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秦山替他高兴,喜得抓耳挠腮,语无伦次道?:“天爷,这可真是,这可真是……”
县太爷专门给咱家鹤哥儿?的东西!
独一份儿?!
旁人?都没有!
光宗耀祖啊!
到底是孙先生在外应酬多年,能看到更多,欢喜之余不忘对?秦放鹤道?喜,“小人?冷眼瞧着,县太爷这是有照看自家小辈的意思呢……”
非亲非故的,谁会连做新衣裳这样的小事都想着?
“以?后这话不可再提。”
秦放鹤微微蹙眉,对?孙先生摆摆手。
有的话你知我知,县太爷也知,但只能放在心里。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孙先生缩了缩脖子。
是了,县太爷的心思岂是他们这些人?能胡乱猜测的?
传出去没得叫人?嘲笑轻狂。
秦放鹤知道?孙先生是高兴坏了,故而?只提点一句便罢。
他单独将那些点心取出,“连日来多亏您照应,我不日也要家去了,布匹乃知县大人?亲赠,实在不好与人?,这些点心大家就分了吧,也沾沾喜气。”
“使?不得使?不得,”孙先生与浑家连连推辞,“这样好点心我们哪里配吃,这几日沾了小相公的光,左邻右舍谁不高看我们一眼……”
因考试前后秦放鹤都住在此地,放榜后的文书也送来孙先生家,前街后巷都来看。
如今听说出了个案首,都羡慕得了不得,恨不得日日过来沾喜气,简直比过年过节还热闹。
哪怕没刻意宣扬,白?家商号的掌柜也听说此事,既惊讶于他竟意外与秦放鹤私交甚笃,如今都住到家里来,也多少有些嫉妒因此事能与衙门的人?打交道?,还特意叫了孙先生去问缘由?。
孙先生早有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意思,眼见秦放鹤竟不费吹灰之力中了案首,更是信心大增,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拿出来应对?:
“……乃是故人?之子,因小秦相公自幼聪慧,常往书肆来,小人?难免照应……”
这套说辞听上去无懈可击,白?掌柜也无可奈何,倒是觉得孙先生是个有时运的,比以?前尊重了些。
多了尊重,但没有太多。
案首么,听着风光,可哪年没有一个?也不见得人?人?出人?头地。
秦放鹤笑道?:“一码归一码,你们若不收,就是瞧不上这些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孙先生这才叫浑家收下。
到底不敢怠慢了,又亲自取了上好的杯盘碗碟,将那几样点心都装了,先奉过祖宗,这才自己吃。
嗨,我们也算吃过县太爷家点心的人?啦!
次日,秦放鹤先去赴了孔姿清的约,二人?闲话一回,又论了诗词文章,各有收获,分别?时仍有些意犹未尽。
一想六月院试也就结束了,秦放鹤再不济也是个秀才,照周县令对?他的器重来看,入县学就读乃铁板钉钉。
届时二人?同在一处,自然多的是机会谈天说地,复又欢喜起来。
当天下午,秦放鹤又去找齐振业做耍,后者果然请他吃涮羊肉,又约好四月一起去府试。
“饿在府城有院子,到时候就住饿家,考试、说话都方便。”齐振业往嘴里塞了一大筷子肥嫩羊肉片,大呼过瘾,完了一拍大腿,“反正离府试还有一个多月,要不你干脆直接跟饿住到府城去吧,又宽敞又亮堂,也省得来回奔波。”
听说这娃木爹木娘,家里也木个亲人?,回去冷锅冷灶的多可怜!
这狗大户……还真是房随人?走,全国?开花!
秦放鹤幽幽看着他,“多谢美?意,不过我回家还有点事要办,明天就要走了,过几天再去找你吧。”
能提前住过去自然是好,但中了案首这么大的事,终究要先回白?云村一趟,也替原身?为?父亲扫扫墓,告慰先人?。
再者还有秦松那个徒弟,也得瞧瞧功课进度,布置下一阶段……
“明儿?就走?”齐振业惊讶道?,“这么快?饿还没好好谢谢你咧!多待两天吧!饿跟你说,阿财可是做的一手好羊肉面,你保管爱吃!”
秦放鹤丝毫不为?所动。
自从中了案首后,每日来借口文会攀扯的,同科扎堆攒局的,多不胜数,后面竟然连媒婆都来了!烦不胜烦!
要不是为?了昨日赴宴,他早就走了!
秦放鹤并不排斥社交,但很?不喜欢无效社交,现在一想起那些人?,就仿佛回到曾经?被迫团建、为?领导无偿加班当牛马的日子,便有十二分腻烦。
走了走了,谁跟你们称兄道?弟的!
“朋友之间?不必言谢,”秦放鹤举起杯子,以?茶代酒,“况且你我同为?考生,不过晚几天再见罢了,届时我可等着你的羊肉面!”
齐振业喜他爽快,也端起茶碗,用力碰了下,“好,一言为?定!”
