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那王焕还留在大?禄呢,且不说朕什么用心,可你没打个招呼就私立太子,将这个出使?、留学大?禄的王子视若无事,是?不是?太不拿大?禄当回?事儿了?
秦放鹤点头,“微臣也?深以为然,留着他,只是?搅风搅雨,于我朝不利。”
那王芝非但怂恿现任高丽王立了太子,据使?团成员传回?的消息说,还几次三?番上书进言,想把大?禄使?团打包送回?来?。
好歹现任高丽王还没糊涂到家,怕王芝,但更怕大?禄,就没答应。
天元帝想了一回?,对秦放鹤道:“下次王焕再找你,你直接问他,想不想做太子。”
“太子”二字一出,旁人倒罢了,从刚才就开始装透明人的四?皇子本能地浑身发痒。
多么动人的字眼啊!
可惜与我无关。
“只是?问?”秦放鹤迅速抓到重点。
天元帝指着他笑起来?,“你小子。”
懂事!
秦放鹤跟着笑,“那若来?日送他回?高丽,要不要拟一道旨意?譬如,清君侧?”
四?皇子呼吸一滞,看向秦放鹤的眼中就多了几分惊愕。
他一直都知?道这位六元公在父皇跟前得?脸,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到了可以随意插手一国政事的地步!
清君侧,这个旗号打出去,摆明了就是?要高丽内乱,逼着现任高丽王和王芝斗个你死我活。
而?王焕,只是?个引子,只是?个让这份旨意更无懈可击的引子。
他是?血统纯正的高丽王子,又有出使?、留学海外的功劳在,由他抗议高丽国内朝政不稳奸臣当道,放到哪儿都挑不出错来?。
而?这样一位王子请求大?禄朝出兵援助,清君侧,名正言顺!
等王芝一死,王焕也?就没用了。
所以刚才秦放鹤问“只是?问”。
只是?问,没有任何?承诺。
若王焕顶不住诱惑答应回?国,只有死路一条!
思及此处,四?皇子忍不住偷偷去窥探天元帝的神?色,却见对方颇有几分赞赏。
父皇……这样信任秦侍读么?
天元帝踱了几步,自言自语般说:“十岁以下,一人……”
常言道,三?岁看老,王室子嗣早熟,十岁以上的孩子都定了性?儿了,哪怕此刻再如何?外表恭顺,再过几年长大?了,也?会滋生野心。
傀儡么,自然是?越小越好。
待王芝一死,傀儡帝上位,命他在朝中放几个大?禄官员,关心呵护么。
小皇帝懂什么,必然害怕,过两年风波平息,便催他举国相投……
若能兵不血刃拿下高丽,便可对北辽形成包夹之势,待到时机成熟,一鼓作气灭之。
届时吞并北辽疆域,拿下秦子归口中肥沃的黑土地,垦荒种地养马修路,又可对女真形成威慑;而?有了高丽做海上中转点,对倭国便是?进可攻,退可守,不足为惧!
极好极好,好极了!
第165章 归国(三)
后面天?元帝又跟秦放鹤详细论了许多细节,期间偶尔也问一问四皇子的意思,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时辰。
事?情说得?差不?多了,眼见天元帝面上略有疲色,秦放鹤便?要告辞。
天元帝冲四皇子父子抬抬下巴,“你们也去吧。”
“是。”四皇子和皇孙向后退了三步,方才转身离去。
秦放鹤落后他们两步。
三人沉默着退出暖阁,又保持着同样的沉默在外间穿了大?氅,直到宫人推开厚重的雕花红木门,外面冰冷的空气裹着雪片冲到脸上,澎湃的氧气混着针扎般的疼痛刺入肺腑,三人才不?约而同发出一声短暂的“嘶”。
好冷。
“秦侍读,”四皇子仿佛终于恢复了语言功能,他紧了紧衣领,率先拉着儿子的手迈出大?门,“我有?些事?想请教。”
若在平时,秦放鹤必然跑得?比谁都快,可今日天?元帝故意让他们一块走,就是存了让四皇子请教的心,所以也容不?得?他拒绝。
“折煞微臣了,”秦放鹤微微躬身,“殿下?但?有?疑虑,微臣定然知无不?言,如何当?得?起请教二字。”
“方才父皇……”
毕竟尚在宫中,四皇子的话也不?敢说得?太明白。可若出了宫门,秦放鹤必然立马开溜。
机会只有?这段漫长的宫道。
所以他只是摸了摸儿子的手,微微叹了口气。
那位小皇孙仰起头来,眨巴着眼睛,先看看自家父亲,再看秦放鹤,有?些忐忑,“刚才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本该稚气的脸上已经充满了近乎成年人的小心和谨慎。
四皇子也有?些不?明白。
偏偏现在天?元帝又允许他们一起离去,激动之余不?免多想,想着在父皇心中,我是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可转念再一想,或许父皇就是故意让我这么想的,又或者其他的兄弟,也曾有?过类似的机会。
这些想法都太要命了,四皇子没有?说出口。
但?秦放鹤还是从他的眼神和语气的细微变化中猜到几分。
他忽然再次意识到天?元帝,或者说皇权本质的可怕,觉得?这几位皇子有?些可悲,可怜。
帝王心术,如此无情,如此冷漠,他们分明是父子,却更是君臣。
而作为这场游戏的规则制定者和操盘手,天?元帝以一种正常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引诱皇子们,促使他们相互猜忌,却又不?得?不?在猜忌和提防中相互竞争,奋力前?行……
他是玩弄人心的鬼神。
但?话说回?来,秦放鹤本人的处境并不?比四皇子好多少。
至少人家是血肉至亲,天?元帝再怎么无情也下?不?了杀手,可他只要踏错一步,就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里?,秦放鹤甚至有?点想笑?。
你呀你,又怎么有?资格去可怜别人呢?
