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绝歌
阿雾继续说， “曾听祖母提过一嘴， 天灵山上不仅有天灵图碎片，还有从外族身上得来的一些东西。”
她以前并不知道从外族得来的东西是什么，听祖母提那么一嘴，只当作传闻听听就算了，如今跟着图灵见识过外族人的东西后， 大概能猜到些。
图灵又问， “天灵山上的那些人经常下山吗？”
阿雾说：“偶尔会下山，但水湖寨附近这一大片区域都属于天灵族的流放之地。从这里到天灵山， 以我的脚程，全速赶路，如果中途一切顺利，需要将近十五天时间。”
图灵听阿雾说完，心里便有数了。
鬼面雕山风扑腾着翅膀落到院门口，先探头探脑地看了眼，没见到五彩灵凤王，才又展开翅膀飞到门外，对图灵说：“木陀寨来了九百多人，领头的是寨主木吾，没有发现天灵族人踪迹。”
九百多人！三千人的寨子，刨除掉老弱病残的守留的，能出动的青壮，基本上就这个数。
图灵点点头，对鬼面雕山风说：“行，我知道了。你忙去吧，要是有什么情况，再来报。”
鬼面雕山风应下，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图灵从睡觉的兽皮毯起身，跑到火塘旁拿起串烤鱼，先填饱肚子再忙别的。
阿雾加快速度处理好阿姽的外伤。她等到图灵吃完东西，去到她身边，问：“你打算怎么应付他们？”
图灵说：“我们没有主动出击的实力，先耗着呗！”
水碧波带着三十多个青壮，匆匆忙忙赶到小院外。她把青壮留在外面，自己则进到院子里，在门外行了一礼，听到图灵让她进去，这才迈进屋子里。
她对图灵和阿雾说道：“木陀寨的人已经全部拿下，他们出动了大部分青壮，只留下少许在寨子里。是否按照以往惯例，让他们拿猎物、毛皮、领地来赎人？木陀寨缺猎物和食物，估计拿不出多少物资。要不，让他们拿几座山头来赎？”
图灵说：“一个都不准放出去！开荒正缺人手，让他们开荒干活去。如果有想逃跑或者是想反抗的，格杀勿论！从寨子里抽调青壮，组成战斗力，盯着他们！再给寨子里的人下条命令，所有人都不得离开寨子，如有违背，处死！”
水碧波“咝”地倒抽口冷气，极其为难，对图灵说：“我们寨子养活不了这么多人。木陀寨失去大部分青壮，狩不了猎，会饿死很多人，他们会过来跟我们拼命的。我们跟木陀寨交手，两个寨子都死了很多人，得尽快把他们的尸体葬入祖宗湖里，不然等到尸体开始腐烂，魂魄就会脱离尸体化成鬼灵留在森林里作祟，到时候我们出入都会遭到鬼灵的袭扰……”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哪怕出动全村青壮将今早战死的人送去祖宗湖，日夜不休，也得两天时间。如今天气变暖，尸体放不得，最多也只能放两天，要是再杀死更多人的，会安葬不过来。”
图灵说：“先安葬水湖寨的人，至于木陀寨的那些，要是安葬不过来，就用灵火烧了。这里离赤钨山近，赤钨山里有大量鬼钨石，影响了这里的气场，使得人死之后魂魄聚而不散化成鬼灵，但灵火焚烧之下，鬼灵就算是附身于鬼钨石中，照样能烧灭。”
水碧波于心不忍，说：“那木陀寨就完了。”水湖寨跟木陀寨之间的矛盾冲突是因为猎物，都是为了生存。如今她们有了图灵教的种植、养殖的法子，回头再向图灵学学从水里捞鱼的法子，不愁吃食，两个寨子不用再为猎物打起来，矛盾自然就化解了。
把这么多青壮扣下、或者是杀了，让木陀寨活不下去，剩下的两千多人涌过来拼命，水湖寨就算有防御阵守护，也会死伤惨重。
阿雾说：“外面来了五个身份地位比天灵族族长更高的天灵族人，他们驱使木陀寨攻打水湖寨，为的就是打探水湖寨的情况，好掳走图灵。如果寨子里的消息走漏出去，我们会立即带着图灵离开。”
水碧波吓得打个激灵，呆滞好几息时间，才说：“我知道了。”朝图灵和阿雾行了一礼，打着哆嗦地起身出去了。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转身来到图灵身边，目光切切地看着她，说：“要是……要是，你有危险，不……不用理会我们，自己……逃吧。”从寒冬时节到现在，冲着图灵来的，一波又一波，一个比一个厉害，水湖寨不能拖累了图灵。图灵厉害有本事，再长大些，就不用怕他们了。
