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糯米糍
令黎点头:“是我做的。我曾用十?年时间游历六界,用留影珠收集下这天地间最美丽的风物,炼入图中。”
斳渊:“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吗?”
令黎坦言:“有神君帮我。”
枕因谷的神器考核从未明令禁止旁人帮助,因为神器并非是人人都能炼的,自?然也不是随意?哪个都有那?个本事?帮,即使是如葭月这样?的出身,她?身边也未必能找得出一个可以助她?的。即便真有那?样?的人选,但神器炼制耗费巨大的神力?和精力?,那?人也未必能心甘情愿竭尽全力?。若是不愿竭尽全力?,导致最后过不了考核,反而得不偿失,倒还不如一开始就自?己?亲力?亲为。
像令黎与竺宴这般两厢情愿的才是难得。
斳渊自?言自?语一般轻喃一句:“他,他自?然是愿意?帮你?的。”
“那?你?呢?”斳渊看着令黎的眼睛,轻声问,“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令黎不解斳渊为什么要这样?问,明明如今整个神域都知道他们的婚期近在眼前。
她?道:“我的嫁衣已经做好,虽然大部?分是由司针黹的神官完成,但我也有一起帮忙。”
斳渊闭了闭眼。
“若你?们成婚……”斳渊说到一半,又沉默下去?。
令黎茫然地等?着他说下去?。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四目相?对,斳渊将话?说完:“若你?们成婚,六界很快就会再生动荡,你?也要坚持吗?”
这罪过着实太大,吓得令黎立刻反问:“谁说的?”
斳渊一怔,没?料到她?关注点在这里,避重就轻道:“谁说的不重要,局势便是如此。”
“怎不重要?”令黎皱眉,笃定道,“未来的事?如何能预知?便连当年创世神尊也无法?预见方寸草之祸,如今却有人对将来之事?言之凿凿,如此笃定,那?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搅乱风云掀起六界动荡的正是他本人!即使不是他,他也知情,定不能放过!”
“……”
“斳渊君,你?快告诉我是谁说的,我让神君立刻将他抓起来,防患未然!”
斳渊:“……”
斳渊无言以对地望着她?,半晌,木无表情道:“你?通过了。”
他说这话?的同时收起了结界,于是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立刻有欢呼声响起。
葭月显然很矛盾,她?欢呼了一声,但想到自?己?搞不好会成为今日唯一一个不通过的弟子,心情又很复杂。
但她?显然小瞧了斳渊,虽然枕因谷忽然多出了个盛重的观礼,多了无数双眼睛盯着,但丝毫没?有影响斳渊的评判标准。
最终,十?一名枕因谷弟子全部?通过。
这对枕因谷弟子而言是个好消息,对神族族长和长老们却绝对不是。
考核过后,他们围在靳渊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痛心疾首。
“你?怎就不再坚持一下?”
“正是,你?若是执意?不让她?通过,我们也不会多说什么!此事?就此含糊过去?,却能为我们再争取到四十?年的时间。”
靳渊淡淡反问:“莫说四十?年,就是四十?万年,你?我也无法?造出槐安图那?等?神器,又怎好意?思去?为难她??”
众长老无言以对。
“不对!如此厉害的神器,我们尚无法?造出,她?一块木头又是如何造出的?”
靳渊:“是神君。”
“神君竟,竟如此迷恋她?,甘愿耗损巨大神力?,助她?通过考核?”
“不好!若果真如此,她?一旦为后,我世家大族的女子哪里还有机会入神君后宫!”
“正是这个道理!早知这扶桑如此坏事?,当日就是拼尽全力?也该阻止她?入神域,祸乱君心啊!”
靳渊冷眼看着这些人,漠然离开。
神君的后宫从来就不只关乎神君的喜好,那?更是平衡各方势力?的一个重要战场。他原想告诉她?这个道理,可她?从来就有一套自?己?的认知,不受他人影响,凌驾于所有外在的看似理所当然。
他早该知道的。
一万年前他无法?让她?回头,一万年后依旧如此。
不同的是,一万年前他用尽所有,一万年后他另有筹划。
他理应,乐见其成。
*
当夜,十?一名枕因谷弟子一同宴饮,庆贺学成出谷。教授他们灵诀、典籍、神器的三位先?生都收到了帖子,最受喜爱的斳渊却没?有来。
弟子们同窗百年,令黎入学迟一些,与他们也有六十?年情谊,素日里虽有亲有疏,到了分道扬镳的前夕,眼见距离要拉开了,关系倒是普遍近了几分。
宴饮间,情绪上来,有人感慨了一句:“若是兰时与沃雪不曾误入歧途,如今她?们也能学成离谷,往后大好前程,也不至于落得一个灰飞烟灭、一个不见天日的下场。”
葭月立刻反驳:“沃雪的入学名额一开始便是抢了未染,若真让她?学成,反而显得天道不公,如今这样?倒是因果轮回,没?什么不好的。”
“可未染如今已是三大仙尊之一,比起咱们都要风光许多,也未必不能说是因祸得福。”
岁稔星君饮下一杯,笑着摇摇头:“未染一心想留在神域,这样?的福分,她?可未必想要。”
“什么意?思?”
