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小鲜 第62章

作者:少地瓜 标签: 美食 爽文 科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孩子们长大?了!

  知道让老师省心了!

  果然日常多拜拜还是有?用的!

  古来圣贤知我心!

  饱饱一觉醒来,时候已经不早了,秦放鹤麻溜儿爬起来洗漱,抓起琴谱,与齐振业一道跑去?琴房。

  齐振业本来对弹琴不感兴趣,但见秦放鹤爱学,自?己不想落单,便也跟着报名,每回都?被虐得体无完肤: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音痴,莫说卡拍子,甚至连宫商角徵羽高低音都?分不清的那种。

  当初刚上没几节课,先生便对着他的魔音袭耳痛心疾首,“焚琴煮鹤,大?煞风景,大?煞风景啊!”

  本来弹琴乃上上大?雅,可这个听了,唯觉凄凉!

  齐振业素来内心强大?,听了也只哈哈一笑?,然后继续来,主打一个屡败屡战。

  时间长了,先生倒被他的诚心所打动,私下?里多加指导。

  奈何……收效甚微。

  由?此可见,许多事想要做好,百分之一的天分至关重要。

  两人一个中等?生,一个差生,使出吃奶的力气去?上课,又赶上先生验收,勉强低空飞过后,秦放鹤本着趁热打铁的念头主动留堂,预备再练一练。

  科举虽不考古琴,但文人私下?聚会中却少不了这个。

  大?禄文人多豪放,经常喝着喝着就下?场跳舞,不光自?己跳,还喜欢邀请别人一起跳。

  那暂时没被邀请到的做什么呢?为君伴奏。再不济也要擅长品鉴点?评。

  所以跳舞还是乐器,总得会一样?。

  齐振业就在旁边光明正大?地开小?差,时不时弹棉花似的拨弄下?琴弦,也算自?得其乐。

  到了傍晚时分,天色骤然昏暗。

  空中忽打南面飘来一团乌云,不多时,天地无光,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豆大?的雨点?击打在窗外宽大?的梧桐叶上,噼啪有?声,合着敲击屋脊的泠泠作响,宛若浑然天成的乐章。

  竟比齐振业所作乐声动听多了……

  县学的公用七弦琴本就一般,如今一受潮,音越发不准了。

  秦放鹤叹了口?气,起身拍醒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齐振业,“走吧,瞧这个样?子,一时半刻不会停,等?会儿下?大?了该不好走了。”

  琴房到宿舍之间有?连廊,倒不必打伞,只现下?起风了,吹进来些许雨水,地上石板湿漉漉的,有?些打滑。

  两人夹着书囊溜溜达达往回走,沿途还顺带欣赏一下?被雨水冲刷得越发娇嫩欲滴的花木。

  地皮被雨水浸湿,空气中浮动着沉甸甸的土腥气,合着若有?似无的浅浅蔷薇香,宛若实质般绕过沿途橙黄色的灯笼,颇有?几分意趣。

  兴致上来,秦放鹤率先起头,以“花”为题作了联句,又让齐振业也来。

  齐振业立在原地抓耳挠腮老半天,方才憋出一句,“……暮合秋色起,夜浓绿尤残……”

  前半句倒还罢了,后半句简直不通,眼见着竟是要自?己胡诌典故了。

  秦放鹤摇头失笑?,不再勉强。

  琴房在半山腰,宿舍更往上,他们来时是抄的山间小?路。

  天气晴好时,那路边林木郁郁葱葱,鸟鸣阵阵,十分赏心悦目,但眼下?地面湿滑,灯光也不好,两人便绕到前面走大?路。

  此时秋雨已颇具规模,那道路修得中间高两边低,这会儿雨水便都?在两侧汇成潺潺溪流,偶然撞到石子后溅起一点?雪白?的浪花,雀跃着、吟唱着淌走了。

  才上大?路,秦放鹤无意中瞥见斜下?方空地上一把油纸大?伞歪着,再走两步,视线偏移,发现伞下?竟还蹲着个人。

  正值饭点?,路边不时有?学生经过,大?多步履匆匆,未曾留意。

  偶然几个看见的,也只胡乱说几句便走了。

  做学问?的人么,谁还没有?几个怪癖?

  理解,支持。

  “怎么了?”齐振业顺着秦放鹤的视线望去?,顺口?调笑?道,“呦,哪儿长出来的蘑菇?”

