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茵漫
“这话确实,谁说甜宝能摘月亮我都不怀疑。待会守岁完了咱早点歇,大年初一不好串门,明儿一早你搁屋外喊一喊苏大苏二,把我给娃做的脚套子送过去。”
“成!”
……
“你们在里头忙活,咱在外头也没能歇着,胡帮主那一撅,我们这些老爷们兵荒马乱,还得憋笑哈哈哈!”
“他今儿受的惊吓是最大的,这把年纪才娶了媳妇,算算日子,秀儿是新婚夜就怀上了。十月怀胎盼生子,盼的时候多高兴,生的时候就多吓人,好在母子平安,不然胡帮主也难过这道坎。”
“你这婆娘,又提年纪!这话可千万别在胡帮主面前说,不然他得翻脸!”
“噗嗤!那哪能,我又不傻。不过他是真疼秀儿,让人没想到。秀儿这遭嫁对人了,苦尽甘来。”
……
子夜,村里陆续响起炮竹声。
只是今年跟往年有些许不同,炮竹声很远,全都响在村外。
是村民们怕霹雳吧啦声响让初生的婴孩受惊,特地跑一程离远了,才点燃炮竹驱秽。
……
风云城那边,望鹊楼跟白府收到苏家添丁的喜讯,也顾不上什么习俗不习俗,年初一就在苏家凑了茶脚子。
长公主跟着来了,跟苏家妇人们转眼聊到一处,毫无违和。
听到堂屋有霍子珩的声音,在媳妇床边扎根的大胡子才冲了出来,“老霍,你学问好,给我家俩小子取个大名儿!俩赶在除夕出生,暂只起了小名,大的叫年年,小的叫岁岁!”
霍子珩失笑,也不推脱,“你是跑船运的,长年跟水打交道,不如长子就叫胡岸之,次子胡澈之,取自‘山川共澄澈,步上山之岸’,如何?”
“好!回头请你喝酒!”男人脚跟一转又往房里冲,急吼吼兴冲冲,“秀儿,年年、岁岁有大名了!胡岸之,胡澈之!好不好听?不好听我再让霍子珩重新给取!”
外头一众忍俊不禁。
认识多年,大胡子这厮年纪越大,反倒越毛躁了,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人一多,家里越发热闹得紧。
苏家小子们被使唤着整理收到的贺礼,小麦穗跟冰儿猫在秀儿姑姑旁边,时时想偷亲小娃娃,一早上都在跟大胡子叔叔斗智斗勇。
大家都在忙活,白彧这才得了点机会跟甜宝呆一块,趁人不注意把她悄悄拉到一边。
“甜宝,你昨晚睡觉被老鼠咬了?”白彧贼兮兮左右打望两眼,捂着一边嘴跟少女说悄悄话。
甜宝面无表情瞥他一眼,“大过年,别找揍。”
“你这儿破了。”白彧顶风作死,食指戳了下自己下唇瓣示意位置,“不是老鼠咬的,难道是你自己咬的?你不说实话,我可喊了啊。”
甜宝,“……”
从小到大没少揍,怎么这人胆子越挨揍越肥?
还摸准了对付她的法子了。
第454章 给妻儿积德
四目相对,青年眼里洞察力似能穿透人心。
甜宝努力把眼珠子定住不往旁飘,轻描淡写,“姑姑生孩子,把我吓着了,咬的。”
“你说我信不信?”青年问了句,暗暗磨牙。
吓的?
跟九国作对都没打过一次哆嗦,姑姑生娃能把她吓得咬破嘴?
白彧也不寄望回答,扭头往堂屋里,薄唇一张就作势要喊苏阿奶。
甜宝一巴掌把他拍个半晕,黑着脸走人。
“……”白彧抱着脑袋,灰头土脸跟在少女屁股后,回了堂屋。
堂屋里长辈们分几拨热闹,对此视而不见,各自心里门清。
小子肯定又让甜宝给揍了,他们能咋?
房间里小宝宝嚎了两嗓子,饿了,刘月兰跟何大香立刻端着米汤进里帮忙,大胡子被赶了出来。
甜宝实在耐不住小师弟委屈又通透的眼神,跟着进了房看表弟。
第二次见,甜宝还是略带嫌弃皱眉,曲起食指刮过小娃娃嫩乎乎的脸蛋,“丑。”
“噗嗤!”刘月兰抿笑揶揄,“刚出生的小娃娃都这样,你小时候,你哥哥他们也说丑来着。”
小麦穗跟冰儿睁着眼睛听八卦。
甜宝看她俩一眼,又看看已经开始喝上的俩表弟,脑子里比照他们的样子幻想自个小时候模样,眉毛一皱,连自己也嫌弃上了。
周围顿时又多了几声闷笑声。
“甜宝,谢谢你,保下了我们母子仨的命。”苏秀儿已经醒了,只是伤口还疼着,没法坐起来,嗓音听来有些虚弱,很柔和。
甜宝正色,“姑姑,自己人说谢就见外了。表弟以后不听话,我一样揍他们,到时候你别跳脚。”
苏秀儿又噗地一声,被逗得笑意止不住上涌,扯得伤口嘶嘶疼,笑还没出口就变成了哎哟声。
把堂屋里大胡子给急得,跳起来往房间冲。
何大香一手抱娃一手拿调羹,对冲进来的人老大不客气,“诶呀喂娃呢,进来干啥,出去出去!孩他爹,把人带走!进来只会添乱!秀儿没事儿!”
