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绝歌
阿雾愕然地扭头看看蛇王。赤钨山是一座大山脉，跟许多族群的领地接壤，从五彩灵凤族领地一路往前翻过去，是死亡沙漠，与水湖寨相隔千里之地。
她随即想起，死亡沙漠形成于万年前的大战，那时蛇宫遭到外族袭击，后来蛇宫连同外族一起被图灵封住，蛇王一族被存在蛇宫深处，就连蛇宫外的蛇卫也只在靠近水湖寨一带活动，几乎不往死亡沙漠那边去，蛇王不知道倒也正常。
阿雾对凤翎说：“往万顷湖尸渊去，尸渊、水湖寨、蛇宫大门呈一条直线，底下有水脉相连，很好辨认。”
有水脉相连的地方水气充足，植物生长茂盛。尸渊就更好认了，湖底积尸太多，阴气盛，再加上那里的水极深，湖水颜色呈黑色，山里再找不到第二个那样的地方。
五彩灵凤族属于空中霸主，除了每年开春繁殖的时节会聚集在一起外寻找配偶繁衍子嗣和交流信息外，其余时间都是翱翔于天地间，行踪遍布各处，对这莽莽重山的了解不输天灵族和树灵族。
凤翎当即调转方向，朝着尸渊方向飞去。
蛇王问阿雾：“尸渊？那不是水湖寨安葬死人的祖宗湖吗？”
阿雾“嗯”了声，解释道：“安葬的死人太多，久而久成，便唤那里为尸渊。”
她们呈直线一路疾飞，到半夜时分抵达水湖寨上空。
近千人居住的寨子，算是人口众多的大寨，房屋多，寨墙高，相隔很远都能一眼看清。
凤翎飞得高，能看到的范围广，再加上视线极好，隔上好几里远的树丛中藏着只耗子、小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对于半夜时分在森林里摸黑前行的大量人群，更是看了个清楚分明。
她颇为好奇地问：“深夜时分，他们不睡觉，在寨子外面转什么呢？”
阿雾正在闭目养神，听得凤翎的话，问：“什么？”
蛇王猜测道：“狩猎吧？”她随即觉得不对。图灵走之前给水湖寨留了大量的食物，他们不缺吃的，而且水湖寨的人入夜之后，几乎连寨门都不怎么出，怎么可能深夜狩猎。
凤翎说：“赤钨山周围的部族，从来不在深夜狩猎。”
其它地方的动植物、精怪身死之后，魂魄很快就散了，但在赤钨山一带，受鬼钨石影响，身死之后魂魄不散，经常化作鬼灵作祟。鬼灵最喜在深夜出没，夜里狩猎，极其冲撞到鬼灵，遭到戏弄白忙活都是轻的，稍有不慎，命都得丢在森林里。
阿雾俯身往下方看去，深夜时分，月光被树荫挡住，森林里一片漆黑，再加上距离远，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她从凤领和蛇王的对话，听明白了。她说：“先回小院。”
凤翎问：“不靠近看看什么情况？”
阿雾说：“水湖寨的人不可能在半夜出来狩猎，如果现在寨子外有人，应该是从其它寨子摸过来的。”能半夜时分摸到水湖寨，还是在她跟图灵、蛇王先后离开后摸过来，显然是一直盯着水湖寨，瞅准了时机摸过来的。图灵早上出门，对方晚上摸过来，这说明对方离水湖寨不远，不然的话，一天时间，根本不可能赶得到。
能在一天时间赶到水湖寨的，只有离得最近的木陀寨。
木陀寨跟水湖寨结怨极深，趁着她们离开摸过来，意料之中的事，图灵早有堤防。
凤翎见阿雾胸有成足的模样，当即朝着水湖寨靠近。
阿雾对凤翎说：“我们住在寨子外的小院中，你朝着被冰箭笼罩的地方飞。”
凤翎一眼锁定阿雾居住的小院，在快到山林里的时候，敏锐地感觉到这里的灵气比别的地方更浓，且在朝着她们小院方向汇聚。她心说：“这就是五行聚灵大阵的影响吗？”
她在阿雾的指引下落在寨门口，还没停稳，就看到一条鬼蛇在门外的路上来回游蹿，一副急得不行的模样。
