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度己了
一把把白萝卜塞给廖杉,于轻舟转头就走。
明明电影里那些叫什么罗曼蒂克的情节,男主人公送恋人的都是亲手在路边采的野花、百货商店买来的鲜艳围巾,怎么到他这里就只有自己剪的窗花、食堂买来的白萝卜……
丢人,太丢人了!
廖杉拿着萝卜愣了一会儿,随即忍不住感慨。
这个时候的人们真是纯粹啊,瞧瞧这热心的战友情。
“谢谢你啊!”廖杉对着于轻舟的背影喊,把萝卜塞进军大衣口袋里,她抱着书本朝着校门口疾步走去。
坐车回到飞机厂,匆匆在食堂吃过饭,廖杉就换上一身工装裹着棉袄去上工了。
廖杉坐进座舱里,哆哆嗦嗦的测试着各个仪表的性能,突然一小把干红辣椒从天而降,掉进她的怀里。
“开水浸泡,等到水变温之后,将冻疮的部位泡在水中,直到水变凉,两次就可以治愈了。”王川泽极快的说完就匆匆从机翼上跳下去,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廖杉只能朝着他的背影大声说了一句,“谢了!”
她忍不住再次感叹,这时候的战友情真的是纯粹啊!
晚上,回到住处,廖杉看着萝卜和干红辣椒,几乎没多想,她找了个大瓷碗,拿起坐在炉子上的烧水壶,倒水、丢辣椒。
至于那根白萝卜,廖杉咽了咽口水,用清水洗了洗,她捧着萝卜开始干啃。
大冬天的,这么新鲜的萝卜可是稀罕物,廖杉就当吃水果了,别说,白萝卜脆生生的,吃起来还带着一丝丝甜味。
廖杉啃着萝卜,见瓷碗里的水没那么烫了,她把一只手泡进去。
她脸上的五官几乎立刻就扭曲起来,也顾不上吃萝卜了,这滋味实在是……
温热的水对于手上的冻疮来说都算是刺痒难耐,再加上干红辣椒的威力,只能说——更加刺激了。
廖杉几乎没一会儿就匆匆把手拿出来了。
瓦列里娅回来时就见房间里廖杉呲牙咧嘴的表情,好奇的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回来的正好,”廖杉说,“快,帮我按住我的两只手。”
瓦列里娅按照她说的,用力攥住廖杉的手腕,把她的两只手都按进大瓷碗的辣椒水里。
廖杉忍得额头冒汗,手微微颤抖。
“这样真的能治疗冻疮?”瓦列里娅疑惑不解,“这又是什么神奇的华国魔法?”
廖杉咬着后槽牙,“不是什么魔法,只是……”
她卡壳,“土方子”她不知道用俄语应该怎么说,只好说,“人民的生活智慧。”
随着碗里的水慢慢变凉,廖杉感觉确实好一些了。
她倒了原本的水,又提起烧水壶再次重复泡辣椒、泡手的步骤。
第二次把手按进碗里,廖杉感觉没有第一次那么又痒又痛了。
瓦列里娅还在认真的执行着按住廖杉手腕这件事,一边和她闲聊起来,“我的战斗姐妹,你和王是在交往吗?”
廖杉被她的话一惊,“不是啊。”
瓦列里娅松了口气,笑起来,“那太好了。”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了什么,“那他有女朋友吗?”
“没有吧。”廖杉继续泡自己的手,她印象中王川泽好像确实没有和哪个女生走得近过,未来大佬也许是个事业脑?不过也有可能是周围环境女性太少。
瓦列里娅彻底放下心来,像女战士般宣言,“那我要追求他!”
廖杉吃惊的张大嘴巴,“你决定留下了?”
她记得瓦列里娅之前提过很多次以后要回苏联的事,难道爱情的力量让她决定留在这片土地上了吗?
瓦列里娅不解,摇摇头,“不啊。”
廖杉有些理解不能,“你要追求王川泽,然后你还要回苏联?”
“对啊。”瓦列里娅理所当然的说,“我只想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能够和他交往,不影响我之后回苏联的。”
廖杉瞠目结舌,这不就是……“炮友”吗?
半晌后她找回说话的能力,艰难的说,“我觉得你的想法有点‘超前’,这种Intimate friendship(开放式关系)在这里并不适用……”
瓦列里娅不解,“为什么?这就是一种正常的男女交往啊。”
廖杉问她,“那你想和他结婚吗?”