图灵说：“人活着得有扎根立足安身立命之地，总不能像丧家犬一样东奔西逃，连个遮风蔽雨睡个安稳觉的地方都没有。有敌人来，打回去就是了。”
水碧波愣住，没想到图灵会是这样的回答。
图灵想到水碧波的信息闭塞，很多情况不了解，再就是对有些事情看得不是很明白，于是细细解释道，“阿妈，这次木陀寨攻打水湖寨，不是为了猎物、生存在路上阻击我们外出的狩猎队，而是冲着寨子来的。从冬末到现在，水湖寨没有再往木陀寨相邻区域狩猎，没去招惹他们。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进入到水湖寨的领地发起攻击，他们的背后还有强有力的外援。如今不是水湖寨要跟木陀寨结死仇，而是木陀寨从去年冬天让山鬼将你们困于雪地起，就没想过要给水湖寨留活路。你是水湖寨的寨主，要考虑的是让自己的寨子活下去，而不是去考虑敌人能不能活？我记得有句话，叫做死去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水碧波生心触动，把图灵的话想了又想，默默地点点头，应道：“是。”
图灵说：“拿斧头、柴刀，把死去的那些木陀寨的人的脑袋砍下来，堆到防御阵外。阿妈，你亲自带着人去，出阵以后，让大家闭紧嘴埋头堆人头，谁都不要说话，堆完就回来。至于木陀寨人的尸体，随便找块空地堆起来，我跟阿雾去处理。”
水碧波点头应下，见图灵没别的吩咐，这才怀着忐忑恐惧后怕的心情告辞离开。
阿雾目送水碧波离开后，扭头盯着小团子模样的图灵看了又看。这杀伐决断，她自愧不如。
图灵扭头看了眼阿雾，说：“别盯着我看了，我们先琢磨下怎么画火灵符，好用来烧尸体。”如果只是几具尸体，用火灵术就能烧。
从之前探到的木陀寨死伤情况估算，至少得烧二三百具尸体。阿雾丹田的伤还没治好，她的道行低，要是靠她俩用火灵术烧尸体，得累死去。布阵也可以烧尸，但布阵比绘符要费劲得多。她现在能够动用火灵气，当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了。
蛇瘴林那树妖的道行不低，树皮正好用来做绘符的材料。
不过，画符，她只有理论知识，实体操作没有过，能不能画成，要练多久才能把符画出来，都是未知。要是实在不行，就只能忍着膈应，拿炼器炉当焚尸炉用了。
她的炼器炉已经毁了，要是用炼器炉当焚尸炉，就用蛇王的。她觉得蛇王应该没有这方面的忌讳。
蛇王、木桠和凤翎回来了。
蛇王问图灵：“你知道我们发现什么了吗？”
图灵说：“天灵山上下来五个人。”
蛇王震惊了，问：“你怎么知道？”随即一醒，哦，这是图灵，百万重山里有什么能是她不知道的呢。她说：“要我们去把他们几个逮来不？我们仨讨论了下，觉得他们是冲你来的。”
图灵心说：“打不打得赢还难说。”就算蛇王和凤翎能回去搬救兵，等救兵赶到也需要时间，能不能撑到救命来，还难说。再就是，她们搬动救兵救她，她拿什么来做酬谢。人情债最是难还，少欠点吧。
她说道：“他们几个既然驱使木陀寨来探路，说明并没有把握，我们应该能跟他们再耗一阵子。今天先把外面的尸体处理了，然后我再把阿姽的治伤药提炼出来，让她泡个药浴，把伤恢复好。木桠，阿雾治伤的药，你能不能让你的同族去采，然后尽快送来。”
木桠应下，“可以。我这就通知族人过来，顺便让他们把祖宗树的残躯送回去。”装有祖宗树残躯的储物戒指还在图灵那里。
图灵听到木桠的话，才想起之前威胁树精们要来的储物戒指还没还给木桠，她当即把手上装有长生万灵树的储物戒指给了木桠。
木桠收下戒指，便出了院子，联系同族去了。
蛇王两眼放光地看向图灵，问：“那些木陀寨人的尸体？交给我处理吧。”
图灵立即明白，蛇王是想拿那些尸体喂蛇。她一口回绝，“我们要烧掉。”杀敌归杀敌，拿人的尸体喂蛇的事，她还干不出来。
凤翎有些担心，问：“那几个天灵族人会不会打上门来？”
图灵说：“打上门来再说，要是我们打不赢，你再背着我跑就是了。”她说话间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一份烙刻符箓典籍卷轴递给凤翎，说：“你可以学学。”
