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鸦
梅浩南在她身后停下,拱手沉声道:“启禀陛下,张司空过来求见,见陛下不在,已在紫宸殿等候。”
她回身,看着梅浩南,“司空等了多久了?”
“约莫一炷香。”
“朕知道了。”
姜青姝转身,吩咐宫人准备摆驾回去,待坐上御撵,才不紧不慢地点开实时查看。
【司空张瑾来到紫宸殿,发现女帝不在,独自等待时看到角落的香炉,想起范岢的提醒,哪怕只是为了打消疑虑,也还是上前取了一点香。】
他果然动手了。
香料是她已经换过的,他不会查出任何问题的。
她故意把紫宸殿空出来,改成在御花园里谈事,就是想请君入瓮。
——
紫宸殿内。
张瑾注视着那紫金貔貅香炉,沉默了许久。
到底取不取香,这个问题,在他内心撕扯了许久。
他本能地排斥,如果取香验证,不就说明他不够信她?他们之间历经这么多,哪里需要这些才能证明感情?如果他足够信她,就不该怀疑这些。
他不应该背着她,去调查她辛苦为他缝制的香囊。
张瑾固执地钻了牛角尖,反复给自己洗脑“如果爱她就不该怀疑她”,让自己放弃去思考这个可能。
可他也明白,这份偏执恰恰折射出他内心深处的惧怕逃避,越是急于给自己寻求借口,越是害怕面对其他结果。
万一……
真的下药了呢?
张瑾久久地伫立在殿中,日光下移,反射在地砖上的日光也黯淡了几分,给那张清冷俊美的容颜蒙上一层暗色。
单是那样想想,他可能都要发疯。
言犹在耳,范岢不会骗他,无论他多么排斥、多么想否定这个猜测,内心深处都明白,只有事实才是最可信的。
不就是取香?
若她没有下药,即使他一心一意地相信她,范岢的话也会成为心底的一道结,白白让她沾染不该有的嫌疑。
现在他取香验证,不过是想证明他是对的,证明她爱他,证明他们之间不会存在任何隔阂……
一定是这样。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张瑾的内心挣扎撕扯,神魂交战,几乎把他的理智尽数割裂,但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一筹,他咬咬牙伸出手,朝着那香炉伸出手。
香炉的香料许是才添不久,足够他取一些带回府中。
他取完香,还有几分走神,她就已经回来了。
殿门被人从外推开,大片天光倾斜而入,与少女的笑容融为一体,灿烂而热烈。
“司空!”
她快步上前,双眸晶亮地望着他,“方才朕还在想,你会不会这时候来呢。”
张瑾注视着她焕发光彩的眸子,顿了顿,垂睫笑道:“陛下的脚伤好了么?”
“早就好了,你瞧。”
她在他跟前背着手灵活地走了几步,转身朝他笑道:“你看朕,是不是健步如飞?”
她这副蹦蹦跳跳又神采焕发的样子,仿佛也能感染人一般,让张瑾沉静的眼底也掠起几分笑意。
他攥紧掩在袖中的左掌,香粉被握于掌心,捏得发痛。
“陛下怎么忽然想起去御花园了?”他抬起右手,熟稔地理了理她的额发,口气清淡温柔。
姜青姝语气轻快道:“满池荷花开了,朕恰好心情不错,便去赏赏花晒晒太阳。”
“臣听说,唐将军和霍将军今日来见了陛下。”
她的动向,一向瞒不过他的眼睛。
她方才与他笑闹,现在也十分坦然地说:“是啊,唐季同不日就要出京了,朕有些事叮嘱他,至于霍凌……朕没有召他,是他自己来的。”
张瑾眸色暗了一寸,“霍将军在陛下跟前,倒是一向这么不拘一格。”
“不拘一格?是不知礼数才对。”
她似乎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发出一声轻哼,甩袖道:“朕就是先前太惯着他了,才让他有些恃宠而骄了,在朕跟前没大没小的!今日他闹着要见朕,却没有要事呈禀,只是想质问朕为什么派他去修堤,你说,这若是换了其他臣子,岂有不服从朕的安排,还敢这样问的?”
