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只画皮鬼 第149章

作者:张多乐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沈易亲昵的扯了扯少女的脸颊,扯出一道浅淡的笑弧才松开手,先躬下了腰。

  小太监又道了一遍:“夫妻对拜——”

  而且少女还僵直的脖子一动不动。

  那股浩瀚如海的威压又袭来了,几欲将她的脖颈、腿骨折断,阿沅咬牙一动不动,很快,她腿脚松动也同沈易一般缓缓弓了下来,比腰先弯下来的却是一滴血。

  沈易一顿,很快是第二滴、第三滴……

  沈易抬眸,浓黑的凤眸看到阿沅将自己咬的鲜血斑驳的唇后瞳孔紧缩,在阿沅看不到的角度,指尖狠狠嵌进皮肉内,指骨泛白,下颚绷成一条直线。

  第四滴血恰好砸落在沈易洁白的鞋面上,他恍若被烫伤,一瞬间周身紧绷,而阿沅也在那一瞬间笼罩全身的威压褪的一干二净,她重重喘了口气,将恼人的红纱扯了下来,卸力般的不顾形象的瘫坐在地上,歪头看着沈易笑:

  “我早该猜到你是境主才是。也是,哪有什么所谓的邪神,你就是神呐,谁能困住你?你一直都是清醒的,对吗?天下幻术,大抵如此,都是为了弥补心中所愿。那么现在……”

  阿沅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红纱笑了,“又是在干什么呢?你在后悔什么?后悔……没有娶我?”

  阿沅说完自己都笑了,一笑唇上的伤又裂了开了,血珠沿着唇缝往下淌。

  她用指腹抹了抹,见抹不干净便算了,任它流了。她一边轻嘶着气一边道:“我不管你是后悔没娶我,还是后悔没能救下我,不管是哪点都很奇怪,你说的对,我们早该……不,我们本来就该没有瓜葛,倒是我受你帮助良多,你无需对我愧疚的,更无需摆下这……”阿沅看着他俩身上的大红喜服,又看了看这满室的张灯结彩,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话,摇了摇头失笑道,“你不需要做下这些的……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需要你用这种……这种方式……”

  她蓦的一顿,轻轻吸了吸鼻,望着他笑道:

  “沈易,放我走吧。”

  一瞬,沈易凤眸剧烈一颤,俊容上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说:

  时间线收住!

第145章 145 ◇

  ◎“毕竟没人愿意成为一个孤魂野鬼吧?你说呢,阿陵?”◎

  阿沅水乡来的姑娘, 说的也是一口吴侬软语,她虽然有时性子像猫,但被捋顺了毛就会袒露出柔软的皮毛, 好哄的很。而这样几乎温柔成性的人, 一旦说起决绝的话,即便是笑着说的, 杀伤力无异于隆冬刺骨的风刃。

  同理, 沈易于她也是如此。

  在沈易同她说出“今夜过后你我不再有瓜葛”这句话时, 阿沅久违的、再次尝到了被抛弃的滋味,无异于那日被母亲摁着头颅摁在泥沙之中那般……或者更甚的, 痛彻心扉。

  不过那些早就过去了, 早就该被尘封在岁月的泥沙里。

  他不该来寻她的, 无论是不是因为那点愧疚,他都不应该违背约定来找她的,明明是他自己说的。

  沈易看了她好久才终于道:“……你都想起来了?”

  阿沅点了点头, 本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

  沈易低低扯唇自嘲一笑,抬手一挥, 一室荒唐的大红陈设终于消失了,包括他们身上荒唐至极的婚服, 消散的干干净净。

  他们又回到了金庭不死乡。

  果不其然, 这里早已成为一片人间炼狱般的修罗地。情侣在桃花酿和浓重樱花香的催动下在极乐时互相厮杀, 淌下的血肉则会被樱花树吸收、滋养,继而成为人树, 如果还不能从幻境中挣脱出来, 就被会樱花树彻底吸干血肉, 被樱花树吃掉成为一体。

  就像他们刚入境时, 月儿所见的那棵枯木逢春、悲啕的巨树,那怎么会是神树呢,分明是被树食掉悲泣的人。

  这也便是金庭不死乡缘何长生不老的秘密。

  与树同寿,寒来暑往,秋天凋敝,春天生长,不正是长生不老吗?

