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乐土狗
他一手捏住西芙天鹅似的后颈，一手握住她皓白的手腕，将人从自己的眼前揪远了一些：“小姐，我想请您注意，老爷只是在收拾东西，这并不代表他今晚不会出来。”
厄迦竭力维持着没有情绪的语调，不稳的气息却暴露了他内心卑劣的愉悦，一呼一吸之间，充斥着滚烫而矛盾的热度。
“你不喜欢吗？”西芙嫣红的舌尖伸出半点，舔过泛着淋漓光泽的唇边，像是一个漫长磨人的镜头，“要是那天在午餐时我继续下去，说不定你会……”
她凑近厄迦的耳畔，轻轻吐出一个极具下流的动词。
厄迦厌恶一切大胆的、出格的、不在他掌控之内发展的事情。
而西芙正是这样一个意外。
她像是掌握了自己所有的弱点，每一步的进犯，都在无限制地压缩他的原则和底线。
厄迦的指尖攥到发白。
就在刚才，他仅仅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有了烧干灵魂的冲动。
“我有必要提醒您，小姐，我做这些只是因为您对我还有用处，而且，就算您遇到危险，我也不会出手帮助您的。”厄迦坚守着最后一丝理智，出声警告西芙。
“我知道啊。”
和漫不经心的语气一起回答他的是少女的手指，它顺着坚硬的小腹向上，勾勒着线条分明的健壮肌肉，再滑到曾经烙下的同心咒位置，稍稍用力，陷入温热光滑的肌理。
在不该走神的时刻，厄迦想到作为精灵族皇子时，那位经常会进入宫殿讲述各国故事的吟游诗人，他的目光带着怀念和痛恨，对厄迦说道，人类是比妖精更擅长说谎的骗子。
而骗子就在他的眼前。
她的面容比月光还皎洁，话语比蜜糖还动人。
……
她说：“厄迦，为了你，我死了也甘愿。”
第77章
见识过教廷的财大气粗,西芙对沙利叶随随便便又掏出一张传送符纸，以供三人离开莱斯特密个谋的行为已经麻木。
面前金色的六芒星法阵，呈圆柱状顺时针缓慢旋转着,精妙高深的法则让跟在西芙身后的奥维利亚夸张地瞪圆了眼睛。
“传、传送魔法，也可以制作成符纸吗……”
“别废话了,它的时效快要结束了。”
沙利叶抱起手臂,率先走进了光芒之中。
传送阵设置的目的地离王城不是很远，十秒过后，三人已经置身于沙利叶城外的闲置庄园中。
按下门旁的开关，魔法装置启动，灯光照亮了沉寂已久的空间。
“有话在这里说吧,我可以保证绝对安全。”
沙利叶踩着柚木地板,矮身坐在了正中央的长款沙发上。
“奥利维亚,你也坐吧。”
西芙挑了沙利叶左手边的位置，对不知所措的奥利维亚说道。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还要出城……还有这位……”奥利维亚触及沙利叶不太友善的目光，说到一半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别紧张，他叫沙利叶,是我的朋友,就是他派人一直在暗中保护你的。”
西芙介绍时所用的“朋友”一词,换来亲王殿下一声意味不明的哼。
“实在是谢谢您。”
奥利维亚感激又诚惶诚恐地朝沙利叶鞠了一躬。
虽然西芙不曾说出这位陌生青年的姓氏,但凭借奥利维亚这些年在王城各处的打工经历,她能够判断出沙利叶的身份非富即贵。
“那么,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吧,谈谈我要说出的真相。”
西芙将语气放得更柔软了些,经过这几天的思考以及同沙利叶的探讨，她认为自己可以将告知奥利维亚真相的事情处理好。
“丽莎……”
奥利维亚唤了一声西芙的名字，心头有千言万语想问，她再次不安地看了沙利叶一样，得到西芙理解的安抚：“你放心，您可以像相信我一样相信沙利叶。”
对奥利维亚而言，西芙的承诺一直如金子般珍贵。她短暂纠结几秒，很快忽略对沙利叶的不适感，问出最迫切的问题：“你说教廷想要伤害我，这是真的吗？”
西芙没有回避她的眼睛，肯定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沙利叶也拿出一叠纸张，递到西芙手里。
西芙的视线在看到这些纸张时滑过一丝讽刺，她抬起手来，转交给奥利维亚：“我相信你对这些应该很熟悉，是每个平民都会有的身份纸。”
奥利维亚不清楚西芙的用意是什么，她本能地把最上面的几张浏览了一遍，发现都是些和自己一样的平民少女：“丽莎，这些身份纸，和教廷有什么关系？”
“这是这些年来，从教廷的仪式上觉醒魔法后就失踪的少女。”
西芙的嗓音平淡，说出的内容却让奥利维亚一下子怔住。
“失踪、是，是死了吗？”
“不知道，没有人可以确定她们的死活。”靠着沙发扶手的沙利叶说道，“不过想想就知道了，失踪这么多年，怎么找也找不到，即使活着，能好到哪里去。”
“你可以重点看看这两张。”西芙抽出一叠中的两张，“南希·戴维斯、玛利亚·亚特拉，这两个人是先你一段时间觉醒魔法的女孩儿，在那个月里全部失踪了。”
“好像是有这样的事……”
奥利维亚想了想，“大哥说那个月一共失踪了四个人，还让我走夜路小心点。”
西芙无言，上至劳伦红衣主教，下至平民奥利维亚，少女失踪案的影响力不小，尽管众人皆知，但平民消失死亡是这片国度的常见之事，根本不会有人关注。
见对面的少女目露哀戚没有继续说下去，奥利维亚不由得有些着急。
她坐在沙发上的身体下意识站了起来，想要握住西芙的手臂去求得一个答案。
“事实就是如此，教皇这些年在暗中派人绑架王城里觉醒了魔法又刚成年的平民女性，丽莎察觉了这件事，又在主持觉醒仪式时碰到了你，所以想拯救你而已。”
沙利叶嫌西芙的铺垫太久，他可没有西芙那股害怕好友承受不住的恻隐心情，因而一鼓作气把真相说了出来。
