阵的发疼,又似有蚂蚁在脑子里乱钻乱爬,挠不了的痒。
若非定力足够,她未必能撑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替活人手术。
手术刀是比照前世见过的样子叫人打造的。
曾经要她命的刀子,今日,她用来活人。
为了确保姑姑安全,她特地使用了空间力在姑姑伤口处形成保护层,避免感染的可能性。
许也有精力耗费巨大的原因,才导致她无法压制那些负面影响。
甜宝狠狠咬住唇瓣,借由疼痛去对抗脑子里残留的那股痒意,等全然平息下来,才迈着虚浮脚步躺上床。
同样的刀,杀人救人全在一念之间,端看刀在谁之手。
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变成魔鬼。
夜深人静,冬夜里风雪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不知哪家门窗没关好,在寒风里吱嘎作响。
村里各家各户守岁的人,也有各自的夜话。
“你没看见那阵仗,真个吓人,我进去送水,差点魂都没了,还是霍娘子给我拍回魂的!直接拿刀剖肚子取娃,咱以前哪见过这个?!”
“妇人家就是大惊小怪!”男人低声呵斥,“秀儿是甜宝亲姑姑!要不是为了救人,甜宝能动刀子?当时的情况你又不是没瞧见,要没有甜宝,不定就是一……三命了!”
“诶呀你急眼做啥?我是埋汰甜宝吗?就是没见过才多嘴跟你一说。甜宝我也是把她从小看到大的,说句不要脸的我看她就跟看自家闺女。这不太惊讶了么?”
“哼,甜宝的本事才哪到哪?她会的多是你没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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