“怎么没事,秀儿喊疼呢——”大胡子挣扎。
“这不笑疼的么!”
苏大苏二都来了,昨日情景再现,俩爷们拖不动一个胡帮主。
甜宝搭了把手,挑起一角门帘把仨一块从帘缝塞了出去,“姑父,再进来我揍表弟屁股。”
一招戳中七寸,外头终于消停。
房里外全是笑声。
大胡子被拉着做到男人们围坐的茶炉旁,狠狠抹了把脸,“笑个屁,老子这回是真吓着了,草。”
“真是没出息。”毒不侵不放过任何一个取笑他人的机会,等着大胡子不服气反击,来个唇枪舌剑。
岂料这回大胡子干脆利落认了,“是,这回没出息,老子认了。以前孤家寡人,能活就活,活不了就死,在道上混早做好栽的准备,但是现在不一样,老子拖家带口了,他娘的,胆子是真变小了。”
他低头闷声,茶炉旁笑声随着他的话,渐渐消失。
白奎大掌拍拍他肩头,“有了牵绊因此惜命,是好事。在我看来,这也是真男人该做的事,该有的担当。”
霍子珩弯唇,笑意温和,“听这话,阿宽是有什么决定?”
“嗯。”大胡子抬起头,神色极是郑重,“是有决定。我以前是啥样人就不多赘述了,都是老交情,你们对我门清,伤天害理的事我没少干,人命没少沾。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昨天秀儿难产,我真的怕了,怕我造的那些孽落到她跟孩子头上。等秀儿出了月子,我准备把手里的佃田契约撕了,以后流放地外城的地,按照大越律例来,流放来的人自行开荒纳税。老子以后只专心搞船运,干正经买卖。”
“不当大地主了?你每年从佃田这一项捞的钱可不少。”
“不干了,我现在赚的足够养家,让媳妇娃子衣食无忧。放掉外城的田地没什么好可惜的,给那些佃农一条生路,就当给妻儿积德攒福了。”
百晓风挑眉,执起茶壶添茶,“大胡子,今日,我百晓风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毒不侵第一个端起茶杯,“来来来,喝茶!”
斗了几十年的几人,一杯茶,一句话,一切无需多言。
苏老汉、苏大苏二也在茶炉旁,与几人一并喝了几杯暖茶,父子仨脸上俱是笑容,眼底皆含欣慰。
茶喝完,话说开,大胡子清了下嗓子,脸皮莫名有些红。
他手肘杵了下就坐旁边的毒老头,偏头低声,“老头,我知道你那里有药,给我弄点男人吃的绝子汤。”
“噗——!”老头没遭住,一口茶水喷出,溅了正对面猝不及防的月袍男人满脸。
月袍男人俊脸上茶水滴答滴答往下掉,咬牙切齿,“毒!不!侵!”
“这不怪我,你要揍找大胡子!都怪他冷不丁把老头吓着了!”
“你吓没吓着老子没瞧见,老子是真恶心着了,别跑!”
老头见势不对立刻开溜,月袍男子浑身杀意飞身就追。
等俩跑远了,茶炉旁其余人才呼出憋着的一口气。
苏老汉看向女婿,好奇,“你跟毒老说啥了?”
“……”大胡子口齿含糊不清,“没说啥啊就让他给我弄点药。”
“啥药?”
“补身的,咳!”
白奎笑眯眯,“是绝子汤,男人喝的。”
他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堂屋里及房间里每个人都听见。
大胡子脸皮抽搐,最后狠狠骂了声,咬牙狞笑,“老子很久没跟人切磋了,白家主,来,去院子咱俩比划比划!”
“年年岁岁好像吃饱了,你是要跟我先比划还是先看孩子?”
“……”
大胡子愤愤冲进房,不带片刻犹豫。
堂屋里又是一片哄笑声。
第455章 甜宝的验证
玄景五年开年,对流放地外城来说是个值得载入史册的日子。
更是佃农们的狂欢。
十二码头传话,今年起,跟所有佃农解除契约,外城土地再不归十二码头私有,一切按照国朝律例办,普通人开荒即可得。
开了多少荒地上报官府登记,日后按照税率,向朝廷纳税!
元宵还没过,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流放地,人人奔走相告,内外城沸腾。
消息递到边城衙门时,向钱正翘着二郎腿在后衙品茶吃点心,被吓得差点噎死。
他眼睛瞪大如铜铃,肚皮上肥肉跟着身体不停的颤,“真的?真是十二码头的人来传话?没听错?没看错?”
衙差哪敢诓骗,“大人,千真万确!来递消息的是十二码头一堂主,他说十二码头曾经的佃田已经全部分给那些佃农了,衙门现在就可以派人去做登记!以后流放地农户所得按朝律向朝廷纳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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