瓦列里娅干脆的摇摇头。
廖杉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绿眼睛,头痛的尽量给她解释,“人们会认为你是在玩弄感情,我们国家的领导人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交往都是耍流氓。”这也是为什么她对男生的示好无动于衷的原因。
曾经指着她鼻子骂“好歹有点自知之明,知道不去祸害人”的那个男同学还真没说错。廖杉并不想在这个时代做一个生很多孩子、被家庭琐事缠住的女人,她是个异类,所以干脆别去招惹别人了。
“为什么呀?谈恋爱不是我反馈给他好的情绪,他反馈给我好的情绪,双方受益的吗?”瓦列里娅不理解,她仍想试试,“不管怎样,我总要试试看!”
廖杉无奈,只好随她。
大年三十这天,飞机厂里无法回家过年的人们被一齐叫来了食堂欢度新年。
食堂内挂着红绸子装点一番,窗户上贴着福字,年味顿时就有了。
苏联专家们脱掉平日里灰扑扑的工装,换上得体正式的列宁装,只是酒过三巡后他们就放□□面,开始笑闹着唱起歌跳起舞来。
“Неслышны всадудажешорохи,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Всёздесьзамерлодоутра,
(树叶儿也不再沙沙响。)
Еслибзналивы, какмнедороги
(夜色多么好,令人心神往)
Подмосковныевечера.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Еслибзналивы, какмнедороги
(夜色多么好,令人心神往)……”
瓦列里娅也穿上平时不会穿的收腰羊绒套装,不着痕迹的悄悄坐到王川泽旁边,故作不经意的拿着二锅头朝他示意,“要喝点吗?”
王川泽摇头,“我杯子里还有。”
瓦列里娅看着他手里玻璃杯只剩下半杯的白酒,不理解,给自己又满上一杯,潇洒的一口闷。
借着酒意,瓦列里娅问他,“你愿意和我保持一段时间的开放式关系吗?”
伊里奇站在桌上跳舞,还试图把下面坐着的人拉上来陪他一起疯,王川泽缩了缩身子,让前面的谢列莫夫斯基的大块头身体挡住自己,他没听清瓦列里娅的话,疑惑的问,“什么?”
“就是在我回苏联前,我们保持交往的关系。”瓦列里娅给他解释,眼巴巴的看着他,“你觉得呢?”
工作太过疲累,她需要一点爱情作为调剂。
王川泽皱眉,“我觉得不怎么样,我只接受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
瓦列里娅实在是不理解这些中国男人的坚贞,勉为其难,“那、那如果你实在是必须要结婚的话,那你可以以后跟着我回苏联。”
“你热爱你的国家,归心似箭;我同样热爱我的国家,不能分离。”王川泽起身,不欲和她多聊,“失陪了。”
瓦列里娅撇嘴,好吧,谈崩了。
“Речкадвижетсяинедвижется,
(小河静静流,微微泛波浪)
Всяизлунногосеребра,
(明月照水面闪银光)
Песняслышитсяинеслышится,
(依稀听得到,有人轻声唱)
Вэтитихиевечера.
(多么幽静的晚上)
Песняслышитсяинеслышится,
(依稀听得到,有人轻声唱)……”
食堂的厨子们端上热乎乎的水饺,廖杉吃了个饱,抿了一小口杯中的酒,看着远处载歌载舞笑闹在一起的华国人和苏联人,她的思绪却不由得飘远。
不知道二哥和安安的婚事办得热不热闹,自己送的红色头花安安喜不喜欢?廖老爹会不会一高兴又喝多?便宜娘会不会忙不过来?大嫂要照顾露露,肯定还要帮娘做事,希望大哥有点眼力劲,主动把照顾孩子的活接过去……还有小弟,那小子的头发不知道又留到多长了……
王川泽坐到同一张长凳上,和廖杉中间隔了差不多一个人的位置,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脸色通红的女孩,和她二哥一个样,都是喝酒上脸的体质。
他忍不住打断廖杉的发呆,“在想什么?”
廖杉回过神,“在想我二哥结婚,家里有得忙了。”
王川泽悄悄看她一眼,“我娘肯定会去帮忙的,她最喜欢凑热闹。”
廖杉一想,笑了,“娟婶子是个热心肠的人。”
两人好长一段时间没再说话,只看着那些热闹的人们唱歌。
“Вэтитихиевечера.
(多么幽静的晚上)
Чтожты милаясмотришьискоса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Низкоголовунакланя
(偷偷看着我不声响)
Трудновысказатьиневысказать.
(我想对她讲,不知怎样讲)
Всё, чтонасердцеуменя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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