院子里飞出一只奇丑无比的鬼面雕，扯着那难听的大嗓子便开嚎，“你们终于回来了！木陀寨的人摸过来了。木陀寨那么多人，不能让我们这点寨灵去抵挡啊。我们去瞧寨主和寨民们的门，他们应都不应，醒了也不出……”
鬼面雕山风嚎了半天，忽然觉察到气息有异，定睛一看，吓得猛打一个哆嗦。五彩灵凤！它当即收拢翅膀，跟做贼似的溜回到院子里的柱子上，安静得宛若一尊雕塑。
图灵睡得正香，让鬼面雕山风破锣似的嚷嚷声吵醒了。
阿雾房子连个门栓都没有，从来不锁门。她背起阿姽，单手抱着图灵，到了家门前，推开虚掩的门进去。
水雪花正在熟睡，听到推门声响，揉着眼睛坐起来，见到阿雾她们，一下子醒了，惊喜地爬起来，“图灵、阿雾天女、蛇王，你们回来了啊。”又看到跟在她们身后进来的比蛇王还要美的女子。她不仅长得极美，连衣裳都好看到发光，她见过的最漂亮的法宝光芒都没有那女子衣服的光芒好看。
这一定是天女！
水雪花赶紧俯身行了一记大礼。
图灵给水雪花和凤翎做了介绍。她肚子饿了，对水雪花说：“二姐，有吃的吗？”
水雪花忙说：“我现在就去煮。”她去到院子外的水缸处，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条三四尺长的大鱼，以水系术法解冻后，取出内脏，用水洗清了遍，再把柴刀洗干净，将鱼肉剁成块装在盆里，回到屋子里的火塘旁，将一些鱼放进陶罐里煮。一个陶罐装不下这么多鱼，于是用烧烤钎子串起来烤。
图灵看着她二姐的操作，炖鱼哦，只有清水，连点祛除腥味的佐料都没有，姜都没一块。这煮出来的鱼怎么吃！
家里确实没姜！寨子里也没有。
图灵想起阿姽采回来的药材里有能祛味的。那药材是根、茎入药，把叶子摘去烹饪美食，不会影响到药性。她摘了些叶子，交给水雪花，让她洗干净加进去，混着鱼肉一起煮。
烤鱼的腥味没那么重，这药的叶子有限，便不用了。
阿雾把阿姽放在睡觉的兽皮毯上安置好，对图灵说：“木陀寨的人摸过来了，我出去看看。”
蛇王说：“我也去。”
图灵说：“让木陀寨的人在林子里瞎转悠吧，明天天亮，让阿母他们去就成了。”她在寨子外围布了防御阵，由寨灵们把守，木陀寨的人别说半夜摸进来，就算是大白天的摸进来，只要没按照留的标记走，便会遇到迷魂阵和鬼打墙。除非他们跟阿雾或凤翎一样能飞，不然别想摸进来。
她们奔波了这么久，大半夜的，哪有那功夫去跟木陀寨的人纠缠。
图灵又唤了声：“山风！”
鬼面雕山风没敢飞，而是落在地上，用两条腿走路，翅膀缩得紧紧的，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坎外，小声应道：“在。”它应了声，又怯怯地看了眼五彩灵凤王，突然明白老黑在蛇王跟前的乖巧是怎么来的了。
图灵说：“你叫上老黑，去盯着木陀寨的动向，数一数他们来了多少人，男女、青壮、老少各有多少，备有多少口粮食物，领头的是什么人，协助他们的寨灵有哪些，顺便再探探有没有别的天族人跟着他们。”
鬼面雕听着图灵的吩咐，一下子交待太多，它有点记不住，消化不了。
图灵看它眨着眼睛有点懵的样子，说：“数一下有多少人，领头的是谁，有没有天族人跟着他们过来。”
这好记！鬼面雕当即应下，然后扭头，转身，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跑了。
图灵瞧见鬼面雕飞奔离开的身影，满脸纳闷，心说：“丑鸟怪今天吃错药了？”
第38章