第26章 备战
白云村往西十里外,有一大片空地,秦氏族人死后便都葬于此处,年岁久了,地下多了棺椁,地上多了坟包,倒也算别样热闹。
“……也?不知你?们一家?三口在下面团圆没有。”秦放鹤燃了香烛,熟门熟路端出一碗蒸肉、一盘煎鱼摆在坟前,另有一盘包子和?几样糕点果品,正经凑起来八样,顺手拔了几根新钻出来的杂草。
“因着我的缘故,这孩子暂时不能受香火,不过我多给你们二位烧了纸钱,匀着花吧……这辈子苦,多多给?鬼差塞些钱,下辈子都投胎个好人家?,当个二代三代什么的……”
他絮絮叨叨说着,抬手拂去石碑上尘土,不多。
秦父生前与人为?善,如今秦放鹤又渐渐出息,众村民十分关照,逢年过节修坟时,都会帮着培几锨土。偶尔谁来上坟,见石碑上有灰,也?会顺手擦一擦。
所以虽然?已过去数年之久,这两座坟茔看上去依旧板正体?面。
蹲着有些累了,秦放鹤也?不想跪,干脆一屁股坐在旁边草堆里,眯着眼看天上云舒云卷,朋友唠嗑那样东一句西一句说着:
“到底借了这副身体?,欠下因果,来日我出人头地,必会给?你?们请封,也?算报恩了吧……
其实我以前并不信鬼神之说,但现在来都来了,终究……若你?们果然?泉下有知,看在香火供奉的份儿上,能保佑的,也?顺带保佑我一下子……若不能,也?就罢了……”
溶溶熏风拂过树林,重新茂密的枝叶刷拉拉响成?一片,地上明?亮的光斑摇曳,似是回应。
三柱清香上泛起淡淡薄烟,混杂在草木清香的风中,轻而柔,催得人昏昏欲睡。
来到大禄朝快两年了,外人只知秦十一郎早慧,处事沉稳老练,却不晓得他的难处实在不好对外人讲。
穿越必须是个秘密,秦放鹤会自己带到棺材里去,但人憋得久了,难免有变态之嫌,总要找点方式方法倾泻。
他发现来上坟就挺不错的。
四野无人,听众们情绪也?都非常稳定,这很好。
毕竟他本也?不需要什么回应。
“鹤哥儿,鹤哥儿!”
远处传来秦山的声?音,扑簌簌惊起林中飞鸟。
秦放鹤扭头回了一嗓子,“就来!”
他撑着地面站起身,反手拍拍袍子上的土,最后盯着那两块墓碑看了眼,“走啦,以后有空再来看你?们。”
说完,不再回头,大步上前。
秦海、秦山哥儿俩已在外头等着,除他们之外,另有一个健壮小?子赶着车候在一旁。
此去府城足有一百多里,秦放鹤没有功名,官道是走不得的。民道崎岖,少说也?得三五天。
这么远的路程,期间说不得要住店投宿,只秦山陪同,谁都不放心。
前几日老村长召开?了全村大会,会议全程只有一个中心主旨:为?护送十一郎进府城应试的陪同人员挑选问题。
因是为?村争光,各家?凑份子,全程食宿报销,于是报名现场一度十分火爆。
最后经过投票决定,秦海作为?本村唯一一个在外头立住脚,又曾跟粮店的人去过府城的,自然?要算一个。
秦山作为?十一郎早已预定的书童,也?要跟去,帮着跑跑腿儿什么的。
额外又挑了本村最健壮的小?伙子,跟秦海轮流驾车,还?能起个威慑作用。
秦放鹤原本想承担费用的,奈何村民们的亢奋程度超乎想象,他一人根本无法抵挡,只得接受好意。
罢了,大不了路上自己多买点好的与他们打牙祭。
须发皆白的老村长难掩激动,“十多年,十多年小?二十年了啊!咱们村也?终于有第?二个上府城赶考的了!”
这年月,穷乡僻壤出一个凤凰儿实在不容易。
阖村人都出来送。
秦放鹤一一谢过,重点嘱咐秦松好生读书,“你?的控笔还?差些,日后练字时可?以往腕子上坠点重物,不必太多,二两上下即可?。”
秦松之前根本没摸过毛笔,执笔姿势并不比锄地搂草好看多少,如今正从?横竖撇捺开?始练。好在他年纪相对大一些,可?以直接上负重来加快进程。
秦松恭恭敬敬应了,满脸认真。
一看他这副表情,秦放鹤就知道这厮回头必然?又要偷偷加练,干脆扭头叮嘱杏花婶子,“八哥勤勉刻苦,但凡事过犹不及,婶子您平时盯着他些,莫要冒进,这会儿一味图快,日积月累的,来日手腕子都要废了。”
就现在秦松的练字时长而言,二两负重足矣,再多伤身。
但这话对一个学疯子说没用。
秦松不是秦放鹤,少年人刻苦隐忍,根本想不出冒进的后果会有多么可?怕。
所幸人都有弱点:
秦松是个孝子。
果然?杏花婶子一听“废了”二字,不禁骇然?色变,而秦松一看母亲如此,抿了抿嘴,也?打消了加练的念头。
“时候不早了,再晚恐怕错过宿头。”秦海看了看日头,出声?催促道。
“对对对,赶紧的,有什么话等鹤哥儿考完了再说,可?别耽误正事!”老村长挥舞着手臂,撵鸡似的驱散人群,又抓着陪同的后生反复嘱咐,“猛子,机灵着点儿,有拿不准的问大海,再拿不准的问鹤哥儿,出门在外,莫要生事……”
秦猛也?是头回出远门,满腔热血正愁没处撒,闻言重重点头,将胸脯拍得砰砰响,瓮声?瓮气道:“我晓得,必然?护得水泼不进!”
天元二十三年三月二十,秦放鹤正式踏上府试新征程。
府试第?一场在四月初八,连考三场,前后为?期九日。院试六月初六开?始,都在一个地方,天气渐热路途遥远,秦放鹤中间就不回来了,都住在齐振业家?里。
相较府试,院试格外严格,不仅有知府大人监考,还?有朝廷专门派下来的学政,二者相互监督制衡。
届时各地县令和?担保廪生也?需到场,为?本县考生专门作保。结束后大家?一并回来,会有专门的兵士护送,可?走官道,也?算对辛苦赴考的考生们的一点安慰和?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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