  他们明明一开始便知道了答案,却仍差点入了虎口。

  果然阿沅看着几乎纠缠她半身的树枝,本想动用灵力挣脱掉,而先前饮下的桃花酿还在身上发挥着效用,她动用不了灵力,只能用蛮力挣脱。她四处张望,连忙寻到薛时雨、月儿、季陵等人,将他们一一从树里拽出来,见大家还有气息终于松了口气。

  她忙活了半天,而沈易只在被拦腰砍断的神树下沉默的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阿沅忽然想起什么,正要问他,而沈易似乎早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不待她开口,径直道:

  “放心,不过一小小摊师的把戏,入境之时我便已将他除了,你不必担心。”

  阿沅松了口气,随即又想到她在神庙见到的所谓的“邪神”,而那邪神正与沈易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她正要细问,沈易又好似看破她所想似的,直接道:“没有什么所谓的邪神,那也是摊师的把戏,不必放在心上。”

  阿沅:“可是那邪神长着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

  沈易淡淡道:“你忘了我是境主么?所以长着一张和我肖似的脸也不足为奇吧?”

  “这么说是没错……”阿沅挠了挠面颊,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易打断了她的思绪,涩然开口:

  “我们还能一起……”

  “分道扬镳吧。”

  沈易一顿,负于身后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血丝沿着褶皱的指缝一点一点淌下。

  他沉默的盯着阿沅,薄唇抿得泛白。

  阿沅耸了耸鼻头,笑道:“原先答应空师父来黄河的源头本就是为了寻记忆而来,眼下寻到了也就没有同行的道理了吧?我生前不过一小小的宫女,死后也不过一缕侥幸修得了些修为的魂魄,拯救苍生这样的大事就交给…国师大人、空师父、沈琮、季陵、薛时雨姐姐,像你们这样的大侠了。替我和薛时雨姐姐、月儿道别,我们就在此别过吧。”

  阿沅话落冲沈易笑着点点头,转身即走,走了两步忽然停住:“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沈易一顿,沉默看着她。

  阿沅一双猫瞳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抿了抿唇才道:“那些日子……就是,我将你藏在寝殿里的那段日子,你说你要吸收日月精华,你说你要修炼,可我总是看到你默默看着月亮的背影,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你同样关心着千里之外的黄河水患,可能你不知道……我偷偷跟踪过你。”

  沈易一怔,本晦暗的双眸深处,忽然燃起细小的火苗,随着阿沅转过身,火苗愈烈,简直熠熠生辉。

  阿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头:“我偶尔也好奇你白天都在干什么嘛,果然你没有老老实实呆在寝宫里,你总是寻那递折子的太监,那些日子有关于黄河水患的折子犹如雨后春笋一般,这些折子递得有多勤,你便也偷摸出去的有多勤。都是为了打探关于黄河水患的事吧?包括你还是小白虫时,你总是悄悄溜到黄河边,你观察着所有的一切,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心系灾民、心细黄河不比任何人少。我不知道黄河底下的大妖有多厉害,但是……”

  阿沅一顿,粲然一笑,“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沈易一双凤眸亮的惊人,他上前一步,阿沅却连忙摆手后退:“别送我了,就到这吧,我要走了。”

  沈易猝然站定,双拳捏得紧紧的,浑不觉舌尖已尝到了铁锈味儿,他沉声道:

  “你执意要走?我知道你怨我,怨我那日……”

  “我不怨你。”阿沅很快打断他,“你想多了,我不怨任何人。我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管你们会不会除掉河底大妖,不知道行尸是否有一天会越来越多,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差还是更好,余下时光我只想为自己活,仅此而已,你别来找我了,求你了。”

  说完,阿沅便转身大步离开。

  而沈易追了两步,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停了下来。

  他盯着阿沅渐行渐远、逐渐渺小的身影,俊容苍白至隐隐泛着青。紧握的双拳血迹斑斑,用力之大,指骨泛白几可见骨。

  忽而他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嘲声:“呵,你总是干砸所有事。你什么也挽回不了,不管是因你的错误颠沛流离付出性命的灾黎民百姓,还是因你的狂妄自大成为一缕孤魂的阿沅,沈易,你不光辜负了她,你辜负了天下人,你就是个失败者,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出乎意料,沈易脸上并没有怒色,他也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终于敢出来见我了。”

  他回眸,不知何时本被他拦腰截断的神树居然再次枝繁叶茂,树下站着一人,一个与他同等身高、声线也无甚差别,甚至连容貌也一模一样的青年!