凤翎从来没见过哪个族群遭到其它族群的袭击， 还能半点不着急的待在窝里吃吃喝喝。她对图灵的防御布置非常好奇，于是说：“我去看看， 凑凑热闹。”
图灵告诉凤翎：“林子里有迷魂阵，入阵之后容易迷路，我把进出的口诀告诉你，要是不小心迷路了，按照口诀走，到了见到路的地方，再往空中飞，便能出来了。迷魂阵里有一些针对飞禽类寨灵的布置， 虽然可能对你不起作用，防个万一嘛。”
凤翎应道：“好。”
图灵把进出的口诀， 以及入阵之后怎么找路出来的方法都告诉了凤翎。寨子里的这点布置，对上五彩灵凤族几乎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 没什么好隐瞒防范的。这次要不是凤翎帮忙，她们很难全身而退。
得人帮助，得记人好。多个强大可靠的盟友，日子都能好过很多。
凤翎记下口诀， 跟阿雾打过招呼， 这才去到林子里看观看寨灵们是怎么用迷魂阵困住来袭的木陀寨人的。
图灵想到寨灵们的不靠谱，对水雪花说：“二姐，你去趟寨子，把阿妈和大姐叫来。”她又指向正在煮食物的火塘，说：“火有我们看着。”
水雪花应道：“好。”提起自制的兽骨灯笼， 往里添了些柴火和兽油， 点燃后，提着兽骨灯笼匆匆赶往寨子里。
蛇王对图灵说， “我出去吞他们几个人，保证吓得他们再不敢来。”
图灵说：“这是两个寨子之间的纠纷，背后牵扯的是生存问题，不是吞几个人吓跑就能解决的。”木陀寨的霜雪天女以及三只山鬼都折进去了，也没把他们吓退。
她顿了下，又说：“水湖寨有我们几个，哪怕他们偷袭得逞，等我们回来，肯定会打上门去，木陀寨的人不仅讨不到好，还会惹祸上身，他们不可能想不到这点，却还敢来，并且是瞅准时机趁着我们不在的时候，疾行赶路，平时要走两天的路程，一天就跑到了，打的是奇兵突袭，为的是什么呢？”
阿雾和蛇王齐刷刷地看向图灵，她俩的表情都写着：还能为什么？
蛇王说，“刚才不是已经让鬼面雕去打探有没有天灵族人掺合进来吗。你是怀疑有天族人在木陀寨身后指使他们过来？”
图灵说：“木陀寨没了天女和山鬼，在高阶战力上吃了大亏，我们这边多了蛇王和我，对木陀寨产生了极大威胁，甚至可以说，如果我们要打击木陀寨，他们毫无防御之力，必然寝食难安。如果木陀寨这波奇袭得逞，抓住水湖寨的人当人质进行谈判，能很大程度地扭转局面。我们在水湖寨安家，跟水湖寨是相互依存的关系，不能看着水湖寨的人去死，只要对方的要求不是很过分，我们进行些退让妥协以保全寨民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就这么点事儿。
图灵事先做好了防备，又有蛇王、凤翎作为助力，阿雾也不是吃素的，她对着木陀寨，还是很有底气的。她唯一担心的就是阿渡族长，以及天灵族的长老们。
她们说话的功夫，水碧波带着水灵花匆匆赶到。她俩在睡梦中被水雪花叫起来，听说是木陀寨的人打来了，一把抓起兽皮衣服，边穿边往外跑，来到小院外时，才匆匆拢了把头发，收拾好仪容，进屋便跪下了。
木陀寨有三千人，水湖寨只有一千人，实力差距巨大。
水碧波想到她们寨子里有阿雾天女和蛇王，木陀寨还敢摸过来偷袭，显然是请到了更强大的外援，哪能不怕。
图灵说：“夜里的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利于反击。先让他们在林子里打转，耗一耗他们的体力。你回去把寨子里的青壮都叫起来，吃饱肚子，磨锋利武器，做好准备，等到天亮后，你们再带着人进去。砍树、砍木头的斧头、柴刀也带上，要是对方有战斗力厉害的，拿斧头、柴刀招呼他们。”
