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十九六七
一间教室的长度往往在8米左右,她坐在最后一排连黑板都看不见……
很快,比赛随着一声枪响拉开了帷幕。
少年们依次上场,站在一片白茫茫中拉开了弓箭。
镜头随着少年们高挑健壮的身影移动到比赛场地内,荧幕上一片风雪飘摇,黄君山根本看不见靶子到底在哪里,更别提看清上面的靶环。
然而,她看不见并不影响少年们的射箭成绩。
随着比赛正式开始,比赛现场不断传来播报员汇报着少年们射击结果的声音——
五环、六环、七环、八环……
望着大荧幕上少年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身影,看着他们五颜六色的头发和五颜六色的瞳孔,听着耳边不可思议的成绩,黄君山忽然有那么一瞬间,内心产生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感。
这些日子和金发褐眼的帕洛和平相处的安稳生活,一直蒙蔽了她的感官,让她短暂地忘记了初次到来这个世界时对这个世界所产生的发自内心的恐惧。
帕洛虽然是新人类,但是他的发色和瞳色很像地球人,五官也非常接近混血,所以让她能够产生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可是,当走出家门,用双眼看向新人类群体时,她忽然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新人类,名为人类,披着人皮,可这些家伙,真的还是人类吗?
黄君山的视线定定地落在眼前的大荧幕上。
此刻,恰好轮到无柩上场。
只见他迈着云淡风轻的步子迎着暴雪走向赛场中央,他身型挺拔颀长,手脚也修长匀称,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已经拥有了一名成年男性羡慕不已的绝佳身材比例。
可是,当黄君山的视线逐渐上移,落在无柩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庞上时,恐惧感瞬间如同千万只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第涌入她的全身,啃食着她的五脏六腑。
虽然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个男孩很帅,但紧随而来的是无尽的不适感。
过度精致以至于显得非常像玩具娃娃的脸庞,诡异的纯白色头发,像猫咪一般的灰白色渐变双瞳,不存在于地球任何动物脸上的长而密的深灰色睫毛……
人类,真的会长成这样吗?
又或者说,当某一个种族的人类进化到这般地步时,真的还是人类吗?
与此同时,无柩平静地举起弓,用优雅的动作拉开,瞄准暴雪深处,松手射击——
“10环。”
显示屏中传来了播报员激动的声音,紧随而来的是观看场内女生们热烈高亢的欢呼声。
可黄君山却坐在那里纹丝未动,她感觉她的五脏六腑像是被冻结了,连带着四肢失去了知觉,无法行动。
她的脑海中再次出现那个问题——
这些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这些家伙,还可以再被叫做人类吗?
如果这些家伙并不长着人类的外表,没有用漂亮的皮囊和高超的战斗力欺诈并驯服人类的想法,耀星大陆不就是一个人类被更高等级的生物奴役了的星球吗?
他们披上了人类的皮囊,寄生于人类的躯体繁殖,同时蚕食着人类的生命。
不对,等等。
如果这就叫高等生物的话,地球上那些通过换取年轻人内/脏、器/官和血液的巨贾和政/界要员,他们又还算是人类吗?
说起来,到底什么才是人类?什么才可以被定义为人类?
“10环。”
耳边不断地响起播报员激动的声音和女生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可身外的声音越沸腾,黄君山心内的温度就越冰冷。
她静静地望着显示屏中伫立于暴风雪之中的无柩,看着对方从始至终从容淡定的面容,整个人仿佛坠入了一间没有出口的迷宫之中。
她忽然之间又在想——
如果女生们想要回家,和新人类之间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那么,女生们真的拥有和新人类抗衡的能力吗?
500个地球女生的实力终归是有限的,那么,如果地球女生们集结了那些对新人类暴/政不满的本土圣女,女生们有机会逃出新人类的手掌心吗?
再乐观一些,想要反抗的女性们的实力也终归是有限的,那么,如果再集结了那些想要反抗的旧人类,大家有机会撼动新人类霸权吗?
“10环。”
播报员刺耳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黄君山的牙齿开始打颤。
没有,她想不到任何反抗机会。
清王朝霸权的陨落和新政府的崛起,除了英勇先辈的无私付出和伟大革命领导人的引领外,还因为那本就是一个时局动荡的年代,内外科技力量发展不均,清王朝在整个世界面前就是一个迟暮之年的巨人,空有庞大的身躯,却没有鼎盛的实力。
但当科技和武/装力量一旦被霸权阶级彻底垄断,社会又处于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下,一切向上的反抗都是不可能存在突破口的。
况且,新人类不但垄断了整个世界的高科技,自身还有着人类不可能具备的恐怖实力。
他们能在零下70度的冰天雪地中自由生存,他们能在极寒的冰水中如同迅猛的游鱼一般高速前进,他们还能在暴雪中用弓箭轻易狙杀百米外逃亡的任何人……
那么,为了回家、为了生育自由,对新人类做出的反抗,到底是以女性之身对异世界男性霸权的反抗革命,还是……以脆弱的人类之身对新人类阶级暴/政说不的飞蛾扑火?
“10环!”
播报员尖锐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这已经是7号选手无柩的第9个10环了!如果再有一个10环,他将成为入门会历史上第79位拥有100分自由弓箭分数的持有者!”