  赫然是那神庙里出现的邪神!

  他噙着轻嘲笑看着沈易,风卷起曳地金炮,恍若谪仙,然而嘴角的笑却更像邪肆的妖,他觑着沈易,笑道:“我以为你会去追她。怎么,寻了这么久的人你甘心让她又跑了?”

  沈易当真摇了摇头,极其认真道:“不甘心。”

  “那你还让她走了?不会是……”青年与他一模一样的凤眸眯了眯,“为了我吧?”

  “是啊。”沈易眸色浅淡的横了他一眼,“我们的事该了解了。”

  青年蓦的一笑:“现在?”

  他轻蔑的眼神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沈易,摇了摇头,“伤这么重你确定?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沈易也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话落的一瞬,平地卷起飓风,飓风之后两人都消失了踪迹。

  而神树在两人消失之后骤然倒下,化作一滩金色的液体渗透进土壤中,转瞬消失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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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沅疾走在乡间小路里,不知体内的桃花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散尽,更不知何时身后总有道声音若有似无的跟着她,她走了老半天,那脚步声还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她终于忍不住,转身怒道:

  “沈易你别跟着我了,让我静……”

  话还未说完,一个手刀登时天旋地转,昏倒在地。

  紧接着一只修长而有力的胳膊勾住她的腰肢,一个用力便落入一个满是冷香的怀抱里。

  那人打横抱着她,迷迷糊糊中,阿沅只能依稀看到这人身着青色的僧袍,严密合拢的层层衣衫之上,仅露出的一小截玉白脖颈上有着像蚊子腿大小一般的墨色经文,她欲再看的仔细些,终抵不住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金庭不死乡内,众人苏醒了过来。

  此刻日落西山,将每个人的身影都拉得极长。这些人中,季陵是第一个醒来的,紧接着沈琮、薛时雨、空师父等人,最后是月儿。而这些影子怎么数都少了三人——沈易、摩柯和阿沅。

  众人寻遍整个村子都未找到三人,众人的脸色都很差,尤其季陵,俊脸隐隐泛着青,森然如修罗。

  许久还是空师父打破僵局,开口缓和道:“国师大人、摩柯大师法力高强自不会有事,阿沅姑娘身负魔族圣物,自然也不会……”

  季陵冷冷打断他:“体内桃花酿还未散尽,她即便身负魔族圣物又如何?能动用灵力吗?”

  季陵语气不好,薛时雨当即瞪了他一眼:“知道你着急,空师父也是好心,你……你先别说话。”

  薛时雨忙对空师父道:“阿陵性子急,也是关心则乱,空师父别放在心上。”

  空师父摇了摇头,笑道:“自然。”

  一旁沈琮接过话来:“方才大家都是陷入幻境中对么?我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好似重活了一遍的似的,你们也是如此么?”

  薛时雨点点头:“我也是,真像重活一遭似的,定是国师大人、阿沅、摩柯大师救了我们,不然我们也会像这些人一样成为树的肥料,死在幻境中都未知。只是不知,国师大人、阿沅他们既救了我们,现下又去了哪里?不过能确定的是,他们一定是安全的。”

  薛时雨拍了拍季陵的肩:“再不济有国师大人和摩柯大师在呢,阿沅一定没事的,指不定现在在哪儿等我们呢。”

  季陵却一点没觉得安慰,而是冷笑:“阿姊总是这般将人想的太好,你怎知他们不会对阿沅不利?”

  季陵话落,空师父、沈琮同时不悦道:

  “沈易不是这种人!”

  “摩柯大师自然不是这种人!”

  季陵嗤笑不答,薛时雨一边讪笑一边扯季陵的衣袖:“阿陵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阿陵,快,快给空师父他们赔……”

  薛时雨人没拉到,只见季陵突然纵身一跃,电光火石之间长剑便搭在了一细瘦的脖颈上:

  “滚出来!”

  “你……你你你别伤害我,我出来了……”

  正是玉陶宛若一只娇弱的小百花从折断的樱花树下缓缓踱步而出,看到沈琮的一瞬,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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