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但盛和帝拒绝了?。
因为倭国所产和利润确实?有限,随着对西方海上丝绸之路的成熟、亚洲周边敌对国家的覆灭和俯首称臣,大禄基本实?现了?源头对接,对外贸易市场逐渐倾斜,对倭国乃至整个东方的依赖性都大大减轻,这直接导致贸易额骤跌……
对大禄朝而?言,跟谁做买卖都无所谓,但对诸多地域狭小,十分?依赖外部交流的岛国而?言,不亚于毁灭性打击。
第283章 【小修】唯吾独尊(一)
“那个姓足利的倭国学生交好的本国学生姓刘,其父乃户部员外郎……”
众人齐刷刷去看秦放鹤,神?色各异。
阁老,你家?的。
秦放鹤微微蹙眉,有些莫名其妙,“户部?”
倭国人接近户部官员家?眷做什么?打听大?禄国库虚实?抑或异想天开,觉得能从?户部偷银子?
莫说是户部员外郎的儿子,就算户部员外郎本人,也根本接触不到银子。
这说不通。
“那个姓刘的学生又?与谁交好?”秦放鹤问?道。
他想起了另一种?可能,但需要进一步的证据支持。
诸事繁琐,又?牵扯到外交,下?头的人还真没往这上头发力,故而众人都不清楚,秦放鹤就让人去查。
说了一通,茶水都凉了,内阁众人趁着更换茶点的空起身活动,预防中风、心疾,非常积极。
秦放鹤没动,毫无征兆地扭头,“有事?”
躲闪不及的赵沛被逮个正着,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不免有些尴尬。
不过他素性洒脱,也不当回事,大?大?方?方?点头,“我观你对?高丽、倭国颇有成见,是有什么外头不知?道的隐情么?还是陛下?有什么指示?”
他们相识多年,中间虽因政见不同分分合合,但彼此也算了解,而秦放鹤这种?针对?高丽、倭国毫不掩饰的厌恶,乃至敌意,也是许多人不解的。
就像这次,分明有多国学子涉嫌纷争,但秦放鹤对?其他国家?都一视同仁,放手交给旁人去办,唯独对?倭国,很有些喊打喊杀的紧追不舍。
先查足利的交际,再由?足利的友人查下?去……这种?办事方?式一般只?出现在一种?情况:追查犯人。
换言之,秦放鹤打从?一开始就认定了足利有罪,哪怕没有任何证据。
赵沛自然不是想替倭人开脱,也知?道以秦放鹤的为人,一定有这样做的理由?,但不光他自己,相信内阁中的其他人也都抱着同样的疑惑:
阁老缘何这般区别对?待?
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幕么?
但傅芝等人均与秦放鹤无甚私交,也不似赵沛这般直言不讳,所以只?是憋着。
秦放鹤平静喝茶,“倭人卑劣,自有史记载便时常犯我沿海、掠我百姓,难道不可恶?”
“罢了,不过随口一问?,你不答也罢。”赵沛对?他显而易见的搪塞啼笑皆非,笑着摆摆手,“只?莫要哄我。”
确实,倭国可恶,但说得不好听一点,周边哪个邻国又?不可恶?凡有接壤者,哪个不是纷争不断,时有流血……
就连远在天边的西方?诸国,不也时常于海上拦截我朝船队、陆上讹诈我朝商人吗?
正因如此,秦放鹤这种?对?倭国独一份的憎恶,就显得尤为突出。
“不哄你,”见他确实是一时兴起,秦放鹤也笑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对?所有国家?皆是一视同仁的厌恶。”
如此坦荡,倒叫赵沛不好接了。
恰好卜温从?旁边经过,听见这话便是一僵。
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没错。
阁老从?不掩饰主战的态度,看看如今大?禄朝周边邻国吧,辽、金几近于无,高丽、蒙古、交趾亡国,西边有高原、山川阻隔,察合台汗国也算乖觉……
天大?地大?,唯我独尊。
接下?来,轮到倭国了?
“不过若真要说厌恶,我不否认。”秦放鹤坦然道,忽对?赵沛一笑,“人天生就有好恶,便如我一见慕白你,便没来由?的心生欢喜一般。”
赵沛:“……”
秦放鹤哈哈大?笑,声音中满是孩子气的戏谑。
傍晚散衙,秦放鹤还故意等着赵沛一起走,明知?故问?,“我若主张对?倭国用兵,慕白兄可还要阻止么?”
赵沛是各个意义上的拿他没法子,闻言无奈道:“阁老莫要拿我做耍……”
自交趾回归后,他早已不是当年只?凭一腔热血立足的状元郎了。
况且他的族人,也多有凭借对?蒙古战事中立功晋升的,若此时阻拦,岂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又?有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之嫌。
非君子所为。
“况且,”他缓缓吐了口气,看着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以一种?混杂着无奈和参透红尘的释然悠悠道,“这么多年了,国内好战尚武之风已成,上到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哪个不想开疆辟土,重现昔日盛唐繁华,开创亘古未有之盛世。慕白虽愚,却无意与天下?人为敌……”
有时候赵沛会想,我算是违背了当初达则兼济天下?的誓言,向现实屈服了吗?
可其实我也没有曾经的自己所想象的那么了不起。莫说兼济天下?,如今的我,真的能够独善其身吗?