  秦放鹤盯着那朵灰色的蘑菇看了片刻,叹了口?气,提着袍子走过去?。

  走近了,便听伞下?那人翻来覆去?念叨着:“……我不可能割不出……然后呢?割完又如何?非圆非方……我不可能割不出……”

  齐振业看着雨伞下?方地面上被保护得好好的熟悉的圆,扭头对秦放鹤诧异道:“那厮不是疯了吧?”

  这都?下?雨了!

  他一整个下?午都?窝在这里割圆?!

  高程完全沉浸到数学的世界中,丝毫没意识到他们的到来,直到眼前忽然多了一只手,将那四?分点?中剩下?的两个连接起来。

  “如此,余者无需再行割圆,只将中间方形减去?,剩下?的四?中取一,二者相加便是了。”

  这傻孩子不会画辅助线啊!

  高程先是一愣,继而狂喜,当下?丢开雨伞,抚掌大?笑?起来,“是极是极,我竟没想到!”

  说着,他仰起脸来,才要道谢,看清来人后,那话便又梗在喉头。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高程抿了抿嘴,看看秦放鹤,又低头看那被自?己割得惨不忍睹的圆,沉默良久。

  雨越发大?了,隐隐带着与夏日决别的快意,大?颗大?颗的雨点?敲打在油纸伞上,咚咚咚咚,像无数只小?手拍打的鼓皮。

  不知过了多久,高程才站起身来。

  他先闭着眼睛缓了缓神,然后丢开伞,整理下?因长时间蹲坐而皱成一团的长袍,一揖到地。

  “我输了。”

  齐振业就咦了声。

  这小?子……

  年轻气盛不可怕,输了也不可怕,难得的是一个人在最年轻气盛的时候输得起。

  秦放鹤对高程的印象终于好了点?。

  “好说。”

  自?己不过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看世界,赢了也没什么好骄傲的。

  他看看高程几乎湿透了的长袍,“入秋了,不比夏日,先回去?把衣裳换过。”

  高程却像没听见似的,直勾勾盯着他,追问?道:“你是怎么想到在哪里画条线的?”

  这个秦放鹤可以回答,不会有?丝毫的良心谴责。

  “就……觉得那里该有?,就画了。”

  当初还没学到辅助线时,秦放鹤就已经有?意识地尝试切割图形了。

  高程:“……”

  人言否?

  随着他扔伞,雨水再无遮挡,自?高空倾泻而下?,迅速打湿仅存的一点?干爽地面。

  眨眼间,脚下?的图形便糊作一团。

  大?约中二时期的人都?喜欢淋雨,觉得很帅,很酷,高程也这么觉得。

  于是第二天,他就卧床不起了。

  很帅。

  听室友说,那小?子简直魔怔了,大?半夜开始发烧,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我好奇呢,就凑近了去?听,什么割圆,什么加线的……”

  说到这里,他满面茫然,“加线?什么加线?”

  没听过这篇文章啊!

  众同窗亦然,面面相觑,也是不知所谓。

  秦放鹤难得有?点?负罪感,下?课后前去?探望,果见昨儿还翘尾巴的小?子顶着两颗红腮头蔫哒哒的。

  曾经的王者啊……

  见来的是秦放鹤,高程瞬间回光返照似的坐起来,“那画线之法属实精妙,我想了半日,略有?心得,秦兄,你再与我出一个!”

  秦放鹤:“……”

  他掉头就走。

  嗯,探病结束,病人挺精神的。

  高程傻了,在后面扯着破锣嗓子喊:“秦兄,秦兄且住,那,咳咳,那画线之法……”

  就这样?,秦放鹤意外多了个比自?己年龄还大?的迷弟。

  高程开始对秦放鹤围追堵截,每天一大?早就收拾齐整跑去?他宿舍门口?,一改当初的嚣张,彬彬有?礼地敲门。

  “咚咚咚”

  “秦兄,今日阳光明媚,不如做题吧!”

  “咚咚咚”

  “秦兄,今日细雨霏霏,不如做题呀!”

  “咚咚咚”

  “秦兄,今日初雪皑皑,不如做题啊!”

  “那厮简直比山下?公鸡打鸣还准!”与孔姿清围炉小?聚时,齐振业第无数次抱头崩溃。

  他都?记不清自?己上回睡懒觉是什么时候了!

  算术那种玩意儿有?什么好玩儿的?

  他看了就头疼!

  孔姿清扯了扯嘴角,又看秦放鹤。

  后者正埋头剥柚子上面的白?络,头也不抬,“是块偏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