她恼怒至极,一副对霍凌不再纵容的样子。
说到最后,又甩袖冷笑道:“他若不是先君后留下的人,朕断不会只是把他调出去那么简单,但愿他离京之后,能好好反思一二,想想朕为什么这么对他。”
张瑾也只是安静地听着,在她生气时抬起修长的手指,捏捏她的脸颊,“好了,别恼了,腮帮子都气鼓起来了。”
她瞪他一眼。
张瑾继续耐心地哄着,心里却很满意。
张瑾并不是什么度量大的人,霍凌三番四次顶撞冒犯他,且得到过她太多偏袒爱护,早该死了无数次了。
都是她夹在中间,拦住了。
张瑾明面上不跟他计较,杀了霍凌怕她会跟他置气,便一再忍着,实际上心里已经极为介意。
霍凌还是赵玉珩留下来的人,这样一想,更加碍眼了。
但这几日,她对霍凌突然冷淡了不少。
女帝与霍凌在御花园谈话时,别人无法靠近细听,但梁毫远远站在那儿,看得清霍凌的表情并不欣喜,甚至有些隐忍与不甘,最后他告退时,陛下甚至都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可见他们聊的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
梁毫暗中告诉张瑾:“霍将军这几日急于面圣,今日若不是唐季同捎带上他一起,他只怕还是见不成陛下,可惜,陛下对他的态度很是不耐,看来,陛下是当真厌烦他了。”
张瑾:“是么?”
梁毫:“但下官觉得这并不意外。”
张瑾:“说说看。”
梁毫:“这个霍凌之前被陛下宠过了头,三番四次不守规矩,可惜他忘了一点,陛下喜欢他的时候,他是真性情的直臣孤臣,哪日看他不顺眼的时候,他就是狂妄无礼以下犯上。”
而君心一向多变。
可能今日还信任你器重你,明日就猜忌你憎恶你。
张瑾闻言,也只是淡淡笑了声,只说了四个字——
“早该如此。”
——
张瑾带回府中的香料连同香囊里的药材一起,被交给范岢,范岢拿到之时,只说:“验证是否下药,约莫需要耗费一段时间,在下要过段时日才能告知大人结果。”
张瑾沉默地挥了挥手。
范岢知道司空心情不佳,也不敢多说什么,径直退下了。
约莫过了十余天,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张司空刚下朝回府,范岢便立刻去见了他。
“有结果了?”
男人一边用帕子擦拭手上的雨水,一边淡淡问。
不知为何,范岢从司空看似沉静的语调里,听出几分压抑与沉重。
是有多接受不了另一个结果,才会这样?
范岢抬起双臂,对着男人的背影深深一拜:“经过这几日的查验,在下终于确定,先前是在下多疑,陛下并没有在熏香中下药,让大人这些日子忧虑至此,实属在下的不是。”
此话说完。
空气安静了许久。
张瑾背对着范岢立在窗前,拿着帕子的手顿住,仿佛凝成了雕塑,许久,好像终于放松了似的,闭了闭双眸。
她没有下药,是他多疑了。
天知道这几日他有多煎熬。
还好,还好。
她果然是没有骗他的,他就知道,她是爱他的,就像他爱她一样,现在早就没有任何人能横插在他们之间了……
张瑾看着窗外的雨幕,忍不住微微掠了掠唇角,掷开指尖攥着的帕子,连嗓音也柔和了不少,“好,下去吧。”
范岢听到他明显变得放松轻快的语调,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他心里纳罕,暗道:虽然证明陛下殿中的香料没问题,但司空不孕的原因还是没找到啊。
司空这是忘了这档子事么?现在满脑子只有陛下爱他,没有对他下药?
算了。
看他这么高兴,就先不提醒他了。
第249章 错真心7
范岢离开书房,沿着张府的抄手游廊过去,行至拐角,又迎面撞见了过来的周管家。
范岢对周管家抬手示意,打算与他擦肩而过,只是这一次,周管家叫住了他。
“范大夫。”
范岢脚步一顿,回身看着他,语气谦卑:“周管家可有什么吩咐在下?”
周管家直接开门见山道:“范大夫这次查验的结果如何?”
范岢微微一惊,连忙左顾右盼,唯恐这话被其他人听了去。
其实此事,司空是明令禁止范岢告诉其他人的。
但周管家何其敏锐,范岢到底在做什么,他如何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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