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 第207章

作者:山有青木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重生 逆袭 轻松 穿越重生

  陈尽安的身影渐渐淡去,冯乐真猛然睁开?眼睛,却?对上一双波光粼粼的美眸。

  “殿下方?才的梦里,在唤谁的名字?”傅知弦好无?形象地蹲在她面前,脸上挂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冯乐真静默片刻,问:“谁准你进来的?”

  “还能是谁,满长公主府也?就?阿叶那?丫头?好骗了,我跟她说有?急事禀告殿下,不必再提前通报,她便放我近来了。”傅知弦说着,突然抬手擦了一下她的眼角。

  冯乐真下意识往后仰了仰,眉眼淡淡:“本宫没哭。”

  “微臣也?不是在帮殿下擦泪,”傅知弦笑了一声,转身在她身侧的台阶上坐下。

  今晚的月亮极圆,月光温柔地撒在庭园中,为精巧绝伦的园景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远处传来悠扬的虫鸣,静谧中添了一分闹,却?又愈发显得静谧。

  许久,傅知弦轻声道:“月色真好。”

  冯乐真捏了捏眉心:“你深夜前来,就?是为了找本宫说这些废话??”

  傅知弦无?声笑笑:“不好吗?”

  “傅知弦,本宫很忙。”冯乐真没什?么耐心。

  “几年没见,殿下怎么变得如此暴躁,”傅知弦颇为惋惜,在她更加暴躁之前又岔开?了话?题,“伯父昨晚在牢中服毒自尽了。”

  冯乐真沉默一瞬,道:“恭喜。”

  傅家这笔烂账,总算是到尽头?了。

  她至今仍记得,年少?的傅知弦红着眼圈问自己,他母亲被只?看重男丁的家人卖到妓馆,是母亲的错吗?他的父亲在当值的灯会上,对难得出门散心的母亲动心,有?错吗?为何人人都要拆散他们一家三?口,只?因为所谓的门第之见,为何他的母亲一定要死,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当年脆弱的少?年已然长大,一步步登上高位,将当年害死爹娘的人折磨得生不如死,而?随着这笔烂账的结束,他似乎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冯乐真的目光柔和了些,又说一遍:“恭喜。”

  傅知弦盯着她看了半晌,笑问:“是殿下做的?”

  冯乐真没有?否认,只?是说了句:“本宫当年既然答应过要替你出气,自然不会食言。”

  傅知弦笑意更深:“所以特意选了昨日?”

  “昨日?”冯乐真蹙眉,不懂他的意思。

  傅知弦对上她不解的眼神,笑意有?一瞬停滞,但又很快恢复如常:“殿下这般帮我,我心下感激不尽,总想做点什?么报答殿下,殿下你说,我该如何报答呢?”

  他身上的气息清冽好闻,又透着一点说不出的浅淡花香,是冯乐真以前最喜欢的味道。

  深夜漫漫,他慢慢靠近,流转的气息与眼眸,明晃晃的勾引与诱惑。

  冯乐真有?一瞬失神,又很快清醒,静静看着他倾身过来,在他的唇还有?一寸便贴上时突然开?口:“先?帝留下的第二道密旨是什?么。”

  傅知弦看向她的眼眸,并未从其中看到沉沦。

  他静默许久,最后缓缓直起身子,故作?不解地问:“什?么密旨?”

  “少?同本宫装傻,”冯乐真扫了他一眼,“昔日你曾亲口承认,先?帝曾给你留了两道密旨,一道是不论本宫犯了多大的错,都要毫无?条件赦免,第二道是什?么,你如今也?该告诉本宫了吧?”

  “殿下想知道?”傅知弦勾唇。

  冯乐真看着他的眼睛:“傅知弦,你该知道,如今这道密旨上不论写了什?么,都无?法再动摇本宫的地位半分。”

  “既然如此,殿下为何还要问?”傅知弦反问。

  冯乐真不说话?了。

  傅知弦浅笑:“因为殿下知道,先?帝虽去了将近十年,但积威仍存,密旨上若是对你不利的内容,你这些时日对那?些中立派的拉拢,只?怕顷刻间化为乌有?。”

  冯乐真眼神渐冷。

  傅知弦抬手盖住她的眼睛:“殿下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从来不是你的敌人。”