若连守护自己、家?人和本国百姓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好高骛远,去奢望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呢?
我终究也只?是凡人罢了。
我爱世人,原是想让天下?人有饭吃,有衣穿,如今所观所闻,似乎与我追求的并无不同。
既如此,又?有何资格反对?呢?
“慕白,我果然还是很喜欢你。”秦放鹤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
赵沛:“……”
短暂的沉默后,赵沛终于忍不住摸着胳膊抗议起来,“若果然如此,这样令人作?呕的话便不要再说了。”
说罢,两人俱都大?笑起来。
如今的他们早已不是当初心直口快的少?年郎,有些话、有些事不便言说,今日颇有几分借玩笑表真情的意思。
自始至终,哪怕是二人分道扬镳的那几年中,秦放鹤都没有真实的讨厌过赵沛,赵沛也从?未想过针对?秦放鹤。
秦放鹤的激进也好,赵沛的博爱也罢,皆由?各种?的出身、经历和三观决定,本身并没有高下?、善恶之分。
归根究底,他们都没有错,对?立的也只?是立场。
仅此而已。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变了,但又?好像从?来没有变。
笑过之后,秦放鹤顺势邀请赵沛下?馆子,“陪我去见个人。”
不知?为何,赵沛油然生出一种?微妙的排斥,“那我还是……”
总觉得宴无好宴。
话音未落,秦放鹤便近乎未卜先知?地拍板,“宰相肚里好撑船,好歹也是阁老了,如何没有容人之量?走走走!”
一听这话,赵沛就对?稍后的晚饭死?心了。
两刻钟后,望燕台城内最大?的酒楼之一,凤仙楼包间内,坐在主位的秦放鹤自顾自吃菜,赵沛则跟金晖隔桌相望,默然无语。
一日之内,一室之内,而风光不同,或悠哉游哉,或气息凝滞如胶,泾渭分明。
“吃啊,”秦放鹤捡了一筷子鸭脯,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笑眯眯道,“不饿么?”
咸香适口,甜而不腻,多好吃呀。
赵金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饱了。”
看着就恶心饱了。
“哦,那不必勉强,吃不下?的稍后我带回去。”秦放鹤不以为意,“有光,可查到什么了?”
不吃就是不饿。他们是五十?多岁,而非五岁,用不着人催。
在不惯着人这方?面,他向来很可以的。
赵沛:“……”
金晖:“……”
你真是不客气啊!
金晖哼哼几声,拿起筷子吃菜,一口下?肚,饥饿更甚,不由?加快了速度。
桌子正中置一深口铁锅,先以煎至金黄的五花肉片爆香的雪白鲫鱼浓汤仍不断翻滚,内有一寸见方?的大?块嫩豆腐咕嘟冒泡,水汽氤氲,浓香四溢,滑嫩适口。
此外,另有干豆角、排骨一并炖煮,滋味丰富,又?有沿着锅壁贴的金黄玉米饼,质朴可爱。
这道菜是酒楼送的,据说传自于秦阁老府上,虽配菜根据时节、喜好略有不同,但多为六样,时人称其为“六元锅”,一为沾沾六元公的喜气,二为纪念其推广玉米的功绩。
因此物中的各样配菜都很易得,所以颇受百姓欢迎。
在场三人,二人举箸,独独剩下?一人无动于衷,就显得很呆。
分明是互看不顺,凭什么自己一人挨饿?
赵沛心中不忿,赌气似的拿起筷子,也开始吃,又?叫酒喝,专挑贵的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都放慢了速度,金晖便说出一条重要信息,“与足利交好的学生本人倒无甚可疑之处,但他有个同乡好友曹威,是太学农科的学生,伯父在农研所供职,听说颇受周幼青重用。而曹威似乎也在农桑一道颇有天分,极得其伯父喜爱,每逢年节,时时亲自指点。对?了,他还曾亲往农研所送过东西。”
农研所!
秦放鹤和赵沛瞬间了然:围魏救赵,声东击西!
金晖胃口不大?,此时便有七分饱,举着一只?糟鹅掌慢条斯理地啃,时不时呷一口热烧酒,“曹威性格内向,只?专注学业,之前与足利虽有过会面,但交情不深,私下?无甚往来。不过这几日因二人同去探病,接触不免多起来……”
“曹威可曾透漏什么机密?”赵沛追问?道。
他们猜错了,倭人瞄准的并非蒸汽机,也非橡胶,而是高产作?物!
是了,蒸汽机虽好,但先要人吃饱了才能做旁的。而倭国地狭民贫,所产本就不丰,以致于百姓都不得不四处劫掠为生……这些年大?禄屡次推广高产作?物,成效显著,周边国家?听到风声,难免眼红。
而大?禄对?玉米、红薯等作?物一项严防死?守,凡是离开大?禄的人,无论官、军、民,皆要三次验身,船只?、行李等也要层层盘查,杜绝任何夹带。
看似过分严苛,近乎羞辱,但近几年层出不穷的夹带未遂案例则证明,这种?防范并非过分谨慎。
金晖装没听见的,对?赵沛视而不见,只?看着秦放鹤说:“目前足利言行并无可疑之处,但若要提审曹威,难免惊动其伯父……究竟如何,还请阁老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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