没有迷雾重重的经过，也没有充满危机的转折。
平淡的话语，叙述着冰凉的内容，让奥利维亚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硬。
“可教皇、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平民对他来说，有什么价值……”
信仰中央教廷多年，奥利维亚对着杀人凶手，仍然下意识用上了敬称。
“为什么这么做很重要吗？你们的性命本来也无人在意。”
奥利维亚口中的敬称让沙利叶一哂。
他讥讽奥利维亚如同被奴役已久的羔羊，哪怕知道主人要分食自己，依然带着我命本该如此的盲从，“你没听过那些敌国流传的故事吗？比如黑暗帝国的大恶魔贵族们为了永葆青春，就用处/女的血肉来沐浴，你以为我们的教廷能好到哪里去？”
阴森森的语气，加上血腥的用词，令沙利叶看起来像是恐吓小孩的怪人。
西芙不由得看了沙利叶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奥利维亚身上：“我们也不清楚，沙利叶在保护你的过程中发现有人跟踪你，奥利维亚，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安全。”
她当然清楚教皇的目的。
根据偷听到的厄迦和威廉伯爵对话的内容，西芙可以推测出他们俩在教皇身边的身份，大概是黑市的管理者，和垃圾处理场的执行者。
而灵魂置换这个关键词，让西芙联想到之前通过水晶球事件而生的判断，太阳神派遣来到人间的男性天使以列西，通过临终权力交接，占据他物色好的人选的身体——从第一代教皇，到每一代教皇，人类的躯体之内，皆是他本人的意志。
他应该有更进一步的意向，替换圣子与自身的灵魂，就能够掌握封印在圣子体内的精纯神力……而且，他的最终目的很有可能是替代撒希尔，觉醒成为新的太阳神。
西芙没有把这些猜测告诉沙利叶，毕竟其中很多的环节她解释不清楚。
反过来说，沙利叶暧昧的态度，以及他曾经在旅馆催眠自己盘问调查原因的行为，使西芙不得不怀疑沙利叶的背后，也掌握了一些不曾分享的内容。
西芙的思绪断在此处，而始作俑者，是一阵控制不住的牙关碰撞声。
她循声源望去，见坐在对面的奥利维亚佝偻着腰抱住膝盖，红着眼睛呢喃起来：“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不是代替神行走在世间的使者吗……怎么可以……”
西芙不曾信仰过任何生灵，在感知这个游戏世界的恶意时，因为没有抱有期待，所以也不会感到失望——她试探过奥利维亚对教廷的态度，她以为奥利维亚口中表达着对于教廷的失望，应该也做好了教廷不干人事的准备。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这个庞大组织千百年来的影响力。
半晌，西芙叹了口气：“奥利维亚，你不要失望，你说过的，很多痛苦其实教廷根本无法帮助我们解决，最终我们能够依赖和信任的，唯有自己。”
“我不是觉得信仰崩塌，我只是，感到很害怕……为什么这么多人死了，却没有人去在意、去愤怒……”奥利维亚的嗓音带着恐惧，连同手臂和膝盖都在轻轻颤抖。
“所以只有调查清楚，我们才能知道她们，或者她们的尸体在哪里。”
沙利叶接过西芙的话，语句看似在劝慰，眸光却冷静而游离。
他轻飘飘的眼神滑过西芙，意味不明地向奥利维亚发问，“你会责怪丽莎吗？她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只是没有告诉你，其实到现在，我也不认为你一定会和我们站在同一阵线。”
西芙的面部线条一冷，她在来之前再三说过不要提起这件事。
想不到沙利叶还是说了出来。
这样的怀疑不是结成同盟的好开头，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从她提议让奥利维亚加入他们开始，沙利叶就表现出了说不清的抗拒。
她瞪了沙利叶一眼，转而看着奥利维亚：“我对你说出了一切真相……奥利维亚，我的朋友，你会相信我吗……你还会把我当成好朋友吗？”
奥利维亚仍然抱着膝盖，牙关打战声渐渐停息。
她用手臂盘成一个保护自己的圆圈，一动不动，偶尔会受惊似地抖动。
西芙的耐心很好，她做好了让奥利维亚信任自己的准备。
如果失败，她不敢想象曾经提过冰冷建议的沙利叶，私下里会背着她怎么处理。
过了五分钟，或者是十分钟、二十分钟。
对于奥利维亚迟迟地不表态，沙利叶略带不耐烦地拧起眉峰。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正想提醒奥利维亚认清眼前的现状，却听见蜷缩在沙发上的平民少女低低地问道：“丽莎小姐，那你以后，可以不再欺骗和隐瞒我吗？”
……
一块大石头从西芙的心间落了下去，随即她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在奥利维亚看不见的视角里，西芙对沙利叶做出自己赢了的无声口型。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到奥利维亚的脚边蹲下，花瓣般的面颊小巧素白，眼神纯粹地没有一丝杂质：“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奥利维亚。”
“我该怎么帮你呢……”
奥利维亚沙哑的话音顿了顿，“怎样帮你，才能也帮到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