这符箓是元婴境修炼的，她的境界太低，还学不了，给凤翎合适。凤翎的境界够，要是真能学出来，她们也能多个高阶符箓师。
凤翎接过卷轴，来回翻看，问：“这是什么？”
图灵说：“这叫卷轴，是从修仙者的遗物里找到的，你把神念探进卷轴里，就能看到记载的内容”。
凤翎试着把神念探进去，便看到里面飘浮着无数的奇怪纹路。旁边还有符号，全是她看不懂的。她将神念退出来，正想问图灵那是什么，就听到图灵对阿雾说：“我教你画火灵符。”
图灵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几块树妖的树皮，告诉阿雾，“画符，一般需要符纸，但不一定非得要纸，只要是能聚灵气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画符，这跟布阵是相通的。树妖皮是上等的火符符材，如果要画更高阶的符，需要炼制成符纸，但我们画的是低阶的炼气境的符，用树妖的树皮画符绰绰有余。”
她借来阿雾的钨金小刀，把树皮裁成符纸大小，摆放整齐。
画符，还需要符笔、符墨。材料有现成的，用大鹏雕王羽毛的毛管做笔筒，用细绒毛做笔尖，再用大鹏雕王的血画符，画出来的符，威力绝对超过炼气境。
图灵巴巴地看向凤翎，问：“凤翎，大鹏雕王的尸体还在你那吗？”
凤翎点头，将收纳在腹部空间里的大鹏雕王尸体挪出来。大鹏雕王撞在蛇王身上受的重伤，又再让图灵给炸死了，她只是看到顺手捡回来而已，不好独吞。她对图灵说：“我只要妖丹，别的都给你。”
图灵说：“妖丹给你，其它部位回头也给你分一分。”她当即去扯大鹏雕王翅膀上的毛，没扯动，于是又让凤翎帮忙。
凤翎按照图灵的要求把大鹏雕翅膀上的毛拔了几根下来，又在胸口位置弄了些绒毛，然后又挖出心脏，将里面的心头血引入药瓶中，便好奇地看着图灵忙活。
图灵跟阿雾合力，先把羽毛的毛管炼制成笔管，再把绒毛炼制进去，制成笔尖。有了符笔之后，便以树妖的树皮当符纸，大鹏雕王的心头血当符墨，当场画起火灵符。
她才觉醒火属性，对火灵气操控不熟练，再加上树皮没有纸光滑，又是第一次画符，符画到一半，灵气外溢，呼地一下子把树皮烧成灰烬，还把桌子给烧穿了。
失败！
凤翎在旁边看着，则惊得瞳孔收缩。那些奇怪的图纹竟然能够变成威力如此巨大的灵火！她握紧手里的卷轴，小心翼翼地问图灵：“我可以学吗？妖丹给你。”
图灵看向凤翎，这有个比蛇王还大方的。
第40章
图灵对于凤翎想跟着她绘符， 还是挺能理解的。凤翎没有绘符基础，元婴境符箓大全落在她手里， 相当于没有上过学的人拿着大学教材，想要自学都无从下手。
如今强敌环伺，图灵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危机，又过于年幼，没有自保之力，只能得想方设法地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凤翎愿意保护她，学好了本事变得更加强大，图灵的安全也更有保障， 自然乐意教的。
她对凤翎说：“你想学跟着学就是了，妖丹对我没什么用处， 你自己留着。”
凤翎应道：“多谢！”
她学着阿雾的样子，拿过几张图灵裁好的树皮， 在吃饭的石头桌子上坐下，提起笔，坐直身子，问图灵：“我刚才见到你画符时， 有火灵气汇聚到笔上， 燃起的火焰比起平时我们释放的灵火威力要大很多，这是什么道理？”
图灵放下手里的符笔，将体内的火灵气灌注到指间，聚成小火苗，说：“这是火灵气凝聚自然生成的。”她又指向符纸， 说：“符火、炼器炉中的炉火是经过加工演化形成的。我们可以通过符箓、阵法， 将火焰的温度变得更高，并且探侧火释放出来的范围， 让它更为精准有效地为我们使用。”
凤翎将她手里的卷轴递给图灵，说：“这里面的，跟你画的，看起来很不一样，有什么区别吗？”
图灵不答反问，“你觉得有哪些不同？”
凤翎说：“势，聚的势不同，我只能看出这些。”
图灵点头，说：“你手里的卷轴记载的是四阶符箓，里面收录了七十多种符，几乎囊括了山外修仙界元境婴境常用的所有符箓，其中十几道还是失传符箓。这份卷轴的原主人，应该是位符箓大师。我们现在画的是初学者画的一阶符箓，对应的是炼气境。”