水碧波听得图灵吩咐，再看她四平八稳心中有成算的模样，慌乱的心一下子便安定下来，应道：“是。”
图灵说：“忙去吧。”她指向门外屋檐下堆放斧头、柴刀的地方，示意她们拿去应敌。
水碧波道谢后，又找水雪花借来背篓，跟水灵花把图灵打造的开荒工具装进去，一人一个背篓，匆匆赶回到寨子里。
不一会儿，寂静的寨子里响起了喧闹的人声，燃起了篝火。
他们围着篝火，烤上肉，唱着祭祀歌谣，跳着祭祀舞蹈，乞求天女和寨灵们保佑。
祭祀结束，便是吃烤熟的鱼肉，磨锋利武器，等到天刚泛亮，水碧波便带着水灵花和寨民们，朝着通往寨子里的各个路口去。
图灵填饱肚子，又操控木灵气从赤丹百毒草的赤丹果实里抽取了些药液提炼过后，装进陶碗中，让阿雾兑水给阿姽喂下去。
提纯的药液只有两滴，不兑水的话，碗底都能沾去不少，再就是脱水也会很要命的。阿姽要排毒，多喝水，能促进新陈代谢。
她正是觉多的长身体的年龄，熬了这么多天夜，又一路奔波劳累的，有点缓不过劲来，忙完紧要事，便钻到兽皮毯里睡觉去了。
图灵补足觉，睡醒时已是上午时分。
阿雾守在阿姽身边，正在为她挤伤口里的脓血，清洗伤口。
木桠、蛇王和凤翎都不见踪影。
水雪花在院门外朝着森林里探头张望，在为水湖寨的人担心。
图灵朝着森林里探去，见到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有不少木陀寨的人被长矛钉死在树上、地上，陷阱里还有一些，基本上也都没了气息。少部分人还在林子里像没头的苍蝇般奔逃，累得气喘吁吁，背都挺不起来了，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俘虏挺多，受伤的、没受伤的，都被捆起来了。
图灵又去感应蛇王的方位，然后便见到她跟凤翎都化成人形模样蹲在灌木丛中，木桠坐在蛇王的肩膀上，用草木气息把她们遮掩起来。
在她们的正前方不远处，则是五个天灵族人。他们的皮肤白皙细嫩，衣饰讲究，身上穿的衣服是由兽皮制成的，但跟寨民们的衣服不同的是，那些兽皮是经过深加工的，鞣制得轻薄柔软，看起来宛若绸缎料子。阿雾的穿戴跟他们比起来，只能用寒酸来形容。
那五个天灵族人正站在山头上，远远地望着水湖寨方向。别看他们的面容年轻，气度却很是沉稳，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只有其中一个微拧着眉头，多少泄露了些情绪。
图灵瞬间了然，心说：“果然是冲我来的。”木陀寨只是给他们几个当了炮灰。
她把那几人的穿戴、长相、特征告诉阿雾，问：“那几个是什么人？”
第39章
阿雾听完图灵所述， 神情凝重地微微拧了拧眉，说：“他们是从天灵山上下来的。”
图灵问：“天灵山？能详细说说吗？”
阿雾说：“当年外族入侵， 打碎了天灵图，有许多碎片被抢走，另有一些则散落在百万重山各处，其中一块落在天灵族领地内的山上，后来那座山就被称为天灵山。天灵族人的寿命只有百岁，但如果能觉醒血脉力量则得寿二百，如果有幸入天灵山则可得寿五百，乃至千寿。”
图灵问：“有幸的标准是什么？”
阿雾说：“族里的长老、族长卸任后， 能进天灵山修行，再就是像我、霜雪这样的， 觉醒了血脉记忆传承，年岁过百丝毫不见衰老的。”
图灵惊奇地看向阿雾， 心说：“难不成你还是传说中的天才？”随即一想，阿雾在不受亲娘待见、打压的情况下，都还能有实力去跟霜雪竞争少族长，其天资必然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