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小鲜 第151章

作者:少地瓜 标签: 美食 爽文 科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孟家,就是之前曾与秦放鹤不睦的?小爵爷孟鸣家里,祖上?凭脸做过驸马的?。如今家中虽然没了实权,但孟鸣之父极其擅长吃喝玩乐,养花养马不在话下,又生得好看,故而在京中人缘极佳,时常做中人举办各样宴会?。

  “既然董夫人相邀,”阿芙笑道,“那我正好推了孟家那边,左右也不熟。”

  “也好,”热腾腾的?面?上?来?,秦放鹤给她舀了一大勺酱,拌匀了才递过去,“今儿?宴会?上?可有?什么事么?”

  宴会?,说的?好听?是吃吃喝喝,可其实谁不是带着目的?去的?,又有?几人真正能?敞开吃喝?

  故而阿芙去了大半日,这会?儿?反倒饿得肚子咕咕叫,闻了面?香酱香,越发?等不得,先吃了一大口。

  “我正要?同你说呢,”阿芙道,“我碰见寿王妃了。”

  寿王,就是当今的?三皇子,几年前因江南盐税一案被斥责,连同四、五两位皇子一并撵出宫中。

  当时天元帝很不高兴,非但降了其母位分,三皇子出宫后也只是个?光头皇子,身上?半点爵位也无。

  可到?底是亲生的?,又是喜欢的?儿?子,自然没有?隔夜仇,于是次年便借机封了寿王,也偶尔派点差事与他做。

  秦放鹤瞬间明白了董芸的?意思。

  那位孟爵爷交游广阔,其中多半是大禄有?名有?姓的?达官显贵,又因多少沾着点皇室血脉,便是亲戚,几位皇子年少时也曾频频出入,想?必这次也不例外。

  若阿芙去了,少不得又要?碰上?哪位皇子妃。

  见了麻烦,说话间也容易被有?心人利用,索性提前找个?由头,直接不去。

  年底易生事端,能?躲就躲。

  “……之前我尚在闺中时,其实也曾与母亲见过寿王妃两次,虽未交谈过,但总觉得是个?十分清高孤傲的?人,”阿芙慢慢说道,“可今日她却一反常态,十二分温柔和气,还单独叫了我近前说话……”

  寿王妃只比阿芙大三岁,又都是成了亲的?,倒也有?些共同话题。

  原本?阿芙就有?些警惕,听?到?后面?什么“我那个?孽障,只一味混闹,能?有?六元公五分灵光,便心满意足了……”,便警铃大作。

  阿芙慌忙告罪,“王妃说笑了,世子才三岁,还小呢,又活泼,自然爱玩闹。他是龙子龙孙,得上?天眷顾……”

  连中六元,确实光彩,但若阿芙真的?应承这话,岂不贬低了皇家?

  这话寿王妃可以说,寿王可以说,但阿芙却不能?接!

  “我隐约听?着,她似乎有?想?让你为世子启蒙的?意思,”阿芙蹙眉道,“并不敢应,也不敢推辞,只好装作听?不懂的?,胡乱应付过去。”

  若以秦放鹤的?战绩,为孩童启蒙自然不在话下,但也得看是谁家孩童。

  若果然应了寿王妃,就相当于直接站队了,且不说日后前程如何,必然遭天元帝猜忌,也得罪了其他几位皇子。

  秦放鹤听?了,毫不吝啬地给予肯定,“你做得很好。”

  历来?朝堂都伴随着皇权之争,大禄也不例外。

  但这里有?个?好处,就是早在开国之初,为防外戚干政,朝廷便立下规矩,后宫嫔妃和诸皇子妃只可选五品以下官员家的?女眷,甚至是平民之女。

  故而现在几位皇子虽然渐渐成人,但外家都没什么助力,闹起来?的?也有?限。

  寿王妃有?此举动,显然是寿王的?意思,他有?点急了。

  他想?做太子。

  之前不是没立过太子,但这项荣誉仿佛带有?魔咒一般:

  皇后所出的?皇长子当年刚满周岁就被天元帝立为太子,名正言顺,也曾寄予厚望,谁知九岁时骑射摔死了。

  然后二皇子顺势递补,结果几年前,又因病夭折。

  天元帝为此大受打击,连着消沉数日,再也不敢轻易立太子。

  但国无储君不稳,太子之位虽未定,但过去几年中,三皇子一直最受皇帝喜爱,分明成年了,也依旧住在宫中,许多人早已将他视为实际上?的?太子。

  然而福兮祸之所倚,吹捧的?人多了,三皇子一派也渐渐有?些飘飘然起来?,后来?就发?生了震惊朝野的?江南盐税案,三皇子就此被打压,母妃并一干党羽杀的?杀、抓的?抓,一时风声鹤唳。

  如今几年过去,四皇子二十了,五皇子生子了,后头的?六皇子、七皇子一个?十一、一个?六岁,也渐渐长大,前不久又有?后妃有?孕……而天元帝却还健壮。

  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寿王每每想?起来?,便觉心惊。

  虽说祖父、曾祖父都非长寿,然多少也有?些征战和疾病的?缘故,如今父皇龙精虎猛,再延续二十载恐不在话下。

  待到?那时,我就四十多岁了,而下面?的?弟弟们也才二三十岁,正是朝气蓬勃,最有?野心和能?力的?时候。

  昔年父皇未及弱冠就继位,日常也偏爱年青官员,焉知不会?将当初对自己的?宠爱,转移到?那些年富力强的?弟弟们身上??

第109章 年底(二)

  “我隐约觉得?,今年气氛不同以?往,”阿芙夹了一片醋海带来吃,“可是朝中要有什么动作么?”

  她出身陇西,后来又久居望燕台,喜食牛羊肉,总觉得?海产腥气,可这个醋海带软软烂烂,酸溜溜的,就很开胃。

  秦放鹤笑道:“你很敏锐。近几年倭寇频频犯边,尤其东南沿海一带,陛下已是不悦,前番高?丽新王登基,借机讨要财物,只怕今年使者来朝,不会太融洽。”

  无论生活还是政治上,官员夫妻二人都是盟友,这方面也没什么好瞒的。

  阿芙就懂了,“如此,我便减少对外交际,若实?在觉得?闷了,只管找师娘、董夫人和你?那几位好友的夫人就是了。”

  秦放鹤拍拍她的手,“委屈你?了。”

  阿芙笑得?半点不勉强,“这有什么好委屈的?这样冷的天,谁爱出门似的,又要小心应酬,又怕给人拿住把柄,连正经饭都吃不得?几口?。”

  说到吃不饱饭,小夫妻两?个看着桌上光秃秃的面碗,俱都笑起来。

  “对了,我陪嫁里有个城外的庄子,改日你?放了假,咱们?都往外去?骑马玩。”阿芙兴致勃勃道。

  社交是真的累,身体累,心也累,这还是他们?家人口?少,偶尔遇见几个丈夫纳妾的夫人,听她们?口?中偶尔几句只言片语,阿芙都觉头沉。

  但话说回来,时下男子纳妾才是常态,纵然一时半刻没?纳的,也多半有没?名分的屋里人。似秦放鹤这般说到做到的,不敢说没?有,但绝对是凤毛麟角。

  因这个缘故,每每阿芙外出交际,总有人明里暗里打听,羡慕有之,嫉妒亦有。

  甚至曾经交好的几个小姐妹,也有些变了。

  人就是这样,自己过得?不好了,自然希望别人过得?更差,相较之下,日子好像就没?那么苦了似的。

  秦放鹤应了,却不晓得?会不会有那样清净的日子。

  今年不同以?往,因皇帝的态度,各衙门气氛都很微妙。

  诸国来朝,天元帝不可能自降身份亲迎,说不得?便要将几个兄弟和三位皇子撒出去?,各衙门配合,保不齐会不会出幺蛾子。

  寿王迫切地需要一点实?在政绩扭转自己在皇帝和朝臣们?心中的形象,而四皇子二十岁了,五皇子也十八了,头上光光,也想弄个爵位,日后好招兵买马,三人势必呈竞争之势。

  不过董门上下倒还好些:

  董春乃内阁次辅,这一二年与首辅卢芳枝相处也算和平,只要不是脑袋给驴踢了,基本没?人敢动。

  汪扶风在都察院,且行事不羁,寻常人不会轻易招惹;

  大师伯庄隐在兵部?,大师兄胡立宗南下巡堤,另外几位还没?熬出头呢;二师伯远在地方,秦放鹤自己在翰林院,年末接待与他们?无干。

  岳家宋氏一族为清流,赵沛入大理寺,孔姿清、康宏等人亦在翰林院,也不相干。

  倒是孔父乃鸿胪寺少卿,此刻便无法置身事外,说不得?要遭点罪。

  隔日秦放鹤去?衙门,照例轮值在御前抄写,眼见天元帝心情不错的样子,就抽空把折子上了。

  天元帝没?叫孔姿清念,也没?当着众人的面看。

  当然,也难得?没?让秦放鹤加班。

  傍晚下衙,秦放鹤和孔姿清一块出宫,眼瞅着就有工部?的人往外书房来了。

  秦放鹤就琢磨着,应该是天元帝抽空看了自己的折子,也如董春一般存疑,决定先交懂行的人来问问。

  二人正在宫门口?登记核对腰牌时,就听背后有人喊,“孔侍读,秦修撰。”

  打工人最怕什么呢?最怕下班时不熟的人喊。

  什么好事儿非等到下班说呢?

  准没?好儿。

  所以?无论秦放鹤还是孔姿清,转身时都显得?不那么流畅。

  其实?秦放鹤没?近距离接触过皇子,但看对方服饰,再?结合年纪,也就猜出身份,“四殿下。”

  来的正是四皇子。

  四皇子的生母乃地方六品武官之女,自小弓马娴熟,身量高?挑,天元帝每年外出狩猎时都带着。

  而四皇子本人也继承了她的优点,身材高?大,酷爱骑射,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就显得?爽朗率真,“哎,你?我年岁相当,何?必这样拘谨?”

  说着,就伸手来扶。

  秦放鹤和孔姿清顺势起来,“殿下怎么这会儿出宫?”

  其实?他们?更想问的,是为什么从这个门走!偏偏还这么巧逮到了他们?!

  如今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了吗?

  四皇子侧身,抬了抬手,示意边走边说:“我来探望母妃,顺便去?向父皇请安。父皇派了我一点礼部?的差事,我怕做不好,特意来前头问问,不曾想碰上两?位,也是缘分。”

  秦放鹤和孔姿清都保持礼貌微笑,偶尔飞快地交换个眼神,都觉得?这位四皇子,可远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人畜无害。

  此时各部?陆续下衙,一出皇城,外面都是人来人往的官员及其家下,三人一起走路的样子,自然也被尽收眼底。

  可四皇子要走,难不成他们?还真能违抗,杵在原地干聊?

  事到如今,也只好随机应变。

  秦放鹤笑道:“陛下谨慎勤勉,实?为吾等表率。”

  孔姿清也变着法儿地拍了一记马屁。

  历来接待使者,大多由礼部?、鸿胪寺和光禄寺三方协作?,而前二者多负责台前,光禄寺则侧重吃喝、歌舞等享乐,地位相对就不那么重要。

  听四皇子的意思,是他跟礼部?,而五皇子刚满十八,经验不足,必然担不起鸿胪寺重任,所以?就只能落在寿王头上。

  至于天元帝的几位兄弟、叔伯,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纵然曾经是皇子,也是过了气的皇子,如今也只好打配合。

  “嗨,莫要说这些场面话,”四皇子笑道,“我晓得?自己年轻,资历浅,也没?经过大事,正忐忑。说起来,也怪我平日只好骑射打球……”

  看似是自我检讨,说自己不务正业,但侧面,岂不恰恰说明他的乖觉,没?有野心?

  当今正值壮年,皇子没?有野心,安守本分,便是最大的孝道。

  四皇子颇具谈兴,大有拉着他们?把酒言欢的意思,又说酷爱马球,“我知道你?们?六艺也是娴熟的,改日咱们?私下组一队,也上场抡几杆。”

  一提起马球,秦孔二人不免想到当年孟鸣摔断腿的事,俱都觉得?马球场不是什么吉祥地,本能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