黄君山有些绝望地看向显示屏,看着那从始至终神色自若的异族少年。
而就在这时,那名少年忽然扭过头,将视线对准左侧的显示屏,与此同时将弓箭对准该显示器的方向。
“哎?7号选手这是要做什么?”播报员发出不解的声音,“无柩选手对准的方向并没有靶子,他难道打算放弃比赛了吗?”
“不,他好像不是打算放弃比赛,而是……”另一位播报员喃喃了一会儿忽然道,“这个方向,出了体育馆的100米外是观众楼,他难不成这是在对准观众楼吗……”
播报员的“吗”字还没说完,无柩手中的箭已经离弦飞了出去。
并于下一秒,黄君山忽然感觉到右侧脸颊一阵冰凉,紧接着就听到耳后“咚”一声巨响,耳边传来一阵如同黄蜂震颤翅膀一样的嗡鸣声,像是离弦的箭射入墙体时尾翼传来的震颤。
黄君山愣愣地呆在原地,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直到几秒后,在场的女生们躁动了起来,纷纷发出惊呼声,连椰氺也跳了起来,急匆匆地向周围人大喊着:“快叫机器人医生!”
黄君山感受到嗖嗖的冷风从前方破损的玻璃窗外鱼贯而入,这才察觉到了脸颊传来了剧烈的刺痛,她下意识伸手去摸,发现手掌瞬间被鲜血染满,再战战兢兢地低下头,白色的棉袄已经被滑落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黄君山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滑落,双手也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惊恐地看向眼前的大屏幕,只见无柩依旧保持着一如刚才入场时的冷淡表情,静静地看向摄像头,然后轻启唇齿,用无声的口型道——
“回礼,地球人。”
·
二十分钟后,伤口已经处理完毕的黄君山惊魂未定地坐在观看大厅外的走廊上,哆哆嗦嗦着颤抖着。
她的脸颊被弓箭锋利的箭头割伤出一道足足9厘米的伤口,皮开肉绽,刚刚机器人为她进行了清创缝合、打了破伤风针,这会儿她的脸已经肿成了馒头,机器人护士正帮她用冰袋冷敷。
长这么大,黄君山一直都觉得自己并不是个怕死的人,生活的无解已经让她对死亡失去了畏惧,之所以一直苟活于世,不过是单纯地惧怕死亡瞬间的疼痛罢了。
所以,无论是穿越到耀星大陆还是面对宗教院的酷刑,她都只是觉得恐惧、害怕和想要逃避,却没有产生过更深层次的念头。
可就在刚刚那一刹那,就在她低头看见自己脸颊上流淌不止的鲜血跌落在白色的羽绒服上时,她萌生了一种可耻的念头——
“我不想死,求求了,我想活下去。”
当时的她甚至因为怕死而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觉,从未有过的对生的渴望就那样赤/裸/裸地摆在她的面前。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席卷黄君山的全身。
如果那支箭稍微射歪一点点,她的命就到此结束了……
像大运动会当天的金霍山一样,那样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温热的血液缓慢地流淌,生命的体征一点点消失殆尽……
为什么会是这样……
耳边仿佛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你一个杀人犯,怎么好意思一直没有任何感觉地活着呢?我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每天都在煎熬,可你是怎么有心情这么一天天过下去的?”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强烈的求生欲?
明明她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明明所有的理智和倔强都是为了掩饰无法走出幽暗的真实的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像个战场上孤傲的英雄一样,至少在面临死亡的时候,能够泰然自若?
……
黄君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之前最黑暗的三周时间都挺了下来,可最近的她却变得越来越脆弱。
或许是这些天极致压抑的性/生活,或许是对连利生活的羡慕,或许是亲眼看到新人类实力的恐怖、又或许是脸上还没有消退的巨大痛觉……她的理智已经逐渐无法控制身体,仿佛下一秒,整个人又会再一次陷入那片幽暗之中。
直到这时,一双温热的手缓缓地捉住了黄君山冰凉的双手,紧接着,轻柔的声音在她身前响起:“抱歉,我来晚了,你还好吗?”
黄君山抬起头,印入眼帘的是帕洛一脸担心的模样。
“帕洛,我……”黄君山呢喃着叫出对方的名字,她的委屈就卡在唇边,可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刚才,她通过旁人的闲聊,得知了无柩的天父是中央军第二军的军长,兰翳元帅。
而第二军,又被称作王城军,不光因为它的驻地是世界首都天都,还因为这支军队的军事主官兰翳元帅是世界贵族出身,他的身份有着复杂的政治性。
帕洛和自己相处的每一天都只是在用理智做事,优雅得体地完成教皇布置的任务,不会为了自己去和中央军的军长发生不体面的冲突……
所以,没必要诉的苦,从一开始就不用说出口。
可谁知,帕洛却在望着她的伤口沉默片刻后道:“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们走法律程序,好吗?”
黄君山瞬间睁大了双眼。
走法律程序,就意味着要公事公办,那么帕洛就必然会和无柩以及无柩的天父发生正面冲突。
“我……”黄君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
“凡事都有规矩。”帕洛知道黄君山想问什么,先一步开口解释道,“一个孩子就算再优秀,如果犯错不能得到惩罚和追责,他未来必定无法肩负起更大的责任。所谓社会化抚养,就是社会也有责任要教会这个孩子什么叫对错。”
“可……”
“没有什么可是的。”帕洛道,“在耀星大陆,父亲这个角色不是谁想当谁就能当的,每一位成为天父的新人类都经历了严厉的考核,我想应该不会出现为了护短颠倒黑白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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