官场之上,最忌讳的就是没必要的同情心。
这太多余,也太致命了。
整理好思绪,秦放鹤笑?笑?,“微臣自幼孤苦,其实并不?大?懂得?父子相处之道,想来殿下?和小殿下?至真至纯至孝,陛下?心中也是欢喜的。”
听了这些废话,四皇子不?免微微失望。
这是不?愿意跟自己交心啊。
不?等他开口,秦放鹤却又道:“不?过微臣想着,这世间万物万事?,讲究的也不?过是一个度。”
缺则不?及,过犹不?足。
刚才那位皇孙其实表现算不?错了,奈何说得?太多太周全,尤其是“操劳国事?”。
哪怕你心里?明白,这几个字也不?该这会儿说出来。
一旦出了口,就把本可以纯洁简单的祖孙情拉到了皇权之争上,也从侧面显得?四皇子的孝心不?那么真。
在天?家,国事?和家事?一定要分开。
只论家事?,显得?你纯孝,把天?元帝哄顺心了,才有?可能派给你国事?。
说白了就是一个皇帝可以给,但?你不?能主?动讨。
与皇帝相处就是这么回?事?儿,什么场合、什么情绪下?该说什么样的话,一步也错不?得?。
四皇子听了,犹如醍醐灌顶,又不?禁有?些后怕。
在宫门口分别后,那位小皇孙坐在自家马车上,忍不?住问四皇子,“父亲,日后可以请秦侍读教我吗?”
四皇子苦笑?,“这个父亲说了不?算。”
父皇作风强势,大?权在握,其下?又有?内阁和翰林院二分,而包括自己在内的诸位皇子们母家势弱,看似风光,实际上并没有?多大?能量。
所以这些被皇帝重视的朝臣们,根本不?必向他们卑躬屈膝,反而是他们需要展现出诚意,反复拉拢……
转眼进到腊月,沉默了数日的王焕终于再次找上秦放鹤。
秦放鹤简单直白地表达了自己能给予的全部帮助,“接或者不?接,全看殿下?您自己的意思。”
相较上次的反复绕圈子,今日秦放鹤的答案太过清晰,惊得?王焕的眼睛都微微睁大?了。
可派舰队护送自己返回?高丽?!
这是要助自己夺王位的意思吗?
他几乎马上就要答应下?来,但?话出口的瞬间却又本能地意识到危险。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是了,他们只说帮自己,却未谈代价和报酬,这位秦侍读或者说背后的皇帝陛下?是这样好心的人么?
王焕下?意识端起茶水来喝,一边喝一边疯狂思考,越想越觉得?漏洞太多。
他们只说护送自己回?去,却没有?说具体会干什么,能干什么,也没有?保证一定成功……
更甚至于他们真的是护送自己回?去的吗?
王焕的心脏止不?住怦怦狂跳,再开口时,声音中都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么我将?以何种名义归国?”
“我朝只管护送。”秦放鹤干脆道。
王焕不?信,如果只管护送的话,普通的船就可以了,何需舰队?
可刚才这位秦侍读非常明确地表示可以拨与舰队,而且是有?战斗力的舰队……
这就是在明晃晃的逼自己挑起战争,而且是在高丽国土上的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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