  “那?就?证明给本宫看,”冯乐真眼睫轻眨,无?意间划过傅知弦的掌心,犹如羽毛轻轻抚过,“毁了那?道密旨。”

  傅知弦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那?可不成,我还指望用这道密旨,跟殿下换点什?么。”

  冯乐真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傅知弦突然起身往外走,她冷淡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无?端叫人觉得清冷。

  傅知弦走到一半时,突然停了下来,一回?头?便对上了冯乐真的视线。

  他笑了起来,俊得不可方?物:“殿下从未对陈尽安生出什?么情愫吧,否则当初也?不会小情人不断,更不会让他护送祁景清去云明,怎么如今不梦那?些个小情儿,反而?在梦中唤他的名字?”

  “做梦的事你也?管?”冯乐真面色平静,对他知道自己的事也?不觉得奇怪。

  傅知弦笑笑:“倒不是管,只?是好奇。”

  冯乐真面无?表情与他对视。

  “是因为他死了,才在殿下这儿显得特别么?”傅知弦故作?恍然,“也?是,活人与活人尚能一争,却?是怎么也?赢不了死人,对吗殿下?”

  冯乐真不悦抬眸,想看他究竟要说什?么。傅知弦却?什?么都不再说,潇洒转身离去了。

  傅知弦一走,阿叶便紧张兮兮地进来了,一进门便问:“殿下,究竟出什?么事了,傅大人竟然深夜来访。”

  冯乐真无?言看她一眼,叹气:“你以后少?跟他说话?。”

  阿叶愣了愣,意识到自己上当后脸颊登上红了,气得原地叫嚣:“奴婢以后再信他就?是小狗!”

  冯乐真被她的言语逗笑,拿着披风往屋里走:“也?没那?么严重。”

  “奴婢见他一脸紧张,还真以为出什?么事了,结果他就?这么骗奴婢,”阿叶仍是气哼哼,“早知道就?不让秦管事给他送礼了。”

  “送礼?”冯乐真一顿。

  阿叶:“是呀,生辰礼。”

  说罢,意识到自家殿下和傅知弦已经并非从前的关系,她又赶紧解释:“是秦管事准备的生辰礼,明日就?是傅知弦生辰了,她说殿下与傅知弦虽然已经退婚,关系也?不复从前,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所以这几年他每次生辰,她都会代表长公主府送一份生辰礼,只?是殿下不在,烟花是不再放了。”

  冯乐真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扭头?看向窗外的月亮。

  难怪会这么圆,原来今日是中秋。

  不,已经过了子时,应该说昨日是中秋。

  难怪傅知弦为何会问,是不是特意选了昨日送傅武归西,她当时没听懂他的意思,现下倒是明白了。

  仇人之死撞上二十八岁生辰,也?难怪他会深夜前来。

  “殿下?”阿叶见她迟迟不语,心里突然有?点犯嘀咕。

  冯乐真回?过神来,笑笑:“既逢佳节,可有?给府中上下发些赏银?”

  “都发了的,秦管事支的银子,范公公负责发的,只?是殿下太忙,便没拿这些小事来烦扰您。”阿叶忙道。

  冯乐真点了点头?:“那?就?好,本宫近来也?是忙糊涂了,有?他们操持府中事务,本宫才放心些。”

  说罢,她眸色柔和几分,“去睡吧,本宫也?要歇下了。”

  “是!”阿叶答应一声,便脚步松快地离开?了。

  冯乐真又一次看向窗外,白玉盘高悬天上,冷清注视人间。

  又一年的中秋就?这样潦草度过,翌日一早,冯乐真又去朝堂上搅合了一通,下早朝时遇上傅知弦,有?心给他补一句生辰安康,却?被他抢先?一步:“殿下今晚若是无?事,不如明月阁一聚?”