她又将修仙者的等级划分，详详细细地告诉她俩，又说：“通常情况下，绘符的成符率很低，可能画上十几道，才能画成功一道。画符的材料非常贵，许多修仙者负担不起这消耗，为了减少材料损耗，他们会选择专攻某几道符画。例如，一阶符箓数百种，就专攻用途最多的火灵符，出符快、量大，卖得多。”
她上辈子投胎的修仙世家，每年都会招许多外门弟子。这些外门弟子大多都是贫寒出身，家里提供不了任何助力，燕家也只把他们当成苦力使用，再从中择最优秀的培养成高级打工仔。他们的吃食、修炼功法，全都得靠自己挣，可能需要十天半月甚至更久才能攒下一份画符材料，亏不起。
凤翎翻翻面前的树皮，想到蛇瘴林里的许多树精，问：“若是负担得起呢？”
图灵说：“负担得起的，则有很多选择。如果藏书够多，可以先把所有的符箓都记下来，贯通领悟吃透之后再上手画符，但最好是从低阶符慢慢画起。”她指向凤翎面前的卷轴，说：“符样好记，看一眼就记住了，难的是收集制作符材，以及画绘时对灵气的把控，稍有失手，就会导致画符失败。我们画的灵火符，威力小，对材料的要求不高，即使画符的败，顶多就是着火毁了符材。如果是一些高阶爆炸类的符，一旦失手，其威力不输于炼器炉炸炉。”
她又把画符的常识、经验教给她俩。
她上辈子没画过符，但看过的书籍多，也经常看别人画符。
符师是不让别人看画符的，包括她家铺子里、家族里供奉的符师，画符的时候都是关上门、布下防御阵，少则三五天，多则好几个月，画完符才出来。可她有一个全才的先天道体小伙伴，人家画符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信手拈来，不会说旁边坐个人就影响到他发挥了。他们两家是世家，他学画符，她还借给过他典籍，从旁观摩下他怎么画符的，小意思。
图灵给她们上了小半天的理论课，看时间不早了，这还着急要火灵符烧尸体，便让阿雾和凤翎先练着。
蛇王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却没画上手跟着画火符灵，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小模样显得有点可怜。
图灵取出卷轴，往里烙刻了几种符箓图样，递给蛇王，告诉她，“你操控不了火灵气，绘不了火符，但可以试着绘制阴属性的符。阴属性跟木属性相冲，用树妖皮不适合。你可以用灵骨玉，或者在修仙者的储物法宝里找找看有没有玉石料子，以及其它带阴寒属性的材料。”
她又把绘制阴属性符箓的常用符材告诉蛇王。
蛇王接过卷轴，以神念往里探过，记下符样后，把卷轴收集起来，便按照图灵说的去准备符材。
图灵安排好蛇王，回头再看正在练习画符的凤翎和阿雾，她俩已经不知道画失败了多少张符，石桌的表面都让燃起来的符纸烧融了。
她心说：“有这么难画吗？”拿起符笔，准备去蘸墨，便见到大鹏雕王的心头血已经耗去三分之二，只剩下一点点，不由得有点心疼。这画学符，确实挺耗符材。
她凝神静气，聚气于笔尖，尽量控制手不要抖，将灵力通过符笔均匀地灌注到树皮中。
年龄小，腕力不够，再加上树皮粗糙刮笔，运笔一滞，手打个哆嗦，灵气一散，立即引燃画到一半的符，又燃起来了！失败！
她调整好姿势，再次绘符。
她的腕劲不足，于是左手托着右手手腕，让自己下笔能更稳些。树皮不平这个坑已经踩了两次了，第三次的时候，则放缓动作，顺着灵气流走缓缓地沿着树皮的纹路走过去，虽然跟她以前看过的火灵符纹路略有些出处，但是灵气没散，而是顺着树皮的纹里渗透进去，再随着她的收笔，灵气稳稳地封在了里面。
没有再燃起来！
图灵盯着面前的绘在树皮上的火灵符，等了好几息时间，它都没有烧起来，上面的符纹也没有散开。这是成了？
作为理论满级，实践为零的新手，只失败两次就画成功了？她有点不敢相信。
凤翎又一次画符失败，她熟门熟路地按住溢散出来的灵火，正准备也顺便帮图灵的火也灭掉，却发现她的符竟然没有燃起来。
没燃？她愣了两息时间，朝着图灵绘的符看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这是画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