岁稔星君看向令黎一眼,令黎正好奇地准备往下听,忽然对上岁稔星君的视线,她?怔了一下,岁稔星君已经转开目光。
面对弟子们的好奇,岁稔星君只简单说了一句:“当年未染被兰时她?们构陷,失去?了入枕因谷的名额,曾来求过我,我虽然知道她?受了委屈,可惜我能力?有限,也帮不了她?。”
令黎不解问:“既是委屈,为何不去?求神君作主?”
“神君……”岁稔星君顿了顿,“神君一向不爱理会这些事?。”
令黎皱了下眉。
竺宴虽然冷血,但据她?观察,他只是嘴硬加傲娇,倒也不会真冷血到这个地步吧?明知有神女受了冤,也不理会?
弟子们喝得都有些多了,流景一向是弟子中最稳重的,此时却脑子犯迷糊,口快道:“不,并非如此!是因为未染对神君生了男女之情,神君本对她?无意?,她?却胁迫神君做了他不愿意?做的事?,所以后来未染栽在兰时手上,才无颜去?求神君。”
此言一出,信息量巨大,众人惊呆,齐刷刷看向流景,争先?恐后问:“什么不愿意?的事?!”
“难道他们……”一名弟子两根手指亲密地对了对,“?”
暮商看了令黎一眼,皱眉斥道:“流景你?喝多了,神君神力?权势无边,怎会受未染胁迫?”
流景一张脸通红,辩驳道:“我才没?有喝多!那?已经是一万年前的事?了,那?时神君还不是神君……”
“好了流景,你?喝多了,睡会儿吧。”岁稔星君出言将流景打断。
有岁稔星君威严在,流景脑子短暂清醒了片刻,拍了拍脑门,当场就趴下睡了。
只听到一半的令黎:“……”
她?转头去?看岁稔星君,岁稔星君假装没?看见,扭头与他人喝酒去?了。
她?又去?看葭月,试图从葭月口中问出后续:“神君还不是神君,然后呢?”
葭月酷爱八卦不假,但热爱与擅长是两码事?,她?虽热爱这个事?,但消息一向不怎么灵通,像这等?万年前的秘辛,更是属于她?的消息盲区。
她?与令黎大眼对小眼,片刻后,看向她?身后:“然后,神君来了。”
令黎:“哈?”
葭月指了指她?身后,与此同时,在场众人纷纷起身,朝她?的方向拜道:“拜见神君!”
令黎回头一看,竺宴站在门外。
他身形高大挺拔,如松柏翠竹,身后皎皎月色落了满院,在青石上泛出银白光辉。
“你?怎么来了?”令黎立刻开心起来,起身走到他身边。
正要邀请他一同坐下喝一杯,竺宴道:“亥时了。”
令黎一愣,还没?领会过来他的意?思,岁稔星君已经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接道:“时辰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
令黎这才明白过来:“啊,你?是来接我的?”
竺宴:“你?可真聪明。”
令黎:“……”
她?是木头不错,但是讽刺得太明显了她?也是能听出来的啊!
众人纷纷起身,正准备四散回家,竺宴看向他们:“你?们明日也要早起试嫁衣?”
众人:“……”
猝不及防一碗狗粮扑面喂来,险些被当场噎死。
神君都发话?了,宴饮继续,只有令黎被提前接走。
今夜是满月,令黎和竺宴并肩走回扶光殿,月光照了一路。
令黎低声嘟囔:“你?这样?忽然出现把我带走,会显得我很不合群啊。”
竺宴:“你?是神后,不必合群。”
令黎想想也是,很容易接受了。
竺宴转头看向她?,见她?眉目低垂,白皙的脸颊透出浅浅嫩嫩的红,他问:“喝酒了?”
令黎:“一点点,不多,他们喝得比较多。”
“你?没?跟着喝?”
令黎看向他,轻轻眨了下眼:“我是木头,木头要忌水,不然会变成朽木。”
竺宴:“……”
竺宴侧开头,低低的笑声从胸口溢出。
令黎主动牵过他的手,竺宴反手握住她?,两人一时没?再说话?,安静地走在一起。
眼下节令正是芙蕖花开,往扶光殿这一路,芙蕖幽香浮动。
走了一会儿,竺宴忽然道:“那?可真是可惜,我原本还想说若你?喝多了,我可以背你?。”
令黎立刻闭上眼,体力?不支倒在他怀里。
竺宴揽着她?,闷声笑问:“你?喝的那?酒里是掺了迷药吗?”
令黎眼睛睁开一条缝,仰头望着他。那?张一向不苟言笑的脸此刻下颌线条放松,看着她?的眼睛里有光浮动。
令黎耍赖道:“不管,我就是喝多了!”
竺宴忍俊不禁,蹲在她?面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