  “傅大人可是御前红人,这时候与本宫来往过密,似乎不太合适吧?”冯乐真委婉回?绝。

  一向有?七巧玲珑心的某人,如今却?好像听不懂人话?一般:“不过是故友相聚,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今晚戌时,我在明月阁二号房等着殿下。”

  冯乐真最不喜欢任人摆布,闻言眉头?蹙了蹙,正要开?口说话?,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听说华相今晚会在明月阁宴请杨阅山将军,也?不知殿下运气如何,能不能一窥杨将军真容。”

  华相是华家话?事人,冯稷的亲外祖,与余守同为两朝元老,连他都要主动接近,这个杨阅山的来头?未免太大了些。

  冯乐真眼眸微动,平静地看向他。

  “时隔四年也?不知殿下的口味变了没有?,李大厨做的汤圆,殿下还喜欢吗?”傅知弦含笑看着她的眼睛,似乎笃定她会来。

  冯乐真沉默与他对视,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记得多放酒酿。”

  傅知弦这回?是真笑开?了,并非面具,而?是发自内心:“可要我去接你?”

  冯乐真看他一眼:“不必,去明月阁等着就?是。”

  “知道了。”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话?便各自散去,因为过于?坦然,反倒引不起旁人疑心,毕竟……傅知弦的亲伯父刚死在牢中,虽说是咎由自取,但也?跟冯乐真脱不了干系,这两人的关系已成仇敌,不打起来就?算不错了。

  被众人脑补恨海翻涌的两人一分开?,冯乐真便先?去了一趟余家,跟外祖一起用过午膳后才回?府歇息片刻,再叫来秦婉问话?。

  “那?个杨阅山,可查出什?么来了?”她问。

  秦婉垂眸:“奴婢无?用,查了这么久,只?查到他在皇上城郊的一处私宅里住着,那?宅子守卫森严,奴婢派去的人怕打草惊蛇,不敢轻易靠近。”

  “什?么都没查到?”冯乐真蹙眉。

  秦婉抿了抿唇:“皇上来过两次,每次只?留不到半个时辰就?走,至于?这个杨阅山,却?是一次都没出现过……对了,华家的管事也?来过,只?是刚到门口就?被拦下了,但应该是叫守卫给传过什?么话?,守卫也?递了张纸条出来。”

  至于?纸条上写了什?么,他们却?是没能查到。

  秦婉自认能力还算不错,如今却?碰上这么个钉子,一时间很是惭愧:“都是奴婢无?能。”

  “他心中有?鬼,才藏得极深,与你没有?干系,”冯乐真倒是不当回?事,说罢静默片刻,想起傅知弦这段时间言语间的暗示,对这个杨阅山愈发感兴趣了,“也?不知究竟是何等人物,能让傅知弦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

  “可要想办法再查?”秦婉认真问。

  “不必了,”冯乐真摆摆手,“本宫今晚亲自去会一会他。”

  “殿下要登门拜访?”秦婉惊讶。

  冯乐真笑了:“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宫登门拜访?”

  秦婉闻言,识趣不再多问。

  杨阅山这个神神秘秘的家伙,着实是冯乐真回?京以后遇到的第一棘手事。一想到他只?要军队集结好了,便要去掐断自己的退路,她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只?想在尾巴断掉之前做更多的事,以至于?整日奔忙,已经不知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今日一样是不得歇息,先?是回?复营关来信,又与京都的几个旧部联络一番,等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时,也?几乎快到戌时了。

  “阿叶备车,去明月阁。”她在书房坐了一下午,腰酸背痛,也?懒得再换衣裳,便穿着简服直接出门了。

  等她到明月阁时,已经距离相约的时间过了大半个时辰,推开?厢房门时,傅知弦正坐在桌前饮茶,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她的打扮登时笑了:“殿下怎么穿得这般素净?”

  冯乐真一身绵白衣裙,头?上只?戴了一根翡翠簪,实在是简单得不合身份,此刻听到他的疑问,只?随口反问:“傅大人觉得自己被怠慢了?”

  “殿下肯来,微臣已经蓬荜生辉,哪敢觉得怠慢。”傅知弦笑盈盈起身,亲自替她拉开?了椅子。

  冯乐真刚一坐下,傅知弦便又给倒了杯茶,取来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扇着:“京都不比营关,虽已过了中秋,却?还是时有?燥意,殿下若是觉得热,我就?叫人将窗子打开?。”

  “不必了,”冯乐真没有?碰茶杯,而?是直奔主题,“杨阅山呢?”

  “就?在隔壁,天字一号房,一刻钟前便来了,”傅知弦也?不介意她的直接,“他们估计要聊很久,咱们总不好直接冲进去探个究竟,不如先?用膳?”

  冯乐真不置可否,傅知弦便起身走到门外吩咐小厮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