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青木
要用的菜是早就?备好的,只?等他一声令下,后厨十余个厨子一起起锅,不多会儿便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
满满一桌,全是她喜欢吃的。
冯乐真看着这样一桌菜,声音软了一分:“难为你还记得。”
“殿下尝尝,看味道有?无?变化。”
傅知弦仿佛受到了鼓舞,拿起筷子亲自为她布菜,可下一瞬便对上了她犹豫的视线。他先?是一愣,下意识看向她手边的茶杯。
是了,她一向喜欢拿着杯子一边喝茶一边闲聊,可今日进门之后却?一次都没碰过杯子。傅知弦倏然安静,屋里陷入猝不及防的死寂,方?才还算不错的氛围,这一刻好像碎得淋漓尽致。
静默许久,冯乐真缓缓开?口:“你也?是重来一回?的人,该知道本宫上一世是怎么死的,本宫……并非不信你,只?是凡事小心些,总是对的。”
“是……”傅知弦轻启薄唇,眼底重新挂上笑意,“小心些,总是对的。”
他当即将守在外面的阿叶叫了进来,阿叶对上冯乐真的视线后顿了顿,拿出银针一一试毒。不仅将饭菜碗碟都试了,连筷子、桌布、茶水……但凡是手容易碰到、又容易入口的东西皆试了个遍,傅知弦始终噙着笑,看着阿叶做完这一切退出去,才没事人一般缓缓开?口:“现在放心了?”
“觉得本宫小气?”冯乐真拿起筷子反问。
傅知弦笑了笑,继续为她布菜:“怎么会。”
冯乐真没有?动筷。
傅知弦在她玩味的视线下静默一瞬,再看向她时透着一分无?奈:“殿下,上一世你走之后,我又活了六年,重新回?来时已经三?十岁,加上这一世重活的四年,已经三?十四岁高龄,足足比你今日大了九岁,又岂会因为这点小事与你计较?”
“年岁还能这么算?”冯乐真眉头?微挑。
傅知弦浅笑:“雁过留痕,自然要算的。”
“你上一世是怎么死的?”冯乐真突然问。
傅知弦一顿,抬眸与她对视:“殉情而?亡。”
冯乐真眼皮一跳,与他对视许久后说了句:“无?聊。”
“殿下不信?”刚才还说自己是三?十四岁高龄,这会儿又开?始扮起委屈来了。
冯乐真睨了他一眼:“你若是在本宫死后立刻自尽,本宫或许还会相信,可你刚才也?说了,本宫死后你还好好活了六年,怕不是仕途不顺不得善终吧?”
傅知弦笑笑,没有?再辩解。
冯乐真看他一眼,给他夹了块马蹄:“你怎么知道华相今晚宴请杨阅山?”
傅知弦欣然接受她的示好,顺便投桃报李:“自然是他也?来找我了。”
“谁?”
“华相啊,”傅知弦尝了一口马蹄,只?觉清爽甜脆,便又给她添了些,“殿下这段时间整治的都是华家人,如今的华家简直是大厦将倾,华相不知皇上究竟是何打算,思来想去还是想从杨阅山这里试探一番,没想到这个杨阅山还真给他面子,竟然同意赴约。”
“你还没说华相为何找你。”冯乐真没被他绕进去。
傅知弦笑了一声:“皇上敏感多疑,这个时候探听他的心思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能叫上我一起,将来东窗事发,也?好有?个垫背的不是?”
“但他没想到你如此无?耻,知道了宴席的时间地点,却?没有?去赴约,还将本宫带了过来,”冯乐真抬眸看向他,“华相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今日之后,只?怕要将你视作?眼中钉了。”
“真的吗?”傅知弦语气惊讶,眼底却?带着笑意,“那?微臣只?能求殿下庇护了。”
冯乐真睨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傅知弦笑笑,又给她添了些吃食。
酒足饭饱,隔壁迟迟没有?动静,冯乐真索性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傅知弦看她时不时揉揉肚子,一时间有?些想笑:“撑着了?”
“倒也?还好。”冯乐真才不会承认,自己方?才问话?问得太专注,一不留神多吃了些。
傅知弦也?不辩驳,只?是款步朝她走去。
眼看着还有?两步距离,他却?还在往前走,冯乐真蹙了蹙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脚跟却?不小心碰到了立在墙根与人等高的花瓶。
“小心。”傅知弦伸手护住她的腰,两人的距离倏然拉进。
呼吸有?一瞬交融,傅知弦却?没有?多停留,待她站稳便后退一步,低头?握住了她的手:“你啊,这么大的人了,却?还跟个孩子似的,稍有?照看不到的地方?,就?会闹出点事。”
他说着话?,拇指轻轻揉着她的虎口。
冯乐真低下头?,看着他手指上因为经年握笔生出的薄茧,想起少?年时每次不小心积食,他都会这样帮自己按摩消食。
一眨眼,两辈子,这么多年了。
她心底幽幽叹了声气,再开?口声音透着几分柔软:“傅知弦,二十八岁生辰安康。”
这句话?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傅知弦揉捏打转的手指一停,纤密的眼睫微动,好一会儿才噙着笑道:“难为殿下还肯对我说这句话?。”
冯乐真扯了一下唇角,也?不知该怎么接他这句话?。
傅知弦也?不需要她接话?,静默片刻后含笑看向她:“单说一句吉祥话?可不够,生辰礼呢?”
“昨日不是已经送去了?”冯乐真反问。
傅知弦眉头?微挑:“那?是长公主府送的,却?不是长公主殿下送的,不算数。”
“本宫没有?准备,也?没东西给你。”冯乐真不上当。
傅知弦思索一瞬:“我替殿下准备一份如何?”
“你替本宫准备送你自己的礼物?”冯乐真说罢,没等他回?答自己先?笑了。
傅知弦也?笑,松开?她的手转身走到窗边,朝着天空放了一个信号弹。
尖锐的一声炮响后,先?是短暂的静谧,接着便是无?数火光冲向天空,迸出一个个盛大璀璨的花火。
天字一号房,有?人听到尖锐的声响扭头?去看,便看到了盛大的烟火。
“奇了怪了,谁会在这种时候放烟花呢?”华相含笑说了句,见主位上的年轻人一直盯着看,心念电转间又道,“杨将军若是喜欢,我叫人再去准备一些?”
“不必了。”年轻人垂下眼眸,似乎不感兴趣。
冯乐真看着璀璨的烟火怔愣良久,回?过神后无?语地看向他:“看来你这御前红人的身份是真不想要了。”
“多谢殿下送的烟花礼。”傅知弦靠在窗边,无?端端一个风流佳公子。
冯乐真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场烟花盛宴还没结束,隔壁屋子便传来了响动,冯乐真脸上多了几分正色,显然是没心思再欣赏,傅知弦虽然有?些遗憾,但一想到还有?另外一场好戏可看,便在冯乐真无?声的催促下同她一起出门了。
冯乐真也?好,傅知弦也?罢,虽然做不出硬闯他人厢房的事,但也?不是什?么能藏着掖着的人,从走出自己厢房的那?一刹那?,两人都没有?打算躲着藏着。
冯乐真今晚来明月阁的目的,就?是要看看这个杨阅山的庐山真面目,在见到人之前,她自觉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可真当踏出房门、下一瞬与他四目相对时,她还是有?一瞬愣住了。
“殿下?”华相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强压着惊讶向冯乐真行礼,又咬牙笑着问傅知弦,“傅大人也?在,可真是巧啊。”
“不算巧,是殿下想瞧瞧如今炙手可热的杨将军,我才带她来的,”傅知弦含笑看向对面眸色沉沉的年轻人,嘴上却?是问冯乐真,“殿下如今看到了,可还算高兴?”
冯乐真在一瞬的怔愣后,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看着对面还在盯着自己看的人,笑容中夹杂一分冷意:“杨将军还真是非同凡响,本宫这个长公主,倒是不配将军执礼拜迎了。”
对面的人猛地回?神,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冯乐真低头?抱拳:“卑职……杨阅山,拜见长公主殿下。”
第127章
看着行抱拳礼的陈尽安,冯乐真神色不明:“若本宫这双眼睛还算有用……杨将军今日似乎没穿盔甲。”
大乾律例,盔甲齐身者可行半礼,亦或是不行礼,但若是常服,见了位阶更高者,还是要下跪行全礼的。
陈尽安眼睫轻颤,沉默一瞬后还是没跪:“卑职得了皇上恩典,见位阶高于卑职者,不必跪。”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一声:“杨将军既然有皇上撑腰,本宫又能如何。”
“还望殿下见谅。”陈尽安垂下眼眸,眼皮上一道疤痕便暴露出来?。
冯乐真先前情绪复杂,没有瞧见他这一处伤,此刻瞧见了,便不由得多看两?眼……虽是浅浅一道,几乎看不出来?,但伤在这儿,再往下便是眼珠子,足以想到受伤时如何凶险。
华相?笑?着打圆场:“殿下又不是拘泥于虚礼的人,怎会不谅解杨将军,时候还早,不如诸位都去华府,由我这个?老人家做东再饮一杯?”
他是华家的掌家人,服侍过两?代皇帝,如今年过六十仍精神奕奕,冯乐真即便看不上他的为人,但明面?上的尊重还是要有,于是含笑?开口?:“本宫这几日忙得头昏,今晚能出来?一趟已是勉强,就不去打扰华相?了。”
陈尽安闻言,下意?识看她?一眼,便看到她?眼下黑青浓郁,眼神也透着疲倦。
这是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他指尖一颤,正?欲再看,却被傅知弦无意?间挡住了视线。
“殿下,我送你回去?”傅知弦笑?问。
冯乐真没有再看陈尽安:“嗯。”
陈尽安喉结动了动,面?上没有半点情绪。
二人跟华相?打过招呼便转身离开,同样漂亮矜贵的背影很是般配,华相?沉默目送他们?走跪楼梯拐角,等他们?彻底消失在眼前,才皱着眉头说一句:“这个?傅知弦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要他今日作陪与杨将军吃饭,他倒好,来?是来?了,却不进?屋,还将长公主也带来?了。”
“他们?应该是在隔壁用膳,”陈尽安缓缓开口?,“可能是一早就约好了,才没来?我们?这里?。”
“如此,就更奇怪了。”华相?冷笑?一声?,“他不会是看长公主如今权势滔天,便想着示好与她?重温旧梦吧?”
“不会。”陈尽安否认了。
华相?奇怪地看他一眼:“杨将军如何知道不会?”
陈尽安不说话了。
华相?笑?了笑?:“将军没来?过京都,对他们?的事大约是不知道的,傅知弦生在中秋,从前二人有婚约时,每年中秋长公主都会放一场烟花作生辰礼,那盛景不知多少人眼热,退婚之后便再没有过,如今又是中秋,又有烟花盛景,可见长公主也是有心和好的。”
说罢,他感慨一句,“到底还是太年轻,不知所谓,不计后果,今晚这场烟花过后,傅知弦的前途算是彻底断了,也不知长公主打算如何安置……”
“今日是八月十六。”陈尽安突然打断。
华相?茫然抬头:“嗯?”
“八月十六,不是中秋。”陈尽安又说一句。
华相?:“……”
这有什么区别?吗?华相?心中无语,却不敢得罪这个?皇上面?前的新晋大红人,只是笑?呵呵敷衍过去。
明月阁外?,马车前后侍卫林立,更有不知多少暗卫藏于附近,悄无声?息地关?注着四周。
傅知弦一路将冯乐真送到马车前,待她?在阿叶的搀扶下上马车时笑?问一句:“殿下不捎我一程?”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上来?。”
傅知弦含笑?上了马车,陈尽安在华相?的陪同下出明月阁时,恰好瞧见他在车帘下一闪而过的衣角。
陈尽安别?开脸,没有再看。
马车启程,轻盈地碾过石板路,马车里?的人终于放下伪装,沉着脸看向对面?含笑?的男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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