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在?场众人也不乏官太太,五品六品乃至更高的不是没有,但阿芙什么年纪?她们什么年纪?
谁不是年复一年熬上来的,大家?在?二十岁的时候,家?里什么境况?
不提也罢!
阿芙静静听着,一概谦逊,却也不曾落了气?势。
是啊,我确实是幸运的。
便有妯娌向赵夫人盛赞,“瞧瞧你养的好孩子,这样的模样,这般的气?度……”
又有人借机相看阿芷,旁敲侧击地打?听,又说好话。
这位二姑娘如今也十七岁了,不小了,这一二年正出门交际呢。
只是大姑娘的例子摆着,宋伦和赵夫人都不着急了。
有个这样的姐夫,阿芷还怕什么呢?
阿芷紧紧拉着她的手,有点想哭。
之前她还同人炫耀自家?姐夫如何出色来着,可直到家?里开始热热闹闹忙活起大事来,小姑娘才后知?后觉的慌了:
姐姐要出嫁了!
她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姐姐了!
她要跟别的男人过日子了!
这几?日家?里聚集了许多?平时常年不见的堂表兄弟,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显得乱糟糟的,阿芷不大喜欢。
前儿还有什么劳什子兄弟故意说坏话,嚷嚷什么“你姐姐嫁出去,便是他?人妇,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与?你,与?你家?有何瓜葛?别做春秋大梦了!”
阿芷气?得哇哇哭,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边哭,一边抓着花瓶要打?人!
胡说八道,她嫁了人,也还是我的姐姐!
说话那?厮没想到阿芷这样凶悍,吓得脸都白了,只仍要面子,赌她不敢动手,杵在?原地不动。
然后,他?赌输了。
那?日家?里闹得鸡飞狗跳,阿芷看着被自己打?破头的族兄,都吓傻了。
他?,他?为什么不躲?
她觉得自己肯定会被罚的。
男孩儿和女孩儿,本就不同。
宋家?尤甚。
可奇怪的是,父亲来了,堂叔伯来了,祖父也来了,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来了,然后……还有人来安抚她!
“可怜见的,吓坏了吧?”曾经十分?严厉的伯母慈爱地摸着阿芷煞白的小脸儿,“这正是姐妹情深呢。别怕,那?小子说的混账话你只当没听见,也别对外人说,传出去叫人笑话……”
当天夜里,那?位族兄就被送走了。
迷迷糊糊中,阿芷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影影绰绰隔着一层纱。
半夜,她跑去找姐姐,“怎么大家?都不一样了?”
阿芙便笑,笑容中有许多?阿芷以前不懂的东西。
“是权力,”姐姐这样告诉她,“权力,是很好的东西……”
这会儿看着端坐的姐姐,阿芷想哭,但父亲母亲都说了,这是姐姐出嫁的好日子,眼?下可不能哭。
要哭,也得等她上花轿时再哭。
忍着吧。
觉察到妹妹的紧张,阿芙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笑道:“不怕。”
别怕我今日出嫁,也别怕你来日成亲。
姐姐姐夫都会护着你的。
很神奇的,阿芷真的不怕了。
宋氏一族人多?,却也不敢特意刁难秦放鹤,而秦放鹤这边人也不少,不是进士举人就是官儿的,呼啦啦一大群,也不怵。
两边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转眼?到了下午,众人都先后轮换着吃了午饭,眼?见时辰快到了,便又作催妆诗。
有宋家?的人一道道往里传话:
“姑爷进街口啦!”
“姑爷下马啦!”
“姑爷念起催妆诗啦!”
赵夫人一听,忙道:“来来来,为大姑娘妆扮!”
阿芙便移到梳妆台前,由族中家?庭和睦子女双全的长辈为她梳头。
“一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二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有头又有尾,平安又顺遂……”
阿芙看着镜子里的人,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伴着心跳一起涌出来的,还有突然疯涨的紧张和忐忑。
哪怕之前准备得再多?,父母承诺再多?,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无法克制的紧张。
这就要与?旁人共度余生了么?
我们会过得很好吗?
他?,会待我很好吗?
他?会变吗?
无数情绪萦绕心头,让阿芙有些乱了。
她罕见地露出小女儿的姿态,转身抓着赵夫人的手,声音微微发?颤,“母亲……”
赵夫人眼?眶泛红,上前抱了抱她,“没事,没事,娘在?呢……不管你多?大,都是娘的女儿。”
阿芙低低地嗯了声。
阿芷发?出响亮的抽噎,见众人看过来,拼命睁大了眼?睛,不叫眼?泪落下来,兀自嘴硬,“我,我可没哭!”
外头催妆诗以念了不知?多?少论,且不说秦放鹤自己口干舌燥,便是跟来的赵沛等人俱都头昏脑胀起来。
五月初的白天日头颇毒,众人晒了一日,又斗智斗勇,十分?疲惫,互相交换下眼?神,短暂休战。
只仍警惕地看着对方:
晚上还要斗酒呢!不能输!
稍后有专人敲鼓,表示吉时降至,众人顿时精神一振,复又上前,唧唧呱呱说起催妆诗来: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
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前面说一首,往里进一步,晚霞烧起来时,穿戴整齐的阿芙已经能听见外面秦放鹤的声音。
咚!
咚!
咚!
她的视线被盖头挡住,听觉无限放大,仿佛这声音在?耳畔炸开似的。
稍后有人扶着阿芙出去,四?周也不知?谁开始起哄,阿芙能听见秦放鹤的声音,紧张之余,也多?了几?分?期待。
新人拜别了女方父母,又有宋氏族人将?阿芙背上花轿,轿帘落下来的瞬间,阿芷憋了一日的眼?泪终于憋不住了。
姐姐嫁人了!
花轿要先绕城,再行回新房,摇摇晃晃间,阿芙好像又听到了秦放鹤的声音,“别怕。”
别怕。
她隐约记得,当日二人偷偷下船时,他?就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稍后拜过高堂,到了新房,阿芙先在?屋里安置,秦放鹤与?她行了礼,自去前头陪客。
众人一窝蜂的来灌酒,秦放鹤……的朋友们来者不拒,直闹到深夜方毕。
秦放鹤趁机提前溜走,先去刷牙漱口洗手洗脸,待身上酒气?散了些,这才进去。
这年头酒的度数普遍不高,今天席上的也多?在?十度以下,又有朋友们帮衬,他?的神智还算清明。
只也少不得吃几?口,这会儿酒气?上涌,脚下略有些飘飘然。
很好的状态。
进了新房,就听白露道:“老爷吃醉了。”
成了亲,自然便是老爷了。
阿芙听了,便叫人取醒酒汤,犹豫了下,又羞答答伸手来扶。
来之前,母亲与?她瞧过册子了……怪羞人的。
秦放鹤自己知?道没醉,也不用人扶,可眼?见灯下人比花娇,竟也有些晕乎乎的起来。
他?作了个揖,“夫人。”
阿芙莞尔一笑,红着脸儿,也回了一礼,低声道:“老爷……”
白露等人见了,都是忍俊不禁,只看一眼?便觉害羞,可又忍不住多?瞧,忙捂着脸退了出去。
第93章 返乡(一)
时人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秦放鹤来大禄朝多年,也养成习惯,哪怕前一夜睡得再晚,也会在次日早上五点准时醒来。
他一动,阿芙也醒了,明显人还迷糊着,却熟练地半闭着眼睛要